结束祭祀后,宏德龙湫并没有急于回月都,他想和孟心竹一起好好游玩一下,让她放松一下,毕竟重返皇宫之后,事情接连不断,她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况下。可是太后她们也难得出一趟宫,都不急着回去。宏德龙湫便决定让大家都一同出游,他要以自己的轻松,来掩盖即将开始的行动,麻痹敌人,让他们还以为自己的秘密没有暴露,以为月国皇上什么都还不知道,让他们放心大胆的行动,才更有利自己的计划。龙舟沿着昌水河行驶,一直南下。自从上船后,孟心竹基本每天都要到太后那里去,与林妃、玉儿一起陪着太后聊聊天。月妃只出现过一次,太后一向也不喜欢她,自然也不希望她多露面。反而倒是玉妃经常过来,但大多时候都是静静地坐一旁,听着她们说话而已。傍晚,平躺在龙舟舱房屋顶,孟心竹枕着手臂,仰望着星空,享受着徐徐晚风。今天是斋戒期满之日,宏德龙湫终于可以好好拥抱着竹妃。可是整个船舱里都找不到人,她跑到哪里去了。小昭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在他耳边轻语几句。宏德龙湫轻声飞上舱顶,不由地摇摇头,这个女人还真喜欢上屋顶。静静地躺在她身边,望着星空,尔后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皇上,你曾经说过准备过一个礼物,可以让我知道是什么礼物吗?”“可以,不过你一旦看了,就不能拒绝,一定要收下它。”孟心竹挑挑眉,微微嘟嘟嘴,“那我不看了。”宏德龙湫不由地失笑了,他轻抚着她的脸颊,“看看吧,我做得好辛苦。”他从怀里取出一方绢帕,孟心竹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大一小,通身泛着奇异黑光的手镯,镯身是被祥龙盘绕着的竹子。“这是用月特有的墨金所制的,天下独一无二,这对镯子蕴涵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竹子和祥龙相互缠绕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永不分离。”宏德龙湫将较小的手镯带到孟心竹的右手上,自己再将另一只带在左手上,“我不希望你拒绝这个礼物,因为它是我亲手做的。给你带上它,不是为了套住你,只是希望我们能够拥有一个共同的东西,只属于我们的信物。”孟心竹看看手中的镯子,再看向他,“真的很漂亮,令人无法拒绝,谢谢你的礼物。”宏德龙湫紧紧地拥住她,“你喜欢就好了,心竹,答应我,带上它之后,就不要摘下来,永远不要摘下来。”孟心竹笑着点点头,“我答应你,永远也不会摘下来!”次日晚上,所有的嫔妃都聚在太后那里用晚膳,太后的心情很好,便留大家坐下来聊天。没说多久话,便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打斗声。这种声音似乎并不是单纯的练习武功的声音,看样子是出了什么事,众人都有些紧张。没过一会,明公公突然赶过来,回禀道有刺客上船行刺皇上,现在已经被焰族控制住了,皇上特派他过来报平安。太后不由地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又将明公公唤到身边,正准备仔细问问情况。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异响,一支飞镖从窗外射进来,一个白衣人突然现身,一挥剑将飞镖打掉。可是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飞镖,它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射人,准确的说它是支假镖。宝剑遇到飞镖之时,镖身突然爆裂,整个房间里顿时烟雾弥漫,众嫔妃不由地惊叫起来。孟心竹运气护息,却发现这个烟雾并没有毒,看来只是起到迷惑的作用。与此同时,坐在她身边的玉儿突然倒在地上,另一个白衣人闪到她身边,为她封住腿上的穴道。孟心竹正准备去扶玉儿,突然感觉到从身旁的明公公身上传来一股很强烈的杀气,她转头一看,明公公已经挥掌径直奔向太后,她忙上前将太后护在身后,伸手拦架下他的手臂。虽然没有直接接下这一掌,虽然已经运功护住心脉,但这个人毕竟不是林可风,他不会对她收回内力,一股很强的力道猛烈地撞击着她身体,她不由地胸口一痛,嘴带血腥。她终于看清楚那个明公公,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但却有着令人陌生、不寒而悚的目光。她记得这目光,记得坠崖前那一掌,与及之后自己身上的疼痛。“明公公”看着她,突然很阴森的笑了笑,他纵身迎上两个白衣人。孟心竹一口鲜血喷出来,太后忙扶住她,“竹妃!竹妃!你怎么样了?”她捂着胸口,这个超冷男人似乎并没有下死手,只是让她受了内伤而已。为什么呢?他应该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的。她靠着太后,转头看着在烟雾里打斗的三人,突然两声异响,烟雾中金光闪烁,她忙推开挡前面的太后,手臂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她的身体,所有的力量顿时全部消失了,她重重地倒在地上,一根金针落在她身边。一声哨音后,打斗声停止了,四下变得很安静。宏德龙湫看着突然全部跳进河水里的黑衣人,不由地皱皱眉,他们的行刺任务似乎并没有完成,怎么会突然全部撤退呢?一个白衣人闪到他身边,警惕地看着他身边的明公公好一会,尔后跪地说道:“皇上,卑职保护不力,竹妃娘娘和十王妃受伤了。”众人不由地一惊,宏德龙湫转身奔向太后的房间。房内烟雾还未散尽,他急步走到母后身边,孟心竹正蜷缩在太后怀里,她感到那根小针正在体内四处游走,所带来的疼痛不亚于当时承受超冷男人的那一掌。当初能在他掌下幸存下来,而如今他没有要放过自己,他用金针让自己再次感受到疼痛。“心竹!”宏德龙湫将她揽在怀里,感觉到她浑身猛烈地颤抖,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看着她额头的冷汗,他急声的说,“心竹,你怎么了?你哪受伤了?”太后已经泣不成声,她看着跟进来的明公公,“抓住他!抓住他!他是刺客!”宏德龙湫抱起孟心竹,“小昭,交给你了。风长老,随朕来!”两个女人被带回房间,林可风忙为她们诊脉。太后由林妃、月妃和玉妃扶着,颤颤微微地走进竹妃的房间,这个妃子刚才救了自己两次,她怎么也要来看看情况。三位嫔妃也是一脸焦急,尤其是玉妃,看着竹妃口吐鲜血之时,她被吓坏了,她不敢想像如果九哥知道竹妃受伤会心疼成什么样子。宏德龙湫背着的手紧紧握成拳状,小昭已经把太后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原来那些刺客的目标是竹妃,行刺他只是为了把船上的保护力量都集中到他身边,令她的防护薄弱。他们居然还化妆成小明子进行偷袭,令人防不胜防,看来这些人已经计划很长时间。可是他居然不知道,也没有发现,他曾经说过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却再一次令她处于危险中。林可风眉头不由地紧皱,好半天才说道:“居然是母子针!”众人不由地一惊,母子针是经过特殊工艺制作而成的双针,两针合在一起便无事,若分开,便会在中针人身体里游走,令中针人痛苦不堪。如今孟心竹和玉儿就分别中了母子针,只有将两针合并才能解除她们的痛苦。这种金针上可以携带毒药,针若在体内,人便不会中毒,一旦离体必然毒发。所以中针之人要么承受中毒的痛苦,不然就要忍受金针的刺痛。孟心竹中针之时,没有及时封住金针,现在金针已经不知道游走到身体哪个部位了,为了避免她受到剧烈疼痛的折磨,林可风已经点封了她的几处大穴。她轻声问道:“有解吗?”林可风点点头,“需将两针都引入一个人身内,让它们合并,再用药引将它们引出来,只是那样会疼痛万分。”孟心竹点点头,“那就……那就把针……都引入我身内吧。”“不行!”龙湫和龙浩异口同声阻止了,两兄弟相互看看。“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是玉儿身体娇弱,她现在都痛晕过去了。若是更大的疼痛,你们让她如何忍?我好歹练了武功,身体也比她结实些。”孟心竹回想着那双冰冷的眼睛,她靠在皇上身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更何况是因为我而让她受伤的,不要让我太愧疚了。”“皇上,恐怕也只能引到竹妃娘娘身上,因为她中的是母针。”林可风抱拳说,“臣已经查看娘娘身边遗下的那根母针,针上虽带了毒,但臣可以解决,请皇上放心。”宏德龙湫看看十弟,尔后点点头。他转身让林妃等人将太后扶回房间,太后年纪大了,这场惊吓也不小,也需要传太医看看。其他人也被他命令退下,只留下十皇子。林可风将两个女人的手腕分别划出一个伤口,尔后将伤口对接在一起,又解开她们的穴道。一阵疼痛令玉儿突然醒过来,宏德龙浩紧紧扶住她,看着她脸上的汗水,听着她不住的呻吟,感受到她不断颤抖的身体,心都揪起来了。孟心竹并不比玉儿轻松多少,体内的母针也在她体内猛烈颤动着。随着玉儿一声惨叫,孟心竹感觉到手臂一下刺痛,子针已经进入她的身体,正迅速飞向母针。在双针汇合那一刻,她承受着有生以来最剧烈的疼痛,然而之后一切都安静了。林可风已经下去配制引针的药了,宏德龙湫将孟心竹托起来,让她靠着自己,轻轻抚着她被汗湿的头发。“心竹,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过要保护你,却还是让你受伤。”“皇上,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干外公医术这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孟心竹闭闭眼睛,轻轻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也请你别怪焰族,不要处罚他们,敌暗我明,防不胜防,而且那个人的武功我领教过,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他们的错。”“你认识那个人?”“他易了容,但我却记得那双超冷的眼睛,上次就是他让我去鬼门关兜了一圈。”宏德龙湫不由地目露凶光,原来就是他打伤了竹妃,现在还不放过她。这次居然用声东击西之术,再次伤害她。他如此大胆,严重藐视皇上的权威,刺伤皇上的尊严,“心竹,你好好休息,放心,朕不会放过那些人。”两针合并后,孟心竹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了,甚至连有金针在身内的感觉也没有了。休息一晚上,她好多了,可以自己起身。小昭奉命一直守护在她身边,龙舟也停止行驶,皇上等人已经连夜在商讨这件事,一大早他又匆匆过来看望她,见她没事才放心。两人正在用早膳,孟心竹突然听到一种很怪异的箫声。箫一向都是她最喜欢的乐器,也很喜欢听它的声音,可是这种箫声却令她感觉到痛苦。宏德龙湫注意到她的异样,忙扶住她的手臂,“心竹,你怎么了?又痛了吗?”此时围绕在她耳边的不仅仅是箫声,还有一个带着命令语气的声音:“杀了皇上!杀了皇上!”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正在侵蚀她大脑意识,她紧紧地抓住桌缘,努力抵抗着。她抬头看着面带焦虑的宏德龙湫,除了那个命令的声音,她已经听不到身边的他在说什么。凭经验她知道现在是个危险的时候,她推着皇上倾过来的身体,大声地叫着:“离开这里,快!求你!离开我!离开这里!”宏德龙湫茫然了,他听不懂孟心竹的话,为什么要他离开?看她如此痛苦,他怎么能离开。“心竹,为什么这么说?你到底怎么了?”孟心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开,踉跄着退到梳妆桌前,那个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大声,那股力量也越来越强,她的抵抗力越来越弱,这种感觉不像是迷药,到底是什么?“龙湫,求你离开!求你离开!不然……不然会出事!”宏德龙湫看着跌坐在桌边的孟心竹,他怎么能离开,冲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心竹,你怎么了,你……啊!”他握住手背,鲜血从指缝中流出,他惊愕地看着拿着发籫的她。此时的孟心竹已经没有表情,整个人冷冷的,给人的感觉很陌生,但从她的眼睛里还能看到熟悉的光芒,她的眼睛还想告诉他些什么,可是他看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但他没有时间去细想,孟心竹已经站起身,拿着发籫向他攻来。两个焰族突然闪出,护着皇上,可是也不敢真的跟皇妃动手,他们看得出皇妃虽然不断在进攻,却似乎也在不断地阻止着自己的动作,所以她的招式看起来很奇怪,欲攻不攻,力道方面自然也弱了很多。宏德龙湫错愕地看着孟心竹,此时的她就好像被别人控制了,正在执行某种命令,而她本身似乎未完全失去自我,正皆力控制着,他终于明白她的话,还有她眼中的信息。小昭和林可风听到异响,匆匆赶进房间,见到这样的状况不由地一愣,林可风忙上前拦下孟心竹的发籫,一指点在她肩上,她整个人软下,倒在他身上。重新诊过脉后,林可风大为惊讶,这些人真是毒,居然把他给骗了。那些金针不是随意射出的,是带着目的的,他们本来就是要让竹妃只中母针,又留下另一根母针,为的就是要他以为玉儿中的子针中含着同样毒药,而实际却还有蛊毒。这样一来,母子针必然合并在竹妃体内,蛊毒就会发作。以月皇身边的保卫力量,想要行刺谈何容易,所以那些人就转了个弯,目的是借竹妃之手杀皇上。“还好没有将金针逼出来,这种蛊毒有些特别,恐怕要将蛊毒重新逼回金针,才能将金针逼出。若将金针先逼出来,蛊毒失去寄宿之身,便转为烈毒,恐怕那时老臣也没办法。”箫声和命令声已经停止了,孟心竹恢复了意识,听完风长老的话,她不由地看着皇上手上缠的绷带,还好自己有以前进行药物训练的成果,这次才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不然下手可不会这么轻,而那些人的阴谋也真得会得逞了。可是她能够控制一次,但不能保证第二次、第三次自己还能清醒。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将蛊毒逼回金针,但林可风的师兄是这方面的能手,他建议带着孟心竹前往医谷,他的师兄年事已高,恐怕已经经不起长途奔波。而且这一去一来的也很费时间,只怕期间又会有什么变化。毕竟早一点见到他的师兄,竹妃就可以少受些痛苦。宏德龙浩坐在房间里紧紧地捏着拳头,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愤怒。愤怒于那些阴毒的偷袭者,愤怒于焰族防护的疏忽,更愤怒于自己同意风长老的意见将两针合并,令皇嫂不仅要承受金针所痛,更要受蛊毒所累。玉儿坐在床边,她从来没有见过丈夫如此严厉的表情。良久后,他站起身,“玉儿,收拾一下吧,我们也要去医谷。”虽然玉儿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毕竟子针带有蛊毒,是否会有后续影响目前还看不出来,为安全起见,林可风觉得十王妃也应该一同前往医谷。至于太后和其他嫔妃,则交由宏德龙润负责护送回月都。林可风封了孟心竹身上所有大穴,令她不能随便用内力,不能伤人也不能伤自己。医谷位于月亚边境之处,从昌水骑马十天便可以到达,可是以她的状况恐怕要多走上四五天。偷袭者也应该知道他们会去寻找解蛊之法,路上必然埋伏。而皇上一定也会跟着前往,他本来就是偷袭者的目标,这一路可不能大意。当天龙船便起程往月都的方向行驶,同时有六组装束一样人马从龙舟上离开,前往离龙舟停靠之处最近的幽州城,尔后分别奔向六个不同的方向。可是皇上等并不在这六组人马之中,他们化了妆,分了几批潜入幽州城,静静等了三天。在幽州城里的几天,孟心竹的耳边都回响着那箫声,而那个命令声一会是“杀了皇上”,一会又是“杀了自己”,还好林可风已经封住她的七筋八脉,不然她还真的不是伤了别人就是伤了自己。虽然这段时间没有再见皇上,但孟心竹知道每天晚上皇上和小昭都会到她房间来,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望着她,而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止他的探望。不知是那些偷袭者也知道蛊毒的命令已经得不到执行了,还是偷袭者已经去追那六组人马了,又或者他们已经离开了蛊毒的控制范围,反正箫声和命令声消失了好几天。但自从消失的那天起,金针又开始在孟心竹体内猖狂,虽然不能四处游走,但却在原地激烈颤动着,令她每每都痛苦地蜷着身体。为了不让自己的呻吟声影响大家的情绪,她一直都咬着被角。宏德龙湫听着马车里面传来阵阵轻微的呻吟声,还有玉儿的哭泣声,他恨自己为什么会让她受这样的痛苦,他要抓住那些人,用最残酷的刑法让他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