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慢一……点,我还没跟主人告别呢!」被桔子火速拉出宴会的可柔,气喘吁吁的喊。「英浩先生和我已经替小姐打过招呼了。」桔子头也不回的握紧她的手,一迳快步往前走,接近跑的程度了。「你……你抓得我的手好痛。」「忍一下,就快到啦。」桔子不曾放松力道,走向候在前方的车子。「桔子,到底——啊——」还来不及说完一句话,可柔已被甩进车子里,捂著撞疼的头,正要发难,一个宠物篮子随即落到她怀中,里面传出拉长音的喵呜声,显然小绿宝也被摇得七荤八素,正不爽。「OK!」乾净俐落,桔子处理好似的拍拍手,随之坐进车里,对前头的司机道:「保罗,抄捷径到机场。」「干麽这麽赶?」还得抄捷径。「捷径是有,路况可不太稳喔。」驾驶座前的西方男子保罗回头道。「不稳?路还没铺好吗?」「那倒不是,路算好走,就是岔路回弯多,午后更容易起雾,影响视线,得非常专注不容分神。」「我可以确信你是个无人可比、非常专业的优良驾驶吗?!」「桔子,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问你事?」不甘被忽略的可柔抗议道。「当然,我保证以最快的速度、专业的能力,将你和小姐安全送到机场。」像被别上一记荣誉勋章,优良驾驶拍胸,车子一发动,马力十足的飞驰而出。「桔子!」可柔受不了的大声高喊。「是的,小姐想问什麽事?」车子一出发,桔子马上恢复往昔专业保母的微笑,亲切回应。「你——」可柔气闷的缓了缓呼吸。「到底在急什麽呀?」竟然粗鲁的把她往车子里扔!?「赶时间喽!」「到机场一个小时,离傍晚的飞机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何必赶得一副刻不容缓似的。「我又改时间了,现在赶到机场正好直接上飞机。」「有必要吗?」就算理查爷爷急著见到她,也没必要像逃难似的跑人吧!?「有——很有必要!」桔子笑容不变,斩钉截铁加强语调。「理查老爷年纪大,心脏弱,让老人家久等了,出了事情就不好了。」推推眼镜,扬扬双眉,她真是越来越受不了这副架在鼻梁上掩饰的玩意。「太……」夸张了吧还没出口,桔子已诧然地喊:「保罗,快往旁边停车!」「怎麽了?」「小姐,我的随身公事包忘了带,重要的文件和护照都在那里面,先让保罗带你去机场,我等会儿就赶到。」「何必那麽麻烦,直接掉头回宴会就好了,保罗……」「不行——你不可以再回宴会!」桔子阻断大喊。「不能回宴会,为什麽?」今天的桔子真是说不出的怪!「哎,我……一时忘了公事包究竟放在置衣间的哪个地方,可能得费时间找一下,你先和保罗到机场,如果可以,搞不好我和英浩先生会一起赶过去。」总之,就是不能让她再接近宴会,因为如果资讯没错,「那个人」非但到了达卡拉斯,还正往这儿来。「真是这样?」明显的藉口让疑惑的眼神更加狐疑。「当然!」桔子昂首高挺鼻子,完全一副没得好怀疑的模样。笑话,环境之需,她的每一分能力与神态可都是经过历练的,瞎说也不过是其中一项。可柔美目略蹙,随即展笑。「好吧,我先跟保罗到机场,你确定不用送你回宴会?」「不用,路上一堆载客的车子。」「好,你坚持,我也不勉强。」双方各自笑著,桔子下车时,可柔探出车窗与她互相拍拍掌,以前两人只要达成事情的看法或协议都会这麽做。车子再度扬尘而去,直到过了两条街时,车里的小主人开口了。「保罗。」「是的,小姐。」「从捷径到机场要多久时间?」「只要没走错路,半小时,小姐。」岔路多,很怕认错方向。「很好,捷径走一半再绕回宴会。」「绕回宴会!?」没听错吧!?「没错,我一定要看看,大家到底搞什麽鬼!」仔细想想,不只桔子怪,连爹地今天见到那个罗先生神态也很不一样,既然大家都拚命「驱」她离开,她就偏偏要再回去弄个明白,既然她才刚离开,算算时间,还不宜太早跑回去。☆☆☆露天草坪上的宴会,宾客的笑语和音乐正热烈,而屋内的筱原英浩和罗睦天,一场会面,各有坚持的立场,让彼此的气氛暗潮汹涌。「真相大白又如何?」筱原英浩唇角冷冷淡扬。「凭什麽认定可柔还属於他,难道就凭一桩复仇下的婚姻?」「凭这椿婚姻,他就有要求的立场。」「不要忘了,与他成婚的是乔皖而非筱原可柔,何况在他做尽一切後,他已没有任何立场!」「你、我心中都明白,无论那张结婚证书上,签下的是乔皖或可柔并无差别,因为真正经历了一场婚姻的是当事者而非一个名字。」「他自私的认定,就要我的女儿继续当初这场荒谬!?」「自私、荒谬!」罗睦天眯眼打量站在另一扇落地窗前的筱原英浩;挺拔修长的身形,冷凝眉宇,灰鬓下的侧颜,不因岁月而失去风采,依旧英挺且……充满莫测。「筱原先生。」看著眼前的人,罗睦天的面庞已有愠色。「容我冒犯的说一件事,听说当年的惨剧发生後,您看到薇儿夫人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是痛不欲生的抱著尸体关在房中,连续好几天不吃、不喝,像疯了一样,最後才亲自将妻子的尸身入殓,从此你也消失了踪影,循著妻子过去的足迹,开始了你十八年的流浪,追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筱原英浩闭上眼,椎心的过去、一度沈痛的令他只想以放逐来毁灭自己,当胸口的水晶圆坠发出热时,他安抚似的按上那透出忧伤的水晶坠,警告道:「你应该也清楚,我的妻子一直伴在我身边,我不会再让她掉下一滴泪,尤其过去的往事,否则得有人为她掉下的泪付出代价!」「抱歉了。」他颔首致意。「旧事重提只是想告诉您,这场悲剧让您放逐十八年,而圣渊在当年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身中一枪後,看著当年的小女婴,也就是可柔小姐被歹徒带走,再眼睁睁看著自己的阿姨中枪活活坠楼,当第二枪贯穿他的身体而倒在栏杆上时,他看著底下雪地里薇儿夫人的尸体,对一个童稚的孩子而一言,他目睹的不是一个悲剧而已,而是烙在心灵,一辈子难以抹灭的悲痛烙印!」窗前的颀长身形,依然无言不动,只是眉宇更见幽凝。「连续几天他在濒临死亡的重伤下挣扎,在当时,包括他的父母,几乎没有人觉得他能救活,但是他撑下来了,当他醒来时,大家都高兴的以为他脱离险境,也成了惨剧中唯一的幸存者。」「你的目的是想对我重温往事?」「不。」罗睦天环胸,对那始终令人难以捉摸的侧影,道:「我想替圣渊请教他最敬爱的英浩叔叔一些事。」「有什麽话直接说吧!」何劳拐弯抹角。「您曾是教导他的人,那你一定能教他这个惨剧幸存者,如何应付在小小的年纪亲眼目睹凶杀的经过,活生生的生离死别在他眼前上演,他却无能为力救得了任何人,从此这份自责与震撼根深入骨,像毒一样侵蚀他!」筱原英浩回过身,神态未见波动,只是定然迎视罗睦天。「或者,教教他该怎麽应付二十年来,每当入睡必定重回当年的环境,重新经历那夜夜在耳边响起的哀号,好像不停的在提醒他这个幸存者,责任未了!」罗睦天嘲讽地摊手道。「亲爱的英浩叔叔,如何轻而易举的摆脱这种无聊的梦魇,您一定能教他吧!」「看来,你对我并无好感。」「看尽一连串的演变後,恕我无法对你产生敬意!」始终漠然的筱原英浩,此刻反绽出些许玩味的笑意。「据理查老爹说,你的能力与凯尔并驾齐驱,且拥有透彻世事的见解。」「那是理查先生他老人家抬爱了,睦天纯粹工作之需,看得多而已。」「何不说说你这看得多的见解?」「我没什麽伟大的见解,尤其圣渊和可柔之间的一切;荒谬的是命运的无情,而真正自私的……是当年的大人们!」罗睦天充满指责的目光看向他。「筱原先生,你在爱妻惨死又找不到失踪的爱女,抵抗不了这份悲痛,选择了放逐。面对你的断然离去,筱原家族的事业也因此乱了好一阵子;史密斯家族的理查先生失去爱女又失去孙女,早已无法视事,连唯一想依靠的女婿都不在身边;而古家,在珍妮(古圣渊之母)知道如母如姊般的爱丽薇儿惨死後,精神一度崩溃,整个古家也差点倒了,当时你这姊夫又在哪里?惨剧对三大家族的重创非一言能道尽,而最关键的人却离开了,身为幸存者又是古家独生长子的圣渊,只好一人扛下全部人的寄望,找到凶手、找回当初失踪的小女婴!」「在我离开後,确实如此。」筱原英浩毫不回避的坦承。「大家都以为圣渊从重伤中醒来就没事了,有事的是死掉的人,有事的是那丧妻、丧女的可怜人,没人注意过那小小孩童是以怎样的心灵面对这一切可怕的发展,又是以怎麽样的毅力熬过那濒死的威胁和背上身的责任,大家只看到他为了复仇所做出的事,却没想过,如果不是十八年来,圣渊从不放弃的坚持,可柔的下落只怕将永远成谜,你说是吗,筱原先生?」罗睦天尖锐的反问道。筱原英浩静静听著,没有回应。「当年的惨剧,你选择放逐,而圣渊投入仇恨,我无法说谁的对与错,因为这样的悲恸,哪怕是我也不知会做何选择,但是……自私,我想你是最没资格说的,因为圣渊比你坚强去面对!」「说得好。」严厉的批判,筱原英浩不怒反笑,他炯睿的眸光细视罗睦天。「听说你是圣渊最得力的帮手,却也是在『乔皖』的悲剧发生後,最反对他的人,为了『乔皖』,你甚至接受了理查老爹的委托对抗圣渊,最後还想帮她脱离圣渊,完全有违你向来的立场,从这些事看来,很难不令人联想一个可能性,你爱上了『乔皖』,也就是我的女儿可柔,对吗?」无言在彼此的对视中,最後,罗睦天喟道:「爱吗?我想还说不上,但我确实对『乔皖』动情。当初圣渊的复仇计划,我也是参与者之一,最早是罪恶感使然,然而她的脆弱无助,让任何与她接触的人都想保护她,我又何尝能例外?这样的互动也曾经让我迷惑,只是,我很明白她对我是仅止於友情的信赖,而我也不想改变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毕竟动情与动心,并不一样。」「动情而非动心。」筱原英浩了解一笑。「你是在告诉我,你适时悬崖勒马,往後打算将这份情定位在友情!?」「我与她始终是友情,或许对『乔皖』而言,还有一份兄长的依赖吧!」毕竟当年的「乔皖」不曾有过来自父兄辈的照顾,将这些感情投射在他身上,不难理解。「无论你对我的看法是什麽,我都感激你过去对可柔的诸多帮助。」「但是,依然不会改变筱原先生你打算对圣渊做出的阻挠。」「正因为当年我有千万个错与自私,让自己的女儿受罪了十八年,如今,穷我毕生之力,都要把她失去的欢乐与幸福给她,不让伤害再靠近她;无论你为圣渊如何辩驳,都不能改变他曾逼得『乔皖』跳楼自尽!」筱原英浩背过身,断然隔绝的背影,那份疏离的淡漠像又回来了。「如果你是我,身为一名父亲,你能将女儿再度交给一个曾经逼死她的人吗?」罗睦天紧锁双眉,因为当年那一幕他也在场,至今犹如昨日,触目鲜明的令人痛心!「筱原先生,你可曾想过,圣渊非不懂世事,尤其真相大白後,他又岂会不明白自己已没有任何立场再要求可柔回到他身边;可是在这一点,他却像个天真的孩子,一心一意认为只要可柔回来,一切就会好了。就像当初他投入复仇,用尽手段报复仇人,用尽方法寻找可柔的行踪,他认定只要找回可柔,他敬爱的英浩叔叔就会回来、他最爱的薇儿阿姨就会安息、疼爱他的理查爷爷可以得遂此生心愿、精神状况差的母亲会很高兴甚至病情转好,一切只要他找回可柔,大家都可以像以前一样。筱原先生,你该明白精明干练如圣渊,为何在这一点他像个孩子,想得如此单纯。」说到此,罗睦天深深吸口气,看尽好友一路走来的演变,他常有不胜唏嘘之慨。「当年圣渊对复仇的执著到了著魔的程度,任谁劝都没用,连亲姊姊与他反目也一样,他最常说一件事;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告诉他该怎麽做,因为亲眼目睹悲剧发生的是他,谁都不是当年那个劫後馀生的男孩!」扒过额前的发,他沈缓地道。「在命运的作弄下,你不能原谅圣渊差点逼死可柔,而不愿再给他弥补的机会,但是请你想想,他为谁而至此,为的是你筱原英浩的妻女。当年那差点死在栏杆上的小男孩,谁把属於他的人生和健全的心灵还给他?当他醒来後,大家只是给他责任、压力,还有挥都挥不掉的梦魇,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拉他出泥沼,还怪他不该陷入泥中而不知爬出来,可是谁丢过一条绳索给他!」严肃的默然,让室内的气氛充满了沈重。片刻後,罗睦天摇头长叹。「其实,该有一个人告诉圣渊,他应该死在当年那场悲剧中,真的,这样对谁都好。」直到罗睦天离去,独立在窗前的筱原英浩,久久都不曾动作。「手心、手背都是肉对吗?薇儿。」他握住胸口上的水晶圆坠,缓缓闭上眼,「可柔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而圣渊对我们两人而言与亲生儿子又有何差呢?在珍妮生病时,他几乎就是我们照顾长大,他的苦与委屈我又怎会不了解?否则,我又岂会将『御景庄』送给他,将我一生构筑家园的梦想送给我最疼爱的孩子!」他的天伦梦已碎,但他深深的寄望,这个令他疼爱甚深的男孩,将来能在「御景庄」完成这个梦想。心疼可柔,又何尝不疼惜圣渊?十八年来的放逐,除了追怀爱妻外,这两个孩子始终是他最牵挂心头的,如今更教他伤神不已。☆☆☆乡间道路,雾气渐起,让原本阔然的视野,在经过几个回弯後,又陷入迷茫。「小姐,可能得等这阵雾过去,才有办法找到正确的路。」看著阵阵飘来的白雾,保罗谨慎的看著路况。「也好,找个地方停下来等吧!」窗外,朦胧中隐见山野绿坡,偶有几处独立郊野的房子,只是雾越来越浓,不宜再冒险前进。「我记得前方一个转弯处有个林荫地,停在那里等比较妥当。」否则随便停在路上,在浓雾里,很容易被来往不知情的车子撞上。这时远方传来短促的狗吠声,被可柔抱出篮子、趴在膝上睡觉的小绿宝竖直了双耳。「小绿宝,怎麽了?」小绿宝瞅圆一对猫眼,跳下可柔的膝,对著窗外狂野呜著。「狗引起它的不安吧!这种林间乡路,难免有野狗,有的凶性还不小。」保罗猜道。「真是,连坐在车子里也这麽不安分。」可柔抱过它,小绿宝却挣扎著。「笨猫咪,不要说那狗在外面,真放你出去,你也打不过人家,乖一点。」不理主人的安哄,随著越来越接近的狗吠声,小绿宝猛然窜出去跳往前座,接著跃上方向盘,保罗大吃一惊;车身侧斜,差点滑落坡下!「小绿宝,快下来!」她斥喝。才稳住方向盘的保罗忽略了前方一个回弯,轮胎刮划过路沿的突石,刺耳的像要划破人的胆子与心脏,马上再与一辆疾驰而来的车子正面相迎!「小心——」可柔骇喊。惊险的一刻随著尖叫、回转声和紧急煞车声贯穿耳膜,两辆车以细毫之差错身而过,接著车子飞出路面,撞往一旁大树,强烈的撞击声震动整个路段!另一辆避过灾难的车子,前方的驾驶惊魂未定的问:「老板,没事吧?」「人没事,我的心跳倒是停了好几秒,真该跟对方要赔偿!」一个发色淡金面庞深邃的外国男子,拍拍胸口,有些玩兴的说道。「达卡拉斯的人民开车越来越猛了,真该好好下重罚,圣渊,你怎麽样?」他关切地问身旁友人。「身为达卡拉斯的皇亲贵族,你该先去关心有事的车子,不是想重罚!」声音的主人在开口的同时,已经开了车门下车。「嘿,我以客为尊先关心你嘛!」重情义还这麽没好报,呿。狄洛彬随之下车,不忘命车上的司机赶紧联络警方与救护人员。大树被拦腰撞得颓倾,车头撞毁少许,整辆车看来受创不大。「哗,这辆车子不是一般人有的,这麽大的力道早该撞烂一半了!」太猛了,竟然只撞凹了不到三分之一,连个黑烟都没冒,可见整个车体经过特制。「一定要问问车主在哪一国订购的。」还没接近车子,狄洛彬已一望了然。「你连装甲车都有了,还嫌不够吗!?」「那又不能开上街,拉风都没人看。」在达卡拉斯,贵族扰民罪加一等,真该感谢他那英明的祖父定下这麽重的责罚。「玩车过头了你!」「嘿!」他受不了的再次亮口头禅。「好的东西就是要公开让大家赞颂,才不辜负东西的美嘛!」车里因过大的撞击力而陷入半昏迷的可柔,蒙蒙胧胧中只知道有人接近,剧痛由後脑传来,像要撕裂她的脑袋般,难受得令她倒在後座动弹不得,耳旁不停的传来小绿宝呜呜的叫声,这小家伙显然知道自己肇祸,正舔著她的额。原先她弄不清楚,那不停淌下的温热是什麽,直到红红的影子沿著面颊而下,缓流过椅垫,她才知道自己正在流血!前座被撞击力震昏的保罗在连续的车窗敲击声中苏醒过来,昏沈的头再加上安全带和安全气囊让他无力移动,挣扎的按下车门开关,对将他救下驾驶座的人道:「求……求你们,快救救……後座的小姐……後座的小姐……」「喂、喂,你伤得不重,先给个面子撑一下,说一下你家主人是谁再昏倒,搞不好我认识,喂——」狄洛彬用力唤著,对方眼皮动一下还是又昏过去了。「喔,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圣渊,你那边……怎麽了?」只见古圣渊一打开车门,就怔愣在车旁,整个人像定住般!感觉自己正被移动的可柔,头被小心的扶住,一个温暖而结实的触感抚上她的面颊,有些颤抖地抚过她的眉与唇,细细的,像要确定她的存在,可柔缓缓睁开眼,一双灰色的眸瞳映入眼帘,她蓦地瞠圆了眼瞳!梦里的世界总带著浅灰的色彩冰晶般的灰洌,彷佛天地孕育的眼瞳可柔发颤的抬起手,想要碰触那双灰色的眼瞳。她知道,记忆藏在那抹浅灰中她知道,秘密锁在那对灰瞳里手指才一碰到那热力的血肉面庞,灰瞳的主人握住了她的手,紧压在他的唇上,沈哑的唤著:「皖皖,我的皖皖,你终於回到我怀中了。」不要再深陷那灰色的漩涡不要再重复那心碎的感觉一记锐利的感觉直入脑海深处,剧痛却更快攫获她,昏厥的意识在她倒入这堵熟悉的胸膛时,微弱的几难听见的声唤出:「圣……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