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皇要离开?为什么?”独孤冥刚回到客栈,就见百里轩已经退了房,正在等他。为了不让百里轩起疑,当晚独孤冥去了别的地方歇息,一大早再匆匆赶回来,假装他刚刚做了什么大事的样子。百里轩的眼神略带疲惫和悲伤,低声说:“你记得那个店小二的真实身份吗?”独孤冥望向店小二,点点头,说:“他是残晔的亲信。”百里轩说:“对,他是残晔的亲信,每每入夜回宫向残晔禀报我们的行踪,所以,从他口中说出的消息一定属实。再不走,我们就要沦为残晔口中的笑话了。”“怎么回事?”独孤冥不解。消息?什么消息?难道是夙锦出了什么事情吗?不会,若是夙锦出了事情,百里轩应该会愤怒地杀进皇宫,而不是狼狈地好像受伤的野兽急于寻找养伤的洞穴。百里轩说:“我偷听到那店小二跟掌柜的说话,他说宫里快要办喜事了,他亲耳听到太子把一个女子唤作皇母,那个女子冷艳高傲,和残晔是龙凤绝配,他说的一定是锦儿,锦儿,就快嫁给残晔了……”独孤冥有些受打击,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百里轩,颤抖着声音说:“不可能的,娘娘怎么可以做觞微的凤后?她是您的妻子,是我铭瑄的国母,您怎么能允许她成为别人的妻子?您这么做,将铭瑄颜面置于何地?娘娘那么爱您,一定是有苦衷的,难道您不想听听娘娘的解释吗?也许她正受着残晔的威胁,等着您去相救。()”百里轩苦苦地说:“店小二说,那女子听到太子唤她皇母,感动得泪落,这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你不知道爱一个人,不是想占有她,是想看着她幸福,哪怕那幸福不是自己给的,原来我对她的爱,已经比我想象得还要深,还要深,还要深。”百里轩一连说了三个还要深,心却比这“还要深”更痛上几分。独孤冥颓然地垂下了头。他怎么会不知道?正因为爱就是如此,他才没有自私地将她从百里轩身边带离,这种感觉,他比谁都懂。“娘娘不可能移情别恋,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为何我们不去直接问娘娘?”独孤冥质问。百里轩突然暴怒,狠狠将独孤冥推到一边,不安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面色狰狞地瞪着他,大吼:“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甘心吗?可不甘心又怎么样?我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乱过,我的思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助过,我更是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百里轩向来是没有弱点的,可当夙锦成了我的弱点以后,我的一切就都因为她改变了,我也在害怕了,我也在恐惧了,我怕的不是看到她成为残晔的妻子,是她亲口对我说放她走,你还记得她说她要留下吗?你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吗?是她让我知道,我不是神明,我是凡人,我有情有爱,更有惧有忧,而现在,这个人即将成为别人的女人,我要失去她了,难道还要我再承受一次被她伤人的话语凌迟的痛楚吗?”百里轩吼完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痛苦绝望地瞪着独孤冥,也许,他是透过独孤冥看到了另一个人,另一个让他痛不欲生的人。“可以把她抢回来,她一直爱的人是你。”独孤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好别过头,轻轻说。“抢回来?”百里轩凄楚一笑,“怎么抢?她从来没有说过爱我,万一,万一从前的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呢?万一,万一其实那些都只是我太过爱她而自己编织的梦呢?独孤冥,其实我不是不会输,而是我输不起,只要我知道会输,我就会逃避,所以,我从来就没有输过……”百里轩转身,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开。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夙锦也一样,因为懂他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说了也不会懂,可是今天,太过害怕太过绝望,却让他轻易说出了有生以来最脆弱的话。任何人,只要还是人,都是会累的。沉默了一会儿,独孤冥高声叫道:“臣已经在通往铭瑄的汨洛河的岸边安排了船只,原本是想要带着娘娘一起逃离的,既然龙皇不想再等,那么臣请龙皇坐船离开,以免残晔暗中派杀手前来拦阻,至于臣……臣还有要事,不能随龙皇同归,待臣回归后,再请龙皇降罪。”说着,独孤冥跪了下来,直到百里轩的身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