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眠的人神经高度紧绷,梦中也会时时刻刻注意周围的动静,仿佛没有真正睡着的时候,只要出现一点细微的声响,他都会惊醒过来,即便潜意识还停留在半梦半醒之间,眼睛却已经将看到的信息传达到脑海中了。()夙锦便是属于这一类人,百里轩的脚步刚刚行至院中,她的眼睛倏地睁开,死死地盯着铁门。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她记得,这锁有十三道,每一道都有不同的钥匙,而钥匙只在百里轩身上,那么来的人无疑是百里轩。可是这么晚了,她很难想像,百里轩还会来这里找她,是想要夜审她,还是不放心来看看她?门开了,身着九龙舞爪袍服的百里轩走进来,门外的人立刻将门掩上,留他二人在里面。百里轩嘴角微扬,道:“看来你心思沉重,也不得安眠。”夙锦淡淡地说:“若非你打扰,此时我已香甜入睡,毕竟我心中没有可惧怕的,而你的心里却背负了太多,你用铁锁锁住我的四肢,又将冷宫改建成只有一扇铁门能出的密室,却还在担心我会逃跑,想来,你也不过如此。”被她一顿抢白,百里轩脸上无波无澜,心中却动了怒气,他走到她身边,坐下,说:“你可知道,适才宇见了太后,太后执意要宇废后另立,一旦你的后位被废掉,也就意味着,你真的无路可走了。”夙锦冷笑道:“太后要废后另立,与我有何关系?她也是后,说不定她想废的是她自己。”百里轩一愣,随即竟然朗笑起来。夙锦冷冷地盯着他笑。百里轩边笑边道:“哈哈哈……你果然是和以前不同了,要是这话传到太后的耳中,不知会将她气成什么样。单凭你刚才那句话,我足可将你废了,然后车裂喂神鱼。”他的脸色慢慢沉下来,一瞬不瞬滴紧盯着夙锦的表情,连她眼角一丝**都没有落下。夙锦不动声色地说:“你若真要杀我,还会笑得如此开心?夜深人静,龙皇有话不妨直说,若无事还请龙皇早些移驾,我非神人,也是需要休息的。”“你在怪宇扰了你的清梦?”百里轩怒问。夙锦别过脸,说:“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你的妃子该等急了,指不定又上你那儿闹一场,这回你可不需要担心有人躲在梁上偷看了。”许是想起了前半夜的尴尬,百里轩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低声警告道:“桑笙,不要再触怒宇,否则宇真的会不念旧情。”夙锦站了起来,俯视他,问:“你我之间还有旧情吗?若念,当日就不会把我送上刑场,若念,昨夜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若念,东莱就不会到今天都没有来我身边伺候着。”她的眼睛闪了闪,说,“还有,我的名字是夙锦,不是桑笙,桑笙,如她的名字,早已经丧生。”原来这国母真实的名字叫桑笙,难怪死那么早。百里轩蹙眉,铭瑄国子民一出生就会登记在案,无论名字还是身份,都是一辈子的象征,即便犯了事成了阶下囚,他原先的身份却还在,只是没有用处罢了。名字也一样,隐姓埋名的人在铭瑄的记名册上仍然是以前的名字,若换了身份未做登记的,都不属铭瑄子民。身为皇亲国戚的子女,桑笙没理由不知道这个规矩,难道就为了他没有去凭吊她的父亲,她便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要了?夙锦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所以只能等他开口。百里轩也站起来,看着她,说:“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是桑笙,这一辈子都是桑笙,除非宇为你更名,划去记名册上原来的名字,改成现在的,否则,没有人会承认夙锦的存在?”夙锦微讶,想不到如此落后的古代竟然也有身份证明之类的记录存在,就像现代改名要去公安局办手续一样。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管别人承不承认,我都是夙锦,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将来我死的时候,墓碑上的名字还是夙锦,至于桑笙,已经追随东玄王爷而去。”“那么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并非宇的凤后铭瑄的国母,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了?”百里轩隐隐又开始动怒。真是可笑,他素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总会在桑笙……不,夙锦面前屡屡破功,好像这个女人是他天生的对敌,只要两人撞上,即使只是默默对看,也能引发天雷地火之灾。夙锦轻启艳唇,道:“身份与名字,不是一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