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日一早,慕容寒便准备了一辆马车,让杜军医护送回府。素稿的马车里却是极舒适的,软榻珠帘样样不缺,还备有靠背的软垫,袁锦心心想,这四皇子倒是个心思细密的人,知道她肩部受伤不宜靠卧,还备了软垫。马车一路前行,从外看,只是一辆寻常人家的小油车,无任何起眼之处。“袁小姐,拐过这条街道,就到了丞相府!”帘外传来杜军医温厚和蔼的嗓音。纤纤玉指微微撩帘,袁锦心用眼角的余光在街道上扫视了一圈,只见街道上人潮涌涌,各色摊挡琳琅满目,真不愧是大齐的都城,一看便是繁华富庶之地。她挑眉淡笑,双眸却随着那过往的热闹而越加的深遂。“嗯,有劳杜军医了”。放下珠帘,袁锦心微微闭目养神,进了袁府,便意味着硝烟四起。对于昨夜的事,大夫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一个晚上的时间让袁锦心理清了自己的处境,也意味着以前的路她还得重走一次。“袁小姐不必客气,这是我份内之事,昨日的事四殿下也深感歉疚,本想亲自相送,却又无奈分不开身,还请袁小姐见谅才是!”杜军医微微一笑,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沉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文人的儒雅,看慕容寒对他的重视,便知此人定不简单。“杜军医抬举我了,锦心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庶女,又怎敢劳烦四殿下屈尊降贵?”袁锦心嗤之以鼻,那人会歉疚?母猪都该学会爬树了……杜军医淡笑,并不与她争论。马车拐了个弯,隐隐能看到丞相府门前那威武的雄狮了。想来,袁府已经在眼前了。这边想着,外头却已传来杜军医礼貌的低唤:“袁小姐,到府上了。”丞相府坐落在盛京最繁华的长盛街,门前两蹲威武的石狮,头顶上的御赐金扁锃锃闪亮,张显了这户人家的尊贵和权势。杜军医牵着她下了马车,便告辞了。进了府门,心中的那股感叹更是无以复加,十三年的光景,这里的景色依旧。世外桃园般的清幽,优雅却不奢华,庄重却不严肃,假山流水,石桥廊亭坐落有序,与门外的气势却是截然相反的。如今,她站在这里,心中是百感交加,望着府中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影,似乎都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闭上双眼,袁锦心使劲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尖细的指甲深深的刺入血肉里,“咝……”她疼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再次睁开双眼,袁锦心的眼中已是清冷一片,深遂的双眸似幽深的湖水一般,平静中又带着让人不可忽视的锐气,却在瞬间被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回来了……”耳边传来如喜丫头欣喜的呼唤。袁锦心回过神来,只见如喜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挂着劫后余生般的恍然,而后又舒展开笑颜,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见到袁锦心完然无损的回来,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昨日,她看到那满地的血迹,早已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若不是大小姐说她留下反而会害了三小姐,她定不肯离去的。“如喜,你在这里等了多久!”如喜是袁锦心的母亲醒亲时从娘家带回来的丫头,跟在袁锦心身边已有五、六年的光景了,前一世,自己听信大夫人所言,误认为如喜不忠,而草草将她嫁给了府里的管家做妾氏。如此一想,袁锦心才猛的醒悟过来,那件事,或许根本就不是如喜的错,而是大夫人一手捏造的,自己不仅冤枉了如喜,而且将她推入了无边的地狱。府里负责账房的刘管家向来好色贪酒,家中并不宽裕,却屡屡流连花街柳巷,也曾因此贪念府中的钱财,被人捉了把柄,报到了大夫人那里。却不知为何,大夫人不仅没有处罚他,而且还给他加了月钱。这一点,袁锦心上一世并未多留意,只认为是刘管家被人冤枉了,如此想来,刘管家根本就是大夫人的人,他的一言一行,原本就是源自大夫人的授意。二姨娘院子里侍候茶水的丫头还有三姨娘院子里负责膳食的丫头……袁锦心记得,这些人没过多久都会被莫名其妙的指派给刘管家做妾氏。如喜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倦意,听了袁锦心这般问来,只是面色寻常的道:“小姐没有回来,奴婢又怎能先睡?”袁锦心点了点头,对于这丫头的忠心是倍感欣慰。心里却想着,这丫头的劫这一世能顺利的淌过去么?此时,胳膊上传来的隐隐痛意,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早上起床后,慕容寒又替她换了一次药,想的倒是心细,知道她回府后不宜声张,还特意早早准备了三日内服外换的药,让人混进她的随身物品里带了回来。如喜立即察觉了袁锦心的不对劲,脸上一变,立即上前挽扶,却被袁锦心一个手势打住了,一个眼神的交流,如喜便聪明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一言不发的跟着袁锦心往暖心阁里走。“三小姐”只见一名肥肥胖胖的中年妇人正迎面走来,见着袁锦心只是略微的福了一福,便面色严厉的吩咐道:“大夫人请三小姐过去!”此人正是大夫人跟前的李妈妈,侍候大夫人已有十几个年头,也算得上是府里的老人了,上一世,袁锦心是万分惧怕她的。婉尔一笑,袁锦心不卑不亢道:“劳烦李妈妈先回去报声母亲,我一会就到!”这身衣服从表面上看是看不出什么差错,但只要仔细一瞧,就会发现在肩膀处有几块暗红的血迹,正是箭头所刺的位置,今儿个早上,袁锦心特意从裙摆下取了块同色的布块来遮掩。但毕竟没有针线,勉强遮住了,却不劳靠,只要近身看,还是能看到个大概。所以,她得先回院子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