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会永远听我的话。是真的吗?UncleAngel,我保证,我永远都听你的。「你们两个是一对吗?」梁冠雅无言,默默望著躺在病**的老人,虽然精神不济,气色苍白,他仍是习惯高高在上,主宰一切。「刘玉萍告诉我,前天你们俩在加护病房外抱在一起。」梁查理顿了顿,目光更加犀利。「于香韵本来不是跟刘玉萍的孙子在交往吗?什麽时候跟你搭上的?」「她跟刘至风已经分手了,她也没跟我『搭上』。」梁冠雅蹙眉解释,不喜欢听到这种带著贬抑意味的词汇用在他最在乎的女人身上。「没跟你搭上,你们俩怎麽会抱在一起?不要告诉我,她是在安慰你。」梁查理嘴角嘲讽一撇,斜睨著眼,看这平素不动声色的养子会如何辩解。不料他竟坦然承认。「她的确是在安慰我,因为我很担心你的病情。」梁查理一窒。冠雅担心他?他咬牙,很不习惯有人对自己表达关怀,全身肌肉不觉绷紧。「你不用找藉口,就算是安慰,也不一定要亲密成那样,你们之间肯定有什麽。」「……」「你说话啊!事到如今,你还想瞒过我吗?」梁查理冷嗤。梁冠雅注视养父严苛的表情,知道自己迟早必须与他正面摊牌,幽然叹息。「我没想瞒你,我的确想追求香韵。」「你说什麽?」梁查理眉宇纠结,眸底火光跳跃。「你忘了我警告过你的话吗?我不许你跟她有牵扯!」「师父……」「谁都可以,只有她不行!你忘了吗?你是正常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我不会阻止你跟异**往,你在纽约不管是跟女人约会还上床,我都随你去,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绝对不能影响工作。」梁冠雅涩涩接口。「原来你还记得。」梁查理冷哼。「师父,请你放心,我不会让香韵影响我的工作。」梁冠雅保证。「你说谁我都相信,就是她,我、不、信!」梁查理讥诮撂话,嘴角歪斜。「你以为我不晓得吗?她就是你这些年来一直通信的女孩,你心里是怎麽想她的,我很清楚,她绝对有能耐动摇你的理智。」梁冠雅默然无语。这点,他无从反驳,虽然只与香韵接触这短短时日,他已透彻领悟,她,就是他此生唯爱。「这麽多年来,我明知你跟她在通信,却从没有阻止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能控制自己,但我现在很失望,你跟外面那些为爱昏头的小伙子没什麽分别,你……咳咳、咳咳咳……」话说到激动处,梁查理忽然咳嗽起来。梁冠雅胃部一拧,急忙扶住养父上半身,拍抚他背脊,替他顺气。「师父,你还好吧?要不要我请护士来?」「我没事!」梁查理懊恼阻止他,又剧烈咳嗽一阵,才好不容易止住。梁冠雅体贴斟来一杯温开水,他接过,慢慢饮尽,一面平复呼吸。「好多了吗?」梁冠雅问。「我说了没事!」梁查理气恼驳斥,嗓音尖锐,将喝空的水杯重重搁在茶几上。梁冠雅无奈牵唇,念头一转,极力压下满腔忧虑,故作淡漠扬嗓。「师父,我跟文森还有些公事要处理,我不能陪你了。」「哼!」梁查理不以为然歪唇,明知这个养子是想劝自己休息,却不好直接说,只得推说自己有事待办。算他有点脑筋!梁查理嘲弄想,正想挥手驱逐他离开时,眼角馀光忽瞥见门口飘来一道娉婷倩影。他扬眉,脑中灵光一现。「冠雅,你先别急著走,我话还没说完。」「是。」梁冠雅恭谨站住,闷口光直视养父。梁查理清清喉咙,试探问:「你曾经答应过,不论我交代你什麽样的任务,你都会完成,是吧?」梁冠雅一凛,从养父狡狯的眼神约略猜得出他想提出某种为难自己的要求,他闭了闭眸,无声苦笑。「师父请说。」「我要你去收购于香韵的餐厅!她总共开了三间对吧?一个月内给我买过来!」冷冽的命令将梁冠雅冻成一尊冰雕,无法动弹。师父要他收购香韵的餐厅?她曾经对他说过,她的餐厅就像她生的宝宝一样,是她的心血结晶,她的至爱,而他……竟要亲手抢夺她的宝贝?「你听见我的话了吗?」梁查理见他毫无反应,语气凌厉。他暗掐掌心,控制翻腾的情绪。「收购那种小餐厅,对我们公司并没有好处。」「我知道,我也不是用公司的名义,是我个人想要。」「请师父给我一个理由。」「没什麽特别的理由,我就是想要。」梁查理耸耸肩。「或者,你把这当成我的遗愿也行。」遗愿?梁冠雅一震,眼神黯下。「你到底听见没?你的答覆是什麽?」梁查理不耐质问。他悄然深呼吸。「如果师父坚持,我会去收购。」「即使她因此恨你?」「我说过,我会完成师父交付给我的每一个任务。」梁冠雅面无表情回应。梁查理满意勾唇,确定站在门口的女人容颜血色尽失,他才挥挥手。「很好,你可以走了。」梁冠雅怅然转身,湛眸一抬,恰恰与一张苍白的雪颜相对,她哀伤凝娣他,眼里藏著说不出的千言万语,如刀如剑,刺痛他——「香韵!」梁冠雅离开後,于香韵在病床畔的椅子坐下,静静削著她带来的新鲜苹果。梁查理眯眼打量她,奇怪她一声不吭,照理说刚刚她听到他跟冠雅的对话,应该会提出抗议才是。怎麽竟没反应呢?他疑惑揪拢眉苇。「你刚刚应该听见了,香韵。」她不说,他就主动开口。「一个月内,冠雅会买下你的餐厅,无论你乐不乐意。」「我知道。」于香韵将切成片片的苹果摆上小碟,递给他。「吃点水果吧!梁叔叔。」她怎能如此冷静?梁查理愕然接过水果盘,瞠视她。「你不在乎吗?」「我当然在乎。」于香韵淡淡应道。「我一直把餐厅当成我亲生的孩子,它们是我的心血结晶,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把它们交给其他人。」「那你……怎麽不抗议?」「我能抗议吗?就算我抗议又如何?冠雅不可能违背你的命令。」梁查理一窒。「你知道就好。」为什麽这女孩的反应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你不恨冠雅吗?」「你希望我恨他吗?」明眸扬起,如两泓秋水,安静映照出他无情的脸庞。「……」「我知道你希望我恨冠雅,你明知道我站在门口,却故意逼他做出那样的承诺,你是想告诉我,在他心目中,他还是重视你更甚於我。」「不错!我要冠雅左转,他绝不敢往右走一步!」梁查理恼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竟敢直率戳破他的意图,未免太不知天高厚。「我不管冠雅跟你许过什麽诺言,总之只要我不点头,他永远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永远不可能吗?于香韵心口疼痛揉拧,几乎碎了。「为什麽你这麽反对我们交往?」「因为你们不适合!」「又是这个理由?」她忧伤凝视神情乖戾的老人。「之前你说至风配不上我,现在又说我跟冠雅不适合,为什麽你总是不肯祝福我的感情?」「谁说我不肯祝福你?」梁查理好整以暇扬眉。「我现在就觉得刘至风不错,你不如跟他复合吧!」「什麽?」于香韵一震。「我说,你最好回头去找刘至风。」「梁叔叔,你是认真的吗?」她嗓音发颤。「不错!」为了怕她接近冠雅,他宁愿她回到一个曾经劈腿的男人身边?她的天使,会如此对待她吗?她不相信!这不可能,UncleAngel一向最疼她宠她的,他不可能这样对她……明眸,酸楚染红。「我不愿意。」「你说什麽?」他愤慨提高声调。她鼓起勇气,直视他。「你听见了,我已经跟至风分手了,我不可能跟他再重来。」「这世上,没什麽不可能的!」梁查理冷哼,凌锐的眸刃毫不容情砍向于香韵。「你不是说过,只要是我说的话,你永远都会听,难道你想背叛我?」她闻言,惊骇颤栗。「我没……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令最疼你的UncleAngel失望?」他刻意放柔嗓音,步步进逼。她顿时喘不过气,好似一只被困住的无辜白兔,逃不开,躲不了。「你说话啊!」他持续威迫。「这十几年来,你写给我的信,难道全都是谎言?你全是骗我,哄我的?」「不是的、不是那样!」她失声喊,十几年来的依恋与仰慕,狠狠在她心口鞭笞,痛著她。「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都是真的……UncleAngel,我不会对你说谎,永远都不会,请你相信我!」她无助求恳,而他,盯著她激动失神的模样,一时惊愕无语,半晌,才寻回说话的声音。「要我相信你,你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清冷声明。她痛楚闭了闭眸,很明白他话中涵义,好一会儿,她终於下定决心。「好,我会照你说的去做,可是也请你答应我一件事。」「什麽事?」「请你……好好对待冠雅。」她黯然低语。「他真的很敬爱你,很孝顺你,请你也给他多一些关怀,多一些温暖,好吗?」「你说什麽?」梁查理无法置信,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我真的不懂,如果你是UncleAngel,你可以对我好,为什麽对自己身边的亲人反而那麽冷淡?」她凝睇他,剔透的泪珠湿润著羽睫。「我拜托你,多爱他一些好吗?如果可以,让他陪你一起吃饭好吗?不要让他总是一个人……」忆起曾在餐厅里看过的,那道孤寂的身影,她心碎了,满腔爱怜在喉间哽咽。「我希望他快乐,希望他能常常笑,希望他不要总是忙著完成你交代的任务,忘了照顾自己——如果你不愿意我接近他,那就让他接近你吧!他会很高兴的,一定会……」泪滴如流星,无声坠落,她不愿梁查理看见自己软弱的哭颜,急忙起身,背对他。他瞪著她纤细却傲挺的背影,嗓音干涩。「你真的那麽爱冠雅?」她没有回答,默然离去。她不肯见他。连续两天,梁冠雅想尽办法要见于香韵一面,她却一直躲著他,他打电话她不接,他传简讯,她只是冷淡回应一句——别找我了,我不会再见你。他想,她是生气了,因为他答应师父要收购她的餐厅,要残忍夺去她最重要的孩子,所以她恼了,不愿再与他相见。我不会再见你。短短一句话,却在他心头绵延成万里长城,难以攀越的高墙。难道就此放弃?难道他永远只能在这一头,遥想著远在另一方的她?难道他真有勇气承受她的冷漠与憎恨?不,他不能!梁冠雅悚然寻思,冷汗在体肤泛滥——他不能承受,无法放弃,他要见她,非见到不可!他来到饭店大厅,表明自己UncleAngel的身分,坚持见餐饮部总监一面,大厅经理不敢得罪贵客,婉转解释。「抱歉,梁先生,我们于总监真的不在。」「她不在?去哪里了?」「这个我不清楚。」「那就去问个明白!」「嘎?可是……」大厅经理很为难。梁冠雅蹙眉,念头一转。「那你们刘董事长呢?她在吗?」「啊,她在办公室。」「请让我见她一面。」梁冠雅退而求其次,得到刘玉萍首肯,前往她私人办公室拜会。她一见到他,开门见山便撂下话。「你是来问我香韵的行踪,对吧?」「不错。」他不讳言,坦然颔首。「如果刘董事长方便的话,麻烦告诉我。」「没什麽不方便的,要我告诉你也行。」刘玉萍唇角微妙一牵。「她去台北了。」「台北?」他愣了愣。「她是去视察自己的餐厅吗?」「她去看展。」明眸闪烁挑衅的光。「是我孙子至风的摄影展。」「她去看刘至风的个展?」为什麽?「当然是因为她对至风馀情未了。」刘玉萍仿佛看出他的疑虑,笑笑解释。「她跟我说,只要至风肯好好向她道歉,她愿意原谅他,跟他重新开始。」她打算跟刘至风复合?怎麽可能?梁冠雅面容一凛,眸光复杂黯下,他强抑住胸口翻腾的怒焰,冷冽扬嗓。「刘至风用情不专,背叛她的信任,她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谁说不可能?这世上没什麽是不可能的!」清锐的目光如箭,精准射穿刘玉萍假装淡漠的面具,她气息一颤,全身肌理悄然绷紧。这年轻人,果然不好对付……「我会亲自找她问清楚。」好片刻,梁冠雅方深沉回话,他顿了顿。「另外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刘玉萍凝眉。「什麽事?」「是关於我师父的事。」他紧盯她,不放过她表情任何一分变化。「虽然我不清楚之前他跟你到底有过什麽恩怨,但我能确定,他很在乎你。」她骇然一震。「你这什麽意思?」他不动声色。「从师父交付我收购水晶集团这件任务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他的动机似乎很不单纯——」「因为他想报复我!」她激动打断他。「没错,他是想报复你,但如果真的想要报复,不必等到现在才下手,他很早以前就可以这麽做了。」「我不明白!」「他是两个月前,才下令我收购水晶的,两个月前,正好也是他检查出自己得了肺癌的时候。」他停顿两秒,无声叹息。「他不是真心想收购这家公司,我可以感觉到这阵子他其实是很犹豫的,他应该只是藉此想跟你见最後一面。」「你、你胡说什麽?」刘玉萍惊骇得嗓音发颤,指尖不觉用力掐进掌心肉里。梁冠雅静静注视她。「你们以前曾经是一对恋人,对吧?我想师父他很可能……还爱著你。」「你还爱著我吗?」刘至风轻声问著前来看展的于香韵,两人并肩而立,目光都凝定在一幅巨型摄影作品上。一个静坐看海的女人,独占了半面墙,唇畔如梦似幻的笑,放肆勾引观众的视线。「你不爱我了,对吧?」刘至***音沙哑。于香韵心弦一紧。「对,我不爱你了。」沉默,在一对旧情人间蔓延,谁都不说话,静静回忆从前,咀嚼爱恋成空的滋味。片刻,刘至风忽然笑了,他一向游戏人间,对感情也不甚执著,既然爱要走,他便挥挥手,留也不留。「这幅作品,就送给你吧!」他笑望于香韵。她讶然回眸。「你要送我?」「这幅作品是我近年来最满意的,本来是非卖品,想说自己留下来做个纪念。」「纪念什麽?」「还问?当然是纪念我失去的宝贵恋情啊!」他半真半假哀叹。于香韵噗哧一笑,望向他的眉眼弯弯,勾著些许无奈——他还是他,依旧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大男孩。「这张照片,你确实拍得很好。」她柔声赞美。「你能拍出连我自己也没看到的自己,真的很有才华。」「所以你当初才会喜欢上我吧?」刘至风嘻嘻笑。她不置可否,只是微笑。「你真的要将你最得意的作品送给我?」「这个嘛……只要你肯告诉我一件事,这幅绝世珍宝就是属於你的。」「什麽事?」刘至风咳两声,神情一整,难得正经。「我很想知道,当我拍下你这张照片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麽?」果然!于香韵自嘲牵唇。她早料到刘至风想问什麽!他不知道缠著她问过几百遍了。她静默半晌,终於决定道出秘密。「其实那时候,我正想著UncleAngel。」「原来你在想他?」刘至风拧眉,说意外好像也没那麽意外,他早该知道只有她最仰慕的天使能令她展现那样独一无二的甜美。「说句老实话,香韵,我觉得你已经远远不只把他当一个善心的助养人看待了,你对他到底是什麽感觉?」她对他是什麽感觉?轻轻一问,在于香韵心头压下的,却是千百斤的重量。她愿意倾尽全力给他自己的所有,纵使他什麽都不要,他从来不曾求过她什麽,也不曾对她倾诉心事,但她却能感觉到自己很靠近他。她相信,他是爱她的,就像她把他当生命中最特别的人,他亦如是待她。但也许,她错了……「至风,你知道吗?我终於见到了UncleAngel。」她忽抵挡不住排山倒海袭来的悲伤,颤声低语。「可是他……好陌生,我不能相信他就是这十几年来一直跟我通信的人,他好冷漠,连自己的养子也不关心,这样的他,怎麽可能疼爱我?他甚至不许我接近他的养子……」「是梁冠雅吗?」刘至风涩涩问,这是于香韵第一次在他面前剖白心声,却是在两人分手以後。「你怎麽知道?」「是奶奶告诉我的,她说你好像喜欢上他了,要我想想办法,把你追回来。」原来如此。于香韵惆怅无语。刘至风仔细观察她眉宇深锁的容颜。「我做不到,对吧?」她一怔。他重重叹息。「或许我们曾经相爱过,但我从来不曾真正走进你心里,你表面上平易近人,温暖友善,但其实对谁都保持著安全距离,我从来看不透你真正的喜怒哀乐。」「对不起。」她感受到他的无奈,真诚道歉。「别这麽说。」他摇头,苦笑。「那个梁冠雅,他做得到,对不对?他能看透你。」不错,他能看透她,她在他面前,透明得就像一块水晶。「你是不是爱上他了?」他追问。她茫然无语。如果是爱,也未免来得太急、太仓促,在她还没能筑好防卫线以前,便攻陷她心城。于香韵苦涩敛眸,水烟迷了她的眼。刘至风紧盯她,又是一声长叹。「香韵,我认输!你也知道,我不是个喜欢动脑筋的人,讨厌复杂的人生,我喜欢简简单单,悠游自在,你太难懂了,不是我能摸清楚的女人,我们分手也好。」的确,他们分手比较好。她扬起眼睫,朝他送去嫣然浅笑。他也会意回她一笑。两人不再多说什麽,刘至风送于香韵离开艺廊,户外,晴空朗朗,阳光灿烂,似是祝福两人初萌芽的友谊。「对了,你那个怪叔叔不许你接近梁冠雅,你做得到吗?」刘至风站在朋友的立场,关怀问。「我不能背叛UncleAngel。」于香韵哑声回应。「他是我这辈子最亲的人,我不想令他失望。」刘至风眯起眼,替她抱不平。「你不想让他失望,却必须伤害自己,看你心痛,他就会高兴吗?」「我不会痛的。」她温声反驳,唇畔漾开的笑,宛如从最高处坠落的月光,澄澈、透明,令人哀伤。就连一向粗线条的刘至风,看了也不舍。「嘿,你别这样。」他不禁展臂,轻轻揽住她。「你明明很难过,干麽要假装坚强呢?你啊——」未完的言语蓦随风消逸。于香韵察觉到刘至风的异样,顺著他眸光的方向望过去,娇躯一震,心韵乍停梁冠雅?!他怎麽来了?她慌了,胸海翻起滔天巨浪。她不想见他的,逃到台北来便是为了躲开他,他为何还要追来,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他远远望著她,眸光犀利深邃,固执追缉她,她咬牙,僵站著如一朵冰冻的玫瑰,竖起防备的尖刺。「香韵,你过来!」他漠然扬嗓,命令般的口吻仿佛召唤一个逃家的小孩。她气恼别过头,不理会。刘至风察觉两人之间异样的眼神交会,好奇扬眉,低声问:「他就是梁冠雅?」「嗯。」她不情愿颔首。刘至风轻声一笑。「既然能看透你的人来了,我这个过期男友也该识相点闪人了!」语落,也不知是否有意恶作剧,他先在前女友颊畔印下一吻後,才若无其事转身。梁冠雅眼色一沉。刘至风离开後,他大踏步走向于香韵,见她低敛著眉眼就是不肯面对他,他恼了,妒火与怒火在胸臆交相煎熬。「你真的打算跟刘至风复合?」「我要怎麽样,你管不著!」「我当然要管!」他咬牙切齿,几乎想抓住她肩膀,狠狠摇醒她。「你忘了吗?他根本对你用情不专!你怎麽能够傻到再次相信这种男人?」「我傻不傻,都不关你的事。」冰冽的声嗓瞬间浇灭梁冠雅焦灼的心火,他深呼吸,目光锁定她苍白似雪的容颜,放缓语气。「你是不是气我?香韵,因为我答应师父收购你的餐厅,所以你才不肯理我?」她咬唇,默不作声。他以为自己猜对了,握住她肩膀,将她转过来。「你听我说,香韵,你知道我一向听师父的话,他要我做什麽,我都会去做,但是不论他要我从你手上夺走什麽,我保证,以後我都会加倍奉还给你!」她闻言,身子一颤,愕然扬眸。他温煦微笑。「你听著,有一天我一定会把餐厅还给你的,不管你要加上什麽利息,就算要我所有的身家财产来赔偿,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你……你干麽要这麽做?」她屏住气息,不敢相信。「你还不懂吗?」他苦笑,大掌捧住她冰凉的脸颊。「因为我不想从你身上夺走任何东西,因为我不在乎任何人对我的看法,只有你……我不想你讨厌我。」最後这句,极轻极轻,如风中绯樱,飘落她心上,渲染的是血色。她痛到嗓音破碎。「冠雅,你怎麽……怎麽这麽傻?」他在她话里听出浓浓的心疼,蓦展臂圈拥她,紧紧,好似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不要离开我,香韵,你怎麽气我怨我都没关系,我一定会补偿你,我不想让你走,只有你,我不能失去。」她全身颤栗。她也不想失去他啊!她不想离开他,无法想像再也见不到他,但……「香韵,我爱你!」他热烈表白,下巴锺爱摩挲她,和他的心一起溺进她柔软的发瀑里。她蓦低咽一声。他怎能爱她?怎能如此不顾一切?她不值得!「不行的,冠雅,梁叔叔他……不许我们在一起。」「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麽?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他。」「可你不也很听他的话?」「我是很听他的话,但我不会因为他就放弃你。」他认真许诺。「我会为你奋战的,香韵,你相信我。」她悚然。他愿意为她反抗养父?「可是……可我不能啊!」她抓紧他衣襟,怆然哭喊。「我答应过他,要永远听他的话……」他身子一凛。「为什麽你要答应他?」「因为他就是UncleAngel啊!」她扬起泪眼婆娑的脸蛋,激动呐喊。「冠雅,我跟你说过,这世上他是我最亲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违背他!」他震住,眼神千变万化,难以置信,良久,才小心翼翼问:「你说我师父是UncleAngel?你怎麽能确定?」「是他告诉我的!」她轻声啜泣。「他把我写给他的信念给我听,如果他不是UncleAngel,不可能知道我们通信的内容。」「所以你就答应他不再见我?」他干涩问。她黯然点头。「那刘至风呢?也是他叫你来找他的?」「嗯。」她又点头,轻轻推开他。「对不起,冠雅,我真的不能不听他的话。」他懊恼瞪她,半晌,忍不住低吼。「你这傻瓜!你干麽要这麽服从他?就算他是你的UncleAngel,是你的助养人,你也不用拿自己的幸福来献给他啊!」「你不懂,你不明白。」她仰望他,羽睫忧伤颤动。「他是这世上最关心我的人,我从小到大,等於是他看著我长大的,不管高兴或难过,我第一个想诉说的人就是他。我打工被人欺负,是他教我怎麽讨回公道,我想开餐厅,他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跟我讲解怎麽跟银行交涉贷款,我遇到什麽疑难麻烦,都是他帮我解决……我不能不听他的话,我不想辜负他对我的期望!」梁冠雅无言,胸口揪著、痛著,他掩落眸,静静感受于香韵对UncleAngel的浓烈敬爱。她是真的将他当成亲人了,是她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你真傻。」他睁开淡淡染红的眸。「为了不辜负他,你宁愿自己受苦?」「我不苦,一点也不。」她倔强否认。他蹙眉,蓦捧住她湿润的脸颊。「别管什麽UncleAngel了,香韵,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她愿意吗?他怎能这样问她?于香韵咬紧牙关,在蒙胧泪光里描摩眼前令她眷恋不已的俊容。「我……不愿意。」「你说谎!」大掌紧了紧,几乎掐痛她。「你答应过不对我说谎的……」她什麽时候答应过他了?「放开我,求求你……」她求饶,细软的嗓音像猫咪,呜咽著,牵痛他的心。他蓦深吸口气,克制著再次拥抱她的冲动,好想、好想就这麽将她揣入怀里,贴在最靠近心魂的胸口,永不离分。「嫁给我吧!香韵。」「嫁给你?你疯了吗?我说了我们两个不可能的!」他温柔望著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悠悠叹息。「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一定马上就会SayYes。」她凝眉。「什麽意思?」因为他才是正牌的UncleAngel,他才是那个从十四岁那年便开始与她通信的助养人,他才是她在这世上最亲最亲、最重要的人。但他,从来不想利用自己的身分来折服她!星眸熠熠,内敛、深情照耀她。「你听我说,香韵,我们都不应该让任何人来决定自己的未来,就算那个人跟我们多亲都一样,自己的人生应该由自己作主。」自己的人生,自己作主?她怔忡望他,望进他深邃的灵魂之窗。这个男人,总令她感到深不可测,他身上仿佛有无尽的宝藏,只待有缘人挖掘。她,会是那个人吗?「你好好想想吧!」他对她微笑,那笑,是说不出的宠爱与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