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到医谷,玉玑便马上为孟心竹诊脉,担心这样的长途跋涉会令她的身体吃不消。不过还好,虽然金针令她有些虚弱,但并没有其他的不妥。玉儿早就已经到医谷等着他们了,宏德龙浩在起程到医谷之前就已经派人回月都,将她接到医谷来,一来为皇嫂的入住做好准备,二来也可以多个人陪着皇嫂,与她聊聊天,解解闷。而且以林可风和玉玑的看法,那些金针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全部取出来的,他们将在医谷待上很长的一段时间,而玉儿作为孕妇也需要丈夫的照顾。端哲不肯说明金针的来历,林可风也不逼他,直接就给他上了一针“真言露”,仔细问询了金针的状况后,他和玉玑认真的商讨着取针方案。因为这些针是直接被打入孟心竹身上各处大穴中,取针之时必须十分小心,也要注意取针顺序,否则有可能针出人亡。孟心竹倒是挺乐观的,每天与他们讨论自己的病情,很积极地配合着他们的用药。现在她还有了一样新兴趣,就是跟玉儿学刺绣。虽然被扎得手指上全是针眼,她还是乐在其中。如果不研究药方,玉玑便会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他很喜欢她学刺绣时认真的表情,喜欢她的安静,喜欢这样能天天看到她的时光。他知道这样的时光,是过一天少一天。孟心竹这次伤得不轻,又因为金针的原因延缓了恢复,令林可风和玉玑都不敢太着急地将她体内的金针取出来。隔十多天,他们才为她取出一根,虽然才一根已经令她很艰难的承受了,每每都会被痛晕过去。宏德龙湫已经回到月都,他很想念孟心竹,虽然从月都去医谷也不过十几天的路程,但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自己一旦见到她,就不会离开她,就会忍不住要和她在一起。可是现在的局势并不算稳定,他还不能放开手去和她在一起,他只有忍下所有的悸动。宏德龙浩三五天便会给他一个汇报,告诉他竹妃的状况,听到她体内的金针正在被一根根的取出,他很欣慰。他已经命太医院将全国最好的药材送到医谷去,他相信林可风和玉玑的医术,他也相信玉玑会尽量减少她的痛苦。但真的很想念她,所以他加快了事务的处理速度,对于那些不服的亡国旧势力他一点也不心慈手软,他的雷厉风行,他的铁腕,令卫亚等国的纷乱得到尽快平息,令百姓可以尽快恢复安宁。盛夏之际,玉儿为龙浩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医谷里除了大人们的笑声,也增加了小孩子的啼闹声。到浓冬之际时,医谷里并未感到太多的寒冷。体内的金针只剩下一根了,孟心竹终于快熬出头了。她蜷缩在窗边的长椅上,望着医谷的风景,现在还真有点怀念被冰封的康定湖,怀念在上面飞快滑行的快感,不知道现在宏德龙湫是否正在冰上滑行呢?从龙浩带回来的消息,她可以知道如今的形势,宏德龙湫是个强势的皇上,月的大局已经定,原来分据于各国的百姓现在终于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拥有一个统一的国家了。宏德龙湫也是一个英明的皇上,他对归顺土地上的子民施行仁政,令他们感受到成为月国子民的幸运,让他们对月、对月皇忠心。民心定,国将定。经过了这么多磨难,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而别人可以加在她身上痛苦也可以正式终结了。她笑了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轻松来临的这一刻,也是疲倦来袭之时。玉玑站在走廊上,看着在窗里的孟心竹,他一直都希望能和她在像医谷这种世外桃源中一起生活,一起笑红尘,而今这个想法真的实现,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生活。她不属于他,她只是他的病人,她是月国的皇妃,她属于另外一个人。玉玑的目光定格在她的右臂上,她的守宫砂他见过两次,每次都给他带来震憾,月皇不仅仅要她的心,要她的人,也把得到她作为成就霸业的激励,懂得控制自己欲望的人是强大,是可怕的敌人,也是可敬的对手。以前认为她是月皇的女人时,却发现她还是完璧,之后觉得她应该已经是月皇的女人时,却又发现她仍是完璧。如今月皇已经稳定了霸业,她的守宫砂还能在手臂上待多久呢?他现在真希望她永远能保留那颗守宫砂,让月国处子皇妃的传奇继续演绎下去,那样就算不能守在她身边,他的心也会好过很多。但是,这只能是他的奢望。玉玑轻轻叹了口气,从身上解下披风,轻轻走进房间,轻轻为她盖在身上。如此近的看着她的睡容,他好想伸手为她抚去脸上的碎发,他好想能好好触摸一下她的面容,他好想……他摇摇头,慢慢直起身子,他现在除了能为她盖上披风外,什么也不能做。他转身准备离开房间,却见宏德龙浩正站在房门口,龙浩看看他,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玉玑也跟了出去。龙浩站在院落中,为玉玑倒了一杯茶,“你还是不能忘情?”“如果情这么容易忘记,那它又怎么值得记住?”龙浩愣了愣,点点头,“我明白,皇嫂曾经说过,爱情不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一种感觉。世上只有两样东西可以证明爱情,一是生死,一是时间。既然不能与她生死与共,就唯有一生的时间都在心里守候那份情了。”玉玑与龙浩两人相互望了望,又笑了笑。宏德龙湫站在冰封的康定湖边,这是皇宫里她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他似乎又看到她在冰上滑行的样子,又看到她的自由和潇洒。他不由地叹了口气,现在也是时候去见她了,是时候结束这磨人的想念。他回头看看小昭,点点头。医谷和之前来时的样子差不多,宏德龙湫没有提前通知龙浩,也没有让谷外的守军进行通报,他只是带着小昭静静地走进医谷,他要给她一个惊喜。医谷里很安静,静到似乎没有人气一般。看着远处的小院,宏德龙湫和小昭都没见到人影,他们都到哪去了?他们不由地加快脚步,刚走到院门口,便见玉儿从一个房间里跑出来,站在院子里直抹眼泪。宏德龙湫皱皱眉,冲上前抚住她的肩膀,“玉儿,发生什么事了?”“皇……皇上!”玉儿一脸惊讶,皇上突然怎么来了?“回皇上,没发生什么事,只是弟媳不忍见皇嫂忍受金针所痛,忍不住想哭而已。”今天是为孟心竹取最后一根,也是最危险的一根金针的时候。看到那根小金针从她身体里被逼出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为痛晕过去的竹妃盖好被子,大家都准备离开房间,却在门口遇到匆匆走过来的宏德龙湫。看到皇上突然驾到,大家都吃了一惊,遂后又了然了,已经大半年了,皇上也是该来的时候了。玉玑站在院外,看着山上的斗室,龙浩来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他回头看看龙浩,笑了笑,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说些什么了。宏德龙湫轻轻关上房门,走近床榻,虽然是冬季,但孟心竹满脸都是汗水。他轻轻坐下,仔细为她拭着汗水,虽然她在这里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但毕竟这几个月来都受到金针的折磨,又要为取它出来而忍受疼痛,她已经疲惫不堪,她瘦得太多了。宏德龙湫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她失去血色的嘴唇,尔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的容颜,就这样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孟心竹渐渐醒过来,刚张开眼睛就看见宏德龙湫的脸,她闭闭眼,又再次张开,她笑了笑,“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原来你真的来了。”宏德龙湫也笑了笑,躺在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心竹,你好瘦,瘦到我都不敢使劲抱你,我害怕一用力就会把你折断了。”“那就轻轻的,只要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就好。”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人敢去打扰皇上和竹妃。直到傍晚,皇上才打开房门,命人将晚膳摆进房里。待人都撤出去后,宏德龙湫才将孟心竹从**抱起来,走到饭桌旁,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将碗端起来,夹了菜,喂到她嘴边。孟心竹不由地笑了笑,“我自己来吧,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行,我一定要喂你,我要把你喂得胖胖的,让你变成那个什么‘企鹅’,飞也飞不动,永远都让我这么抱着。”“哈哈哈,如果我真的变得那么重,你岂不累死了,到时候你就想把我甩出去了。”宏德龙湫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不会,抱不动的时候,我就背你,我永远也不会甩开你。”说罢他将菜喂到她嘴边,“乖乖吃吧,你真的需要好好养一下了。”晚间,靠在长椅上,宏德龙湫仍然抱着她,摸着她的头发,看着她在自己怀中闭目养神。他俯下头,吻上她的唇,他把所有的思念都溶在自己的亲吻中,慢慢通过吮吸传给她。“心竹,跟我回月都,现在事情都解决了,我不想再和你分开。”孟心竹看着他的眼眸,“金针刚刚取出来,我的身体还没有复原,月都那么冷,会留下病根的。你还是容我在医谷里,多休息一段时间吧。”“那我陪你。”“虽然你已经稳定了大局,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还是应该回去坐镇。”孟心竹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不允许他抗议,“你已经我宠坏了,我想你,想念你温暖的怀抱,想念你的关怀。放心,我会尽快把身体养好,尽快回去的。”宏德龙湫笑了笑,将她裹进自己怀里,再次封住她的嘴唇。宏德龙湫在医谷里停留了七天,这七天他都没让孟心竹离开他的怀抱,无论是在谷中的草地上,还是在房间里,他都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搂着她。无论去哪里,他都抱着她,不让她走路,似乎多走一步,都会把她累坏一般。对于他的溺爱,孟心竹只得无语地笑笑,因为每次只要她想提点意见,都会被他吻住,令她想抗议一下都没机会。看着怀里正在绣花的孟心竹,宏德龙湫不由地失笑了,她一向不是在习武场里舞刀弄棒的,就是在学堂里研读书本,几时见过她拿什么绣花针?不过他喜欢看到她这个样子,喜欢她像个小女人一般。看着她手上的布,她似乎正在绣一个字,一个由竹节组成的字。自从宏德龙湫来到医谷,玉玑一直都待在斗室里,对着师傅的遗骨。他害怕回到小院里,看着他对她的宠爱,自己会被妒忌之火烧死。是自己应该离开的时候了,彻底离开的时候了。就如龙浩所说,既然不能与她生死与共,就唯有用一生的时间在心里守候那份情了。金针被逼出后,孟心竹逐渐恢复了武功,运用内力调理气息,配上林可风配置的上等内伤药,她身体复原的速度很快,再加合理的膳食搭配,她的脸渐渐圆润起来,身体也不再削瘦,慢慢结实起来,整个人的精神也越来越好,眼中的神采更为吸引人。开春了,医谷的驻军开拔了,所有的人将正式回月都。孟心竹没有让龙浩向月都发出什么信息,她只想静静地回去。玉玑也一同前往,他要去接玉翎。宏德龙湫已经下旨,赐竹妃入住心月殿,这是仅次于坤月殿的后妃宫殿,这样一来,竹妃在皇宫里的地位已经高于林妃了。走进心月殿,孟心竹突然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叹气?”宏德龙湫从后面轻轻搂住她,亲吻着她的面颊。“我不喜欢这个宫殿,很陌生,”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靠在他胸膛上,“我还是觉得竹苑比较适合我。”宏德龙湫收紧手臂,“那我就在这里种上些竹子,把它改成第二个竹苑如何?”“不用了,劳民伤财的!”宏德龙湫低低头,看着她,“累了吗?”她点点头,他将她抱起来,“在我怀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