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简的死,朝事又免去几日,堆叠的折子也少了很多,夙锦忙完政事后,走去酌晴宫。路上,东莱的表情甚是疑惑:“娘娘,为何不让幼龙皇上朝?幼龙皇已经多日没有上朝,百官们会对娘娘颇有微辞的。”夙锦说:“现在的形势,我怎么敢让修儿跳进那个火坑?不管怎么样,我要先保住百里皇室的江山,才能安心交到修儿手中,总要替他除去一些顽固分子,叛党分子,这权力才能还得安心。我代政已经引起诸多不满,现在加上巨碑的事情,还在乎多一件龙皇不上朝的事吗?喜欢说就说,喜欢骂就骂,娘娘我又不会少几块肉。”东莱掩唇偷笑:“娘娘说的是。”夙锦深吸一口气,问:“父……我是说,阿丑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带进来?”东莱说:“阿丑说,要聚集一些无家可归无望活着的人实属不易,所以还请娘娘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会让娘娘满意的。”夙锦挥挥手道:“无碍,告诉他,敌人未动以前不急,敌人若动一步,他就必须紧赶两步,总之,永远都比敌人的动作快两步就行了。”东莱眨眨眼,嘀咕:“娘娘总说些东莱听不懂的话,不过阿丑那么精明的人,一定会懂,轮不到东莱操心。”“嗯?你怎么知道,阿丑是个精明的人?”夙锦问。东莱说:“就是娘娘将幼龙皇送去酌晴宫那晚,阿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东莱说带他去御园逛一逛的时候,他说‘留娘娘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你自己去就可以了,我在这里等着娘娘出来’,那时候的坚定不移,好像真的预感到什么事似的,后来听娘娘说忍痛将幼龙皇送去了酌晴宫,东莱可后悔了,要是东莱也和阿丑一样等着娘娘,娘娘说不定就会少伤一点心。所以东莱说,阿丑真的很关心娘娘呢,说不定啊,阿丑前生和娘娘有什么渊源哦。”“是吗?这样啊,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渊源……”夙锦抿唇轻笑。很快酌晴宫到了,侍卫们看到夙锦,脸色很是为难,太凤太后尚未病倒之前,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若是凤太后来,一律不见,现在娘娘病倒了,这凤太后来看娘娘再合情合理不过,可是娘娘并不待见这位凤太后,看到她会不会更生气呢?看着侍卫们为难的表情,夙锦长长地叹了口气,东莱隐忍着怒气,要不是每次来娘娘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和酌晴宫的人发生任何冲突以免落人口实,他早就忍不住上去教训那两个侍卫了。夙锦道:“你们也是听命太凤太后娘娘的命令,本宫不会太为难你们,本宫只是来看看太凤太后的身子如何了,这些时日忙于政事,疏忽了太凤太后,作为太凤太后的皇媳,是本宫的不该,太凤太后就算再不欢迎,本宫去看她也是于情于理都该的,你们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太凤太后老当益壮,凤威不减,即使病倒了,这些侍卫也都敬畏如常,手段果真犀利。侍卫们听了,面面相觑,最后不得不让开。夙锦走进去,首先看到她的宝贝儿子坐在台阶上,和西渠逗玩着地上的蚂蚁,不时欢笑几声,里面立刻传来翡夫人的声音:“烦请幼龙皇小声一些,娘娘睡着了。”“哦。”百里修回头应着,再转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夙锦,一愣,突然冷冷地笑了声,站起来,拉着西渠的手,跑去了隔壁的屋子。夙锦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冷,随后慢慢缩回,垂下头苦笑。自己作的孽,就该自己受。东莱看着,心疼不已,道:“娘娘都是为了幼龙皇好,幼龙皇怎能这般不懂事?娘娘,您为何不与幼龙皇说清楚呢?这样让他误会着,您的心里不好受,东莱看着也难过,幼龙皇的心中想必也一定很是伤心。”夙锦低低地说:“童言无忌,修儿虽是皇室中人,却因为后宫只得我一位后妃,皇孙只得他一位而始终保有孩子的天真,难保不会告诉不该告诉的人本宫送他到这儿来的真正目的。本宫得谨慎着,防止有人朝他下手。”东莱皱眉,道:“可是……可是就算幼龙皇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啊。”夙锦摇头,道:“只要没有坐实,所谓的心知肚明就永远是猜测,他们还会猜,我是别有用意,一直猜一直猜,将所有的可能都猜遍,却还是猜不出到底哪一个可能是我真正的意思,如此一来,他们费的功夫就远远大于坐实以后费的功夫,现在,多一秒对我来说,都是多一点成功的机会。”“这样啊……”东莱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夙锦走进去,看到翡夫人正替太凤太后捏着小腿,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夙锦示意那守在一边的宫人不要打扰她们,自己则走近了仔细一听,才听到翡夫人在说:“……唉,做错了事,倘若回头,天神自会原谅,倘若始终不肯回头,一错再错下去,天神必定会出手惩罚,能够平平安安地过活已经是天神的恩赐,何苦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东西?娘娘呵,只盼望你早些醒来,忘却仇恨,忘却那些过眼的云烟,快快乐乐地过此一生,臣妾就没有遗憾了……国母心善智慧,百里龙皇的江山交在她手上,一定能昌盛繁荣,您为何就这般看不透呢?唉,这叫臣妾该如何是好?一边是娘娘,一边是子云,臣妾夹在中间是两边难做人啊……”“翡夫人如果觉得难做人,何不按照自己心中的意思去做?”夙锦忽然出声,道。翡夫人一惊,回头看到夙锦,慌忙跪下:“臣妾问凤太后娘娘之安。臣妾不知娘娘驾临,竟然口出秽言,求娘娘降罪。”夙锦微微弯下身,将翡夫人扶起来,一边道:“翡夫人何罪之有?本宫还没有这么不讲理,你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言辞温和不见犀利,本宫怎会生气?其实翡夫人,不管是站在皇母身边,还是站在翡太医身后,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我想翡太医都这么大了,应该会知道你的处境,并且理解你所做出的一切决定,倘若因为你为了报恩站在了皇母身边而怪责你,这样的儿子你也算白疼了不是吗?你为翡太医想了大半辈子,也是时候该为你自己做一次选择了,你放心,如果翡太医真的怪罪你,我先怪责他。”翡夫人被逗笑,道:“娘娘,我那儿子我自己心里清楚,他啊,外面虽然莽撞,其实心细如尘,很清楚臣妾的心思,所以从来没有问臣妾这些事,是臣妾自己很是苦恼,臣妾明知太凤太后有些事做的实在太过,就是不忍心苛责她,臣妾知道,太凤太后她其实也是命苦的人,好不容易看到自己的孩子登基成帝,没想到却出了这等事,她心中必定十分不甘,才转而将这些不甘尽都化为怨恨出气在娘娘您身上,臣妾不忍也不敢,这才苦恼不已。”夙锦说:“翡夫人,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无关不是吗?”翡夫人一愣。夙锦将目光移到太凤太后安祥的睡颜上,说:“这件事,本就只是我们的事情,跟你无关,跟修儿无关,跟很多人都无关,那为什么要把这些人扯进来?他们不管站在哪一边,其实都只是局外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