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先龙皇,娘娘已经在门外等候,问何时能进?”宗正敲开卧室的门后道。百里轩随意应了声,说:“先带娘娘去前厅等着,我一会儿就出去,娘娘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在看书。”“是。”宗正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欲言又止地退了出去,将夙锦请到前厅,道:“先龙皇一直在看书,约莫是那本书太吸引人了,还请娘娘稍待,晚膳一会儿就端上来,那时候想必先龙皇也该出来了。”夙锦垂眸,淡淡地说:“宗正,难为你了。”“啊?”宗正一愣,随即笑道,“娘娘说笑,那,如果娘娘没有其他要事吩咐,奴才先去御膳房盯着了,娘娘如果有事,派人来吩咐一声,奴才一定尽力去办。”说完,恭恭敬敬地礼退。东莱随处看了看,说:“娘娘,这流梦殿可真漂亮,该有的都有了,瞧那字画,怕也是要些银钱,还有那花瓶,怎么看都比九音宫的好看。”夙锦浅笑:“流梦殿原来就是龙皇专属的寝殿,自然富丽堂皇,你又不是没见过,做什么大惊小怪的?”东莱却神神秘秘地凑到夙锦耳边低声说:“娘娘,东莱以前是看过,但以前看到的和现在看到的大不一样,以前虽然花瓶昂贵,但也不至于通体镶金,还有那字画,也变了,从前是万马奔腾,现在是锦绣山河,您说,会不会是先龙皇回来将那些都换了?可是,先龙皇换走那些东西,为何没有动静,连娘娘您也不知道?”的确,她虽然从未进过流梦殿,但东莱这么说定然不会错,百里轩要换走这些东西,为什么一声不吭,好像特意不希望她知道一样?奇怪的不只这一点,奇怪的是百里轩换走这些东西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夙锦站起来,走到其中一个花瓶前,正要拿起来仔细端详,身后传来百里轩的声音。“让锦儿久等了,实在过意不去,只是没想到锦儿竟肯来赴约,让我很感动,还以为锦儿此生都不想理我了。”百里轩笑呵呵地走过来,一派喜气。夙锦放弃检查花瓶的想法,转过头来,不咸不淡地说:“先龙皇有请,怎能不赏脸?何况是对臣妾来说很重要的你,更不会拒绝了,天已黑,不知晚宴何时开始?”百里轩一拍手,立刻有端着饭菜的人鱼贯而入,笑道:“宗正想必说过,饭菜上桌时,我自然该出来了,没想到锦儿竟没有注意,呵呵,只是与锦儿开个玩笑,锦儿可莫往心里去了。”夙锦笑得很僵硬,道:“怎么会呢?先龙皇不是知道,臣妾最喜欢开玩笑了吗?”百里轩却疑惑地望着她:“咦?锦儿最喜欢开玩笑吗?这个我倒还真是不知道,想必平素你我太拘谨,所以我才没有及时了解到……好了,不多说废话了,这一桌子饭菜可都是铭瑄名菜佳肴,是我特意吩咐厨子做的,锦儿可一定要赏光。”夙锦在桌前坐下,面前已经摆了十几道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菜,闭眼闻了闻,说:“果然很香,先龙皇想必是费了一番心思吧?如此一来,臣妾却是更加好奇了,今儿是什么日子,先龙皇不但请臣妾过来用餐,一桌子饭菜又如此可口,不过,却没有见到我们的宝贝儿子,左思右想,臣妾也想不出来,先龙皇的用意,究竟是什么?”百里轩说:“其实,我请你过来,只是想见见你,今早起来,便一直忐忑地想着你的事情,想你近日不再理我,想我近日不再去看你,想我们两个人是不是越走越远了,想着想着,心突然很痛,很想见你,哪怕只是一面,可又怕见到你,怕见到你冷漠的脸,怕听到你疏远的声音,你看我,六年不见,越变越胆小了……”夙锦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低头夹了一筷子菜,尝了一口,说:“果真不错。”百里轩苦笑:“你喜欢就好。”夙锦冲东莱招招手,说:“照着这些菜,吩咐御厨再做一份,送到修儿的寝殿,就说皇母虽今日不能相陪,但还是想请他尝尝这些美味的菜肴。之后你便下去歇息吧。”“是。”东莱领旨退下。百里轩挥手示意宗正和其他禁裔都退下,才说:“多亏锦儿想到了,修儿知道一定很开心,这可是他皇母的一片心意。”夙锦抽抽嘴角,说:“先龙皇怕是误会了,臣妾只是觉得这菜十分美味,修儿一定也喜欢吃。这菜还热着,不如快点吃,免得冷了,不合胃口。”百里轩挑眉,拿起酒壶替夙锦满上,道:“来,今天开心,喝点酒。”夙锦举起杯盏,道:“那臣妾先干为敬。”言尽,一口喝下。百里轩连声叫好:“好,好,锦儿好酒量,那今日我便陪锦儿不醉不归了!哈哈哈……”百里轩替自己满上,喝完立刻又满上,一直笑嘻嘻地看着夙锦。夙锦私下皱眉,不解百里轩想做什么,一般来说,他肯定是想灌醉她套出点不利于她的话,或者干脆让醉得一塌糊涂的她下懿旨将政权交还,可看他的架势,倒不像是要把她灌醉,而是要把自己灌醉,酒醉必多言,言多必多失,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为什么要把自己灌醉?“锦、锦儿,你、你怎么不、不喝?”百里轩卷着舌头,醉意朦胧地问。夙锦浅笑:“两个人喝酒,总有一个人要保持清醒,避免即将到来的伤害。”百里轩眨巴眨巴眼睛,晃着酒壶,微眯着眼睛,笑得傻傻的:“锦儿在、在说什么?喝酒还、还保持什么清醒?哈哈哈……不、不是说,一醉到天亮的吗?不醉不归啊,锦儿……”“虽然不知道你是谁,来到我身边有什么目的,还是劝你一句,少喝点,喝酒伤神且不算,如果伤害到别人,可能就是一辈子无法弥补的痛苦。”夙锦左手拖着头,痴痴地望着那张脸。心里很清楚,这个人早已经不是自己爱上的人,可同样的脸,怎能不叫她痴迷?怎能不叫她心存妄念?醉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让她忍不住把他当成他吧,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了。百里轩忽然站起来,走到夙锦身边,坐下,望着她的眼睛,喃喃:“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悲伤呢?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啊,锦儿,为什么你的眼里看不到我呢?为什么总怀疑我别有用心?锦儿,我是百里轩,我真的是百里轩,你为什么不相信?为什么不肯把政权重新交在我手中?我不想看到你那么劳累,你应该躲在你的寝殿里享清福,偶尔带着修儿出去玩一玩,或者等着我处理朝事回来带你出去走一走,而不是每天忙前忙后,做一些徒劳的事情,我不想看到你那么累,真的不想啊,所以才想拿回政权,可是,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百里轩……”夙锦望着他溢满悲伤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仿佛要望到他的心里,最后也只能摇头。不是,不是的吧,你不是百里轩,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