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百里轩从梦中惊醒,抹去脸上的冷汗,尚未回过神来,房门被人一把推开,柳叶岚兴奋的声音随着身影同时出现:“阿丑哥,外面好热闹,听说今日铭瑄龙皇要举行祭天仪式,宫门口都挤满了百姓,街道两旁更是水泄不通,适才车夫回来说,那些超重的臣子们都候在宫外了,只等寅时过后龙皇出行了。”百里轩呼吸一窒,询问:“祭天的不是凤太后娘娘吗?怎会是龙皇?”按照他的推断,他的儿子还小,祭天仪式上鱼龙混杂,夙锦不会让他冒险的,太凤太后年事已高,倘若要由她主持祭天仪式,那么几日前就该前往祭台了,如此也能让舟车劳顿后的她歇息几天,既然两位为尊者都不能去,担子自然就落到了夙锦身上,又怎么会是他的儿子去呢?柳叶岚说:“听说铭瑄凤太后娘娘昨夜行刺,受了惊吓,一早起来身体不适,太医诊断凤太后受了刺激,不易奔波,所以前往祭天的是龙皇……诶?阿丑哥,你为什么会认为是凤太后娘娘呢?铭瑄的祭台可以让女人登上吗?祭天不都是由龙皇主持的吗?”百里轩看他似乎懵懵懂懂的,便说:“我也是曾听人说,铭瑄的龙皇年纪尚幼,政权一直都在太凤太后手中,太凤太后年事已高,幼龙皇出行恐有变故,所以一直以为是凤太后出行,谁知……”她遇刺?还受到惊吓?那么坚强那么孤傲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受惊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会不会真的出事了?百里轩心中仿佛有万千虫子在爬,痒痒的,坐立难安。柳叶岚腼腆地笑笑,道:“我对铭瑄的事情一无所知,原来其中由来那么复杂……阿丑哥,看你焦急的样子,你和那位凤太后娘娘认识吗?”百里轩一惊,猛然想到自己的举动太过了,便故作镇定地说:“倒也不是,我曾与凤太后娘娘有过一面之缘,好不容易回铭瑄一趟,想要见一见她,也算是报答当年她的救命之恩。”他想起夙锦为他挡去安东尼德军师的箭。柳叶岚却误会百里轩曾也是朝廷中人,只是得罪了高官被毁去面容,后又得那位凤太后娘娘相助,他的目光崇敬起来,说:“原来阿丑哥也来历不凡,我却是眼拙了。”“少爷,宫门口已经有动静了。”门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哦,你带着姨娘她们先去,我们随后就来。”柳叶岚应了声,高声道。“是。”车夫应答后,脚步声渐渐远去。柳叶岚的姨娘就住在皇城的东郊,离皇宫并不远,昨夜见天色太晚,柳叶岚便留百里轩住了一宿。百里轩无处可去,于是就答应了下来,回忆着和夙锦在一起的日子在这屋子里过了第五个年节。柳叶岚说:“那么阿丑哥,我们也出去吧。”百里轩却说:“龙皇坐在龙辇里,四周放下帘子,根本看不到他的样子,不如我们先去祭台,在那里等着龙皇,如此一来,只要他下轿,我们必能看到。龙皇乃我铭瑄天子,能够一睹尊容是莫大荣幸。”却见柳叶岚也是兴奋地说:“阿丑哥也这么想?我正打算直接去祭台,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你的意思,想不到你也有此意,那正好,走吧。”百里轩点点头,等柳叶岚向前走出去,便跟在他后面,疑虑却浮在脑海中无法散去:柳叶岚对铭瑄一无所知,连当今执政的是龙皇还是太凤太后都不知,为什么他知道要怎么去祭台?还有,为什么他会知道夙锦遇刺的事情?为了稳定百姓的情绪,安他们的心,宫里不会将这会引起恐慌的消息泄漏出来,寻常百姓根本无从得知,这柳家与朝廷似乎没有瓜葛,他是从哪儿得知的?百里轩越想越想不通,不由得对柳叶岚起了一丝警惕心。此时宫门口却沸腾了,谁也没有料到,原本应该出现的龙辇换成了凤辇,一行宫人跟在凤辇后面,端着各种祭物,神使大人手执祭祀杖走在凤辇前面,更让朝臣惊讶的是,从不会随行祭天仪式的翡太医也出现在了凤辇的身侧,这让议论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娘娘,朝臣都很惊讶,实在看不出昨夜行刺的人是谁。”翡子云悄声道。夙锦道:“从表情自然看不出是谁,昨夜的事情早就传遍皇宫,这些个大臣当然也都知晓,谁都盼着龙皇出现,见到我,怎么会不惊讶?这些事情待祭天仪式过后,我再一一解释,现在你还是注意周围有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哪些大臣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不该停留的地方,还有,注意韩长剑的人,他是归顺我,还是效忠太凤太后,一目即可了然。”“是。”翡子云应着,便专注地将视线投到周围。之所以答应随行,是因为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哪些人值得注意,哪些人已有二心,他都可以记下,毕竟有些事情夙锦自己做实在不方便。“吾圣明的天神,将您的旨意降临到微仆的身上,引领微仆走脚下的路,行天神的旨,恩赐于铭瑄的百姓,吾主的江山。”独孤冥走到宫门口,将祭祀杖举高了喊,他喊的时候,有人开始往地上洒水,这是洁净的意思。独孤冥的祈福文一结束,冗长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起行。道路两边围观的百姓慢慢跪下,五体伏地,不敢直视凤辇,口中高声喊着:“龙皇英明。”这情形看在大臣眼中,尤其是佑卫,心中甚为不舒服,于是一咬牙,几个大臣暗中商议,待祭天仪式结束回宫后,定要在朝堂上好好参一本,看凤太后还能编出什么理由来,本以为她遇刺受惊吓,幼龙皇定然会亲自前去,到时候登坛的难事另作安排即可,谁知道,这传言有误,说不定就是娘娘故意放出的消息,好让她后半夜能安心就寝。想到这里,佑卫差点连牙齿一并咬碎了,好个奸诈的娘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