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母?”眼见夙锦脸色不对,百里修小心翼翼地叫着。夙锦嗯了一声,走到百里修面前,蹲下,捧着他的脸蛋,看着他的眼睛,说:“修儿,你的皇父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天,你也会去那个地方,你会看到他,他是最了不起的龙皇,所以,修儿也要成为最了不起的龙皇,这样有一天,皇父看到修儿的时候,一定会为修儿骄傲的,修儿也想看到皇父开心的笑脸对不对?”“对,修儿想要看到皇父开心的笑脸。”百里修看着夙锦,说,“修儿也想看到皇母开心的笑脸,修儿从来没有看过皇母的笑,皇母笑起来,一定很漂亮很漂亮。”面对百里修期待的眼神,夙锦心里一阵刺痛。五年来,她从没有笑过,最多也是苦笑,或者讽笑,百里修长得并不像百里轩,这让她看到他的时候多多少少好受一点,可是他终究是百里轩的骨肉,身上流有百里轩的血液,他的一些小动作也和百里轩如出一辙,如此,要让她怎么笑得出来?她笑的时候,心一直都在滴血,她还在笑,可是百里轩呢?他在哪儿?他的心可痛?这么一想,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皇母,不可以笑吗?”百里修有些失望。夙锦勾勾唇角,浅浅一笑,说:“皇母忘了要怎么笑,不然修儿以后多多地笑给皇母看,这样或许有一天,皇母会忘记一个人,却记起笑是怎样的。”百里修孩儿心性,闻言,立刻绽放大大的笑容,小小的嫩嫩的皓齿曝晒在太阳光下,他咧着嘴巴问:“皇母,修儿笑得好看吗?”夙锦点点头,温柔地附和:“是,修儿笑起来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不。”百里修却一下子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不是修儿,天底下笑起来最好看的,是皇母,所以修儿一定会努力,让皇母想起怎么笑,修儿要看到皇母每天都是笑着的,皇父也一定很希望看到皇母的笑。”“……好。”夙锦心里一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娘娘,早朝……”东莱尽管不忍心打断母子情深的画面,却仍不得不硬着头皮忍着心酸提醒,娘娘如今四面临敌,凡事都需谨慎。夙锦拉着百里修的手,往大和宫走去。那白如玉镜的大理石台阶上站了两排大臣,伸长了脖子焦急地等待着,太凤太后站在那高处,脸上阴云密布,似乎有动怒的预兆。大和宫的建筑很像故宫的太和殿,名字也相仿,面前的台阶中间铺着红红的长毯。听说这长毯一共有十三条,每一条洗晒都要花上两天的时间,每隔一天换一条。“龙皇驾到——凤太后娘娘驾到——”东莱尖声喊道。“臣等问龙皇的安,问凤太后娘娘的安。”每一阶上的朝臣纷纷跪下,齐声喊道。喊声惊天动地,传至宫内角角落落。夙锦拉着百里修的手走上去,一直走到太凤太后的面前。太凤太后微微颔首:“龙皇。”待百里修应声后,夙锦才微微栖身,道:“臣妾夙锦,问皇母的安。”太凤太后极其不友善地盯着她,问:“为何来迟?可知早朝是龙皇至关重要的政事?”夙锦不卑不亢地回答:“臣妾知道,臣妾恳请皇母降罪,一路上来,臣妾多话,因而耽搁了早朝,臣妾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太凤太后正要说话,百里修却挡在夙锦面前,大声说:“皇祖母,您不可以处罚皇母,是修儿不乖,早上修儿不肯穿龙袍,也是修儿在路上缠着皇母说一些皇父的事情,所以才会来迟,皇祖母不可以处罚皇母。”太凤太后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夙锦见状,连忙跪下,说:“龙皇年幼,口无遮拦,顶撞了太凤太后,臣妾愿意代替龙皇受罚,还请太凤太后莫要追究龙皇的冒犯。”说完,望向百里修,叱道,“修儿,还不快向皇祖母认错。”百里修虽然不解为什么要认错,但他向来很听夙锦的话,于是乖乖低头说:“修儿说错了话,请皇祖母原谅。”“够了!”太凤太后微怒,“夙锦,你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你这是在指责本宫度量小吗?莫非让朝臣见着这一幕很光鲜不成?还不快起来,入宫上朝,已经耽误了时辰,你还要磨蹭什么?”夙锦道:“是。”暗中却松了口气,虽然还是被曲解了,但好在没有受到实质的惩罚,尽管不清楚太凤太后这么做的目的,但无需撕破脸总是好事一件。夙锦起身,拉着百里修的手,将他送到龙椅上,自己则走到左边的椅子前,等着太凤太后坐下,众朝臣都进入宫内,她才也坐下。“诸位爱卿有何要事上奏?”太凤太后问道。底下的朝臣面面相觑,都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这时,御史左大夫佑卫站出来道:“启禀太凤太后娘娘,臣等以为,龙皇正处似懂非懂之时,这时将朝政交到龙皇手中,二位娘娘从旁辅佐,将来对龙皇大有裨益,不知太凤太后娘娘以为如何?”太凤太后冷笑道:“你们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吗?五年前,本宫说要代掌朝政开始,你们就一直明里暗里地反对,龙皇尚不过四岁,你们让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儿处理朝政,说出去岂不引起百姓大乱国基动摇?本宫只是代掌,而非取而代之,你们一个个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臆测本宫所想,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嫌自己老死不够好看?”底下群臣噤若寒蝉。那带头的佑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太凤太后说:“这江山是百里皇室的,这世上也只有百里一族的人才有资格继承这江山,先龙皇的时候,正好赐字为轩,而现任龙皇的时候,却正好赐字为修,本宫难道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用意吗?本宫为先龙皇守了多年的江山,本宫还图什么?不过图这江山安稳,百姓安居,朝臣安贤,想不到却受这等曲解的委屈!你们叫本宫情何以堪?”朝臣齐声道:“臣等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