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德龙湫站在月康山上,他背着手看着山下的皇宫,他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墨金镯子。他身后,山顶花园的草地上已经支好了一个小帐篷。小昭静静地站在皇上身后,他望着皇上的背影,心中不由地感叹,今天是竹妃娘娘突然出现在月康山的日子,也是竹妃娘娘突然失踪的日子。每年到这一天,皇上都会在月康山搭起那个小帐篷,也都会留宿在月康山上。“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宏德龙湫望着星空,轻声吟道,他伸手摸着胸口,摸着那个荷包,“心竹,你现在归于何处?”月国大一统后,东都祭祀时改年号为“圣元”,这年是圣元十年。时间过得好快,十年,他的心竹已经离开他十年了。圣元元年中,从祁山上传来竹妃薨逝的消息,他封竹妃为月国圣皇后,他终于如愿给予她皇后的封号了,她永远是他的正妻。腾啸腾鸣自愿过继成为竹妃的子嗣,为她抚丧。灵堂布置得很庄严,用了月国最高规格的丧葬仪制,而已经封闭的紫檀棺木内,放着竹妃的金印。除了林可风和小昭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他并退灵堂内的所有人,独自站在她的灵位前,他的脸上没有悲伤,他在笑,因为他知道,他的心竹正在笑红尘,她的脸上一定洋溢着他最喜欢的春风般的笑容。他轻轻抚着胸口,那里放着他的心竹留给他的心,那里有着她给予他的温暖。现在他站在灵堂里,因为他要等一个人,等一个与他爱着同一个女人的男人,他知道竹妃薨逝的消息一旦传开,那个人一定会赶来。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知道他已经来了。玉玑急步走进灵堂,他看着大堂内的黑白幔帐,看着堂内的紫檀棺木,看着那灵位上熟悉的名字,他忍不住眼泪,他颤抖着,一步一步走上前。“心竹,对不起,我来晚了!”宏德龙湫看着跪在蒲团上流泪的玉玑,不由地闭闭眼睛,“玉玑,……”“龙湫,怎么会这样?心竹的身体明明已经康复了,怎么会突然旧疾复发?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为什么会让她离开?”宏德龙湫没有说话,他只是看向灵位牌,他不希望玉玑知道真相,他害怕玉玑会去找她,会和她一起笑红尘,如果那样的话,他该怎么办?玉玑,请原谅我的自私。玉玑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再问,只是挥拳便朝他打来。宏德龙湫一闪身让过,玉玑继续挥拳,他已经悲伤至极,气愤至极,他曾经以为让她和月皇在一起,她会幸福,可是现在月皇却令她与自己阴阳两隔。皇上早已经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此事,所有的焰族都已经撤到灵堂之外,而林可风和小昭也只能站在门外候着而已。宏德龙湫在灵堂内躲闪着玉玑的进攻,“玉玑,在心竹面前,我们就不能安静一下吗?你难道希望她走的不安宁吗?”玉玑愣住了,停止进攻,他转身看向灵位牌,闭闭眼睛,泪水止不住。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打了那个男人又能怎么样呢?心竹回不来了,她永远也回不来了!灵堂内,两个人,同是伤心,却不同心境。良久良久,玉玑擦干脸上的泪水,“龙湫,我想见心竹最后一面!”“不行!”宏德龙湫拒绝了,因为他没有心竹可以让玉玑去看。“棺木已经封了!”玉玑转头怒视着他,“那我就打开!我一定要见她最后一面!”说罢玉玑纵身来到紫檀棺前,宏德龙湫也纵身上前,去阻止他开棺,两个人在棺木旁动起手来。玉玑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不明白月皇为什么这么着急阻止自己,月皇知道自己对心竹的感情,为什么会如此绝情,连最后一面都不让自己见呢?玉玑使个虚招,闪过宏德龙湫,纵身灵堂内安静了,两个人坐在棺木前的台阶上,玉玑惊讶地听着宏德龙湫的故事,他也不明白孟心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转头看看那紫檀棺木,又看看宏德龙湫。“你真的让她走了?”“是的,这是她想要的。”宏德龙湫微微捏捏拳头,“因为她是我的心,所以我会一直宠着她,惯着她,由着她,只要是她想要的,我一定会给她。只要她开心,就好!”“龙湫!”玉玑不由地感叹,“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和你一样爱她,但实际上,你比我更懂得如何爱她。我是因为要不起到她而不得不放手,而你得到她,还能忍下心痛放手。”宏德龙湫松开拳头,“因为心竹告诉我握紧拳头和松开拳头,哪个可以获得更多。而且她已经把我的心带走了,”他抚着自己的胸口,“现在留在这里的,是她的心。”玉玑站起身,走到灵位旁,“她会感谢你为她所做的一切,你对天下宣布竹妃的死亡,让她真正摆脱一切烦恼,让她真正安全,让她真正自由。”宏德龙湫抬头看着他,“玉玑,可以答应我,不去找她吗?”玉玑转头盯着他,看着他眼中的担心和心酸,玉玑将目光重新放回到灵位牌上,“竹妃已经躺在你为她准备的紫檀棺木里了,我能去哪里找她?国葬之后,我会回医谷。龙湫,在你的爱面前,我是输家,我早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对她要求些什么了。我,输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