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竟,退下”慕容衍脸上阴戾一片,冷冷的命令道。陈竟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去看太后的脸色。按理说来,北亲王是亲王,禁卫军直接由皇上或太后管辖,慕容寒下此命令,颇有几分越权的趋势。只见太后的脸上倒不十分的生气,她和颜悦色的看着慕容寒,辨不出其心中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梅妃和庆妃都不满的嘟起了嘴,北亲王也要护着袁锦心,这无非让她们心中更为嫉妒。不就是一名罪臣之女么?论权势和地位哪能跟她们比,更何况袁锦心的姿色只能算是上等,真要惑乱君心,还差得远了。想到这里,梅妃更加的气氛起来,她一咬牙,站出来沉不住气的大声说道:“北亲王这是逾越了,皇宫里的事北亲王也要插上一脚么?”她声音虽然响亮,却是底气不足。在望向慕容寒的双眼时,梅妃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一抖,一股浓浓的杀戮之气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眼神中带着随时能取人性命的冷漠,只肖一眼,便能让人知难而退。梅妃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却是再也不敢开口了。但她说的这句话却正好戳中了太后的心思,太后冲她点了点头,翘起涂满艳丽丹寇的手指在梅妃的手背上拍了一拍,意思是有她在背后撑腰,无需害怕。大家都将目光望向了慕容寒,等待着他给众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庆妃得意的笑了起来,即使北亲王再强,也强不过太后,在大齐,皇上是国主,太后便是国主背后的支撑点。袁锦心看着慕容寒,示意他先走,她并不希望这后宫的纷争把他扯进来。要知道,这个时期,大家都巴不得抓住她的把柄,从而将她从皇上的身边赶走,但是袁锦心有一种逆境的心理,大家越是要她走,她便越是要留在这宫中,碍所有人的眼。对付敌人最好的方法,便是张扬……她要张扬她的一切,张扬慕容衍和她的这份情,也许只有这样,这些女人才能安生一些。于是,袁锦心上前一步,不悦的瞪了梅妃一眼,这一眼比起慕容寒的杀气,相差千里,却含着另一层更为深厚的蔑视和从容不迫的自信,无来由的让梅妃闪了双眼。以往袁锦心都太过低调,低调的几乎不曾有任何出彩之处,以至于梅妃一众人都将她当成了软柿子,想捏就捏。“北亲王,这里是后宫,自有皇上定夺,还请北亲王速速离开!”后宫是非多,他一个男子在此停留,在名誉上来说,对慕容寒是不利的。慕容寒自然明白袁锦心的意思,但眼前的局势明摆着就是太后带着众妃来找袁锦心的渣,这让他如何放心离开?再说,他也无法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欺负。若他真的拍拍屁股走了,那他还算是个男人么?“不,我不走!”慕容寒咬着牙,拳头一握,骨骼扭动的声音‘咯咯’作响,令到在场的女人都吃了一惊。他这是要为了袁锦心落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么?“反了,反了,北亲王,你反了不成?”太后捶着胸口,咬牙切齿,但内心却有一抹得意油然升起。身后一名奴才匆匆来报,皇上已经下朝了。声音极小,只有太后和梅妃、庆妃听到了,其他人因为离得较远,都未听到分毫。太后的嘴角勾起了一个隐不可见的笑意,一个眼神甩过去,庆妃已经站了出来:“北亲王,你公然维护后宫妃子,你这是与这贱人有女干情不成?”庆妃的话一出,全场哗然,连跟在太后身边的宫女都拿怪异的眼光投在慕容寒和袁锦心的身上乱转。如喜气得冲了出来,指着庆妃大声道:“你含血喷人,我家小姐与北亲王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关系?那你急什么?这不是做贼心虚吗?”梅妃兴灾乐祸的掩嘴笑了起来,一触到手心的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正想让人请太医过来上药,但转念一想,又生生的忍住了,一会儿皇上过来看了,指不定会心生怜惜呢……这般想着,她越发的得意,眸子转动的得飞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陈竟,你还快快将袁锦心拿下,想反了不成?”梅妃反客为主,嚣张的下了命令,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让她原本清透的容貌布上了几分狞狰。她死死的盯着袁锦心,胸口因为某种激动而起伏不定。陈竟看了一眼太后的面色,见其点了点头,这才做了个抓人的手势。身后的禁卫军立即涌了上来,正欲将袁锦心拿下,慕容寒却大喝一声,一脚挥退已然上前的禁卫军,拉着袁锦心的手便要冲出重围。正在这时,一声急促的破公鸭嗓音响起:“皇上驾到!”紧接着慕容衍的身影便火急火燎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让袁锦心几乎没有招架的能力。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如果说刚才的烫伤事件是一场栽赃陷害的话,那么,此时,就在慕容衍的面前,慕容寒拉着她的手,奋力与禁卫军博斗的场面,便是一场拿捏十分准确的阴谋。她甚至看到慕容衍那对狭长的凤目紧紧一拧!慌忙收回自己的手,却已经晚了。慕容寒却显得十分的光明磊落,他以为这后宫也是战场,只要有理有能力,便能走遍天下,但是他错了。未待二人说话,梅妃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慕容衍的面前,梨花带泪,哭得好不凄惨。“陛下,您可要为臣妾作主啊!”说罢,她将被烫伤的手心伸到慕容衍的面前,又是一阵娇滴滴的哭泣声,这才扭曲事实的说道:“臣妾不过是撞破了袁小姐与北亲王的女干情,他们二人居然要合谋陷害臣妾,还将滚烫的茶水浇到臣妾的身上,好在太后和庆妃及时赶到,如若不然,臣妾只怕没有命再见皇上了!”太后虽然没有说话,却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赞同梅妃的说辞。加上庆妃也一口咬定事实就是如此。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僵持,袁锦心看着慕容衍,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变化,她知道,她与慕容寒之间的微妙关系,多多少少会让慕容衍不快,因此,她多次避免了与慕容寒的正面相见,可是,躲得了一时,却避不了一世。太后正是抓住了慕容衍的这点小小的心思,进而利用,从而离间她和慕容衍的感情。从此时慕容衍的表情来看,太后已经成功了一半,慕容衍并没有立即喝开梅妃,而是由着她抱着他的腿任意撕娇哭诉。袁锦心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淡淡的酸意。“心儿,你没有什么要与朕解释么?”慕容衍妖媚的眸子里少了平日看着她的温柔,而多了一分冷竣的怒意。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从那薄薄的唇瓣中吐出来,喷得袁锦心浑身一怔。她以为他们已经爱到了彼此信任,不需要任何解释的地步,如今看来,离那一天却还远着。她淡淡一笑,不慌不忙,不急不怨,红唇像一朵娇艳的花瓣,散发出诱人的媚惑,这一笑,让这周围的百花齐暗淡,让这满池的睡莲残愧的合上了花瓣。“皇上,锦心没有任何解释,公道自在人心!”如果他信任她,那么,解释也就成了累赘;反之,则没必要。慕容衍的双目拧得更加的细长了,无形中居然在散播着一抹冷冽的光,这种冷漠是袁锦心不曾见过的,两人的目光交缠着较量着,像是两柄无形的利剑,打得难分难舍,却也互不相让。慕容衍确实是气极,他刚刚一赶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慕容寒和袁锦心紧握的双手。那双手,曾经为他抚平皱褶,这双手,曾经为他拉过衣襟,可是,她怎么能够让别人轻而易举的握住。“皇上,锦心在这宫里一直都是无名无份,这些闲来无事的女人就是这般光天化日之下随意的欺负她么?既然皇上不珍惜锦心,那么,请皇上放手,由臣弟来守护她,臣妾一定会比皇上做的更好……”慕容寒不仅没有被慕容衍的怒意吓倒,反而变本加励一般的上前死死握住袁锦心的手,大言不残的说道。袁锦心被他用巧力握住手,怎么也挣不开,她又怒又气,突的一脚踩在慕容寒的金丝软靴上,大喝道:“够了,你们都给我住嘴,皇上,梅妃的手确实是我不小心烫伤的,你若是要罚就罚我好了……”烫伤事小,太后刚才亲眼看到墨雪的剑可是架在庆妃的脖子上的,她立即乘胜追击,步步相逼,道:“皇上,哀家刚才亲眼看见那墨雪丫头拿剑指着庆妃,这又作何处置?”庆妃立即‘扑通’一声,像梅妃一般跪在了慕容衍的脚下,有样学样的哭诉起来:“皇上,臣妾好害怕,臣妾怕哪天不小心得罪了袁小姐,这条小命就没了,还请皇上给臣妾作主啊!”剪不断,理还乱!这后宫的是非,果真是愁白了帝王的头发。慕容衍烦躁的吸了一口气,指着袁锦心痛下决心:“好,那朕就罚她面壁思过,抄佛经一百遍,以示警戒”。说罢,他怒目瞪着慕容寒,两道寒光在空中交织,迸射出激战的火光。慕容寒也是毫不退让,想要得到袁锦心的念头从未见断过,虽然在半年前他们曾定下契约,但是慕容寒不觉得他能做到。“皇上,锦心过得幸福吗?我只看见她在这宫中受苦,遭人陷害,请问,您能给她什么?”没有名份,没有地位,她拿什么跟这些女人争?“慕容寒的话像利刺一样,深深的扎进了慕容衍的心里。他阴戾着双眼,面上寒霜一片,袖口中的手掌早已握成了拳头,他无力反驳,确实,目前为止,他的能力有限,许多事都要受制于太后和朝中众臣。他无力反驳,最终他励色的瞪了慕容寒一眼,从他手中抢过袁锦心的手,大步朝着乾清宫走去。没有答案的问题,解释太多,便成了他推御责任的借口。慕容寒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的刺痛一波接着一波,让他的胸口起了连带反应,稍微一动,便痛得厉害。太后见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这才上前一步,和善的笑了起来:”北亲王,哀家与你做笔交易可好?“”什么交易?“慕容寒冷眼看着她。”一个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袁锦心这个女人哀家不希望她留在宫中,更不希望她留在皇上的身边,北亲王可愿意将这个女人带走?“太后脸上的笑意越加的和善起来,仿佛在说佛经禅理一般神圣。梅妃和庆妃原本正为袁锦心这点小惩罚深深的不值,比起梅妃手上的烫伤来说,抄几遍佛经确实是罚得太轻了。但没有办法,有皇上给她作主,这宫里,说到底还是皇上的天下。此时,听到太后让北亲王将袁锦心带走,二人相视一望,脸上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慕容寒思虑了片刻,终是慢吞吞的问道:”太后有何见解?“”这便要看北亲王的配合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配上太后那精光凿凿的目光,仿佛一切已是捏在手心的‘胜’字,伸手即来。走在回福寿宫的路上,脑袋不大,性子不小的梅妃终是憋不住气将刚才的不甘一股脑的问了出来:”太后,刚才明明可以治袁锦心的罪,太后为何要手下留情!“就单单一个谋害皇妃的罪名,便足以要她的小命了。太后用眼角的余光斜斜的睇了她一眼,眼前的这二人都是不成气候的,想那惠妃倒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心太沉,让人摸不到底。”这叫持久战术,皇上和袁锦心的感情已经离间了,今日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凡事不可太急于求成,不然只会适得其反,这一点梅妃你得多向惠妃学习才是!“一提起惠妃,梅妃的脸上立即露出了不屑的冷笑,在她看来,惠妃胆小懦弱,整日里只是与那些花草为伴,压根不参与后宫的纷争,根本就是个扶不直怕阿斗。太后也懒得与她解释,女人嘛,总是会成长起来的,就看她有没有这个命去成长!……乾清宫的大殿里,袁锦心努力忍着被慕容衍捏痛的手腕,一步一紧的跟着他快步疾飞的走来。一路上,她未吐出一个求饶的字。慕容衍的脾气像是一下子被人吹涨了一般,努不可揭,帝王之后犹显。”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吧?“他非常计较,非常非常计较袁锦心为慕容寒说话,非常非常计较他们的见面,亦非常非常计较慕容寒仍旧能为了袁锦心不顾自己的死活。慕容衍甚至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霸道,他希望这个世上唯有他一人能全心全心的爱着袁锦心,任何人,都不准与他抢夺这道专权。袁锦心是他的,一生一世都是他的,任何人碰不得,摸不得,甚至看不得!这种嫉妒让慕容寒几乎发狂,以至于他放开袁锦心的手时,加重了一些力道……”扑通……“一声,袁锦心没有征兆的被他甩在了大理石地面上,膝盖着地,加之夏季衣着单薄,这一碰,膝盖已是火辣辣的痛。袁锦心没有呼,没有喊,她慢慢的站了起来,那对清澈的眸子里有着深深的失望,深深的锉痛,许久,她看着慕容衍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无话可说!“慕容衍此时正在气头上,听袁锦心如此的倔强,当下便下了让她去佛堂抄佛经的旨意。两名宫女将袁锦心带下之时,慕容衍回过身刚想制止,一想到她连解释也不屑对他说,便觉得胸口发闷,伸出的手却又生生的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