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他就经常送一些小礼物给我,有时是胸针,有时是手链、丝巾、发夹、腰带,每一件都是名牌精品。」「你不喜欢吗?」「我——」骆初云一顿,蹲下身,带著工作手套的双手小心翼翼扶正花株,确定花株稳定了,才扬起容颜,「也不能说不喜欢。只是——」「只是什麽?」路可儿问。她的父亲路庭宝与楚彬是至交好友,她自己也经常在楚家出入,因为年纪相仿,很快便与骆初云交上朋友。「只是我经常忍不住会想,这些小礼物会不会是他的秘书或特别助理替他挑选的,就像我以前经常为他挑选送给女人的礼物一样。」骆初云站起身,涩涩苦笑,「甚至很多时候,还是我提醒他该送礼物了。」「不会吧?」路可儿蹙眉,「楚大哥不至於迟钝到这种步吧?」「他很迟钝,相信我。」骆初云苦笑更深。路可儿闻言,却不禁笑了,清亮的笑声迎风远扬。她眨眨灿亮的眼,「看来你对楚大哥有诸多埋怨呢,初云。朱门怨妇,凄惨,凄惨。」「可儿!」「好好,不开玩笑了。」路可儿连忙回复正经,「说真的,初云,你也不用想太多,楚家这三兄弟天生就怪,你要是认真想搞懂他们心里在想什麽,会把自己弄疯的。」「你指的是怀风吧?」骆初云半嘲弄道。路可儿与楚家老三不和,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两人一见面就吵架,永无宁日。「他是怪胎中的怪胎。」路可儿冷哼一声。骆初云笑望著眼前神情倔强的女孩。这个生气勃勃的女孩是社交界的宠儿,虽然带著点千金小姐的脾性,可只要她一出现,立时会成为众人的焦点。天生的聚光灯——记得有一次,楚怀风曾在无意之间对她这麽形容路可儿,只不过两秒後,他立刻翻脸不承认自己曾经赞美过这个从小吵到大的死对头。「你有没想过?可儿,怀风会这麽针对你是另有原因?」她试探性问。「还能有什麽原因?当然是因为他讨厌我罗!」红唇微嘟。「爱之深,责之切。」「什麽啊?」路可儿脸颊瞬间染红,娇瞠跺脚,「你很讨厌耶,干嘛拿我寻开心?」「我没有。」「你有!」路可儿假意掐住她颈子,「而且我们本来在谈你跟楚大哥的,怎麽忽然扯到我身上来?」「啊。」是啊。本来是她对可儿倾诉婚姻的烦恼,怎麽忽然成了她尝试解开这两个冤家的、心结了?「你就是这样,老想著帮别人解决问题。」路可儿叹气,「你啊,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我知道。」善意的劝告让她温暖盈满怀。「如果在意楚大哥那些礼物究竟是不是自己买的,就直接去问他啊。」「直、直接问?」「对!」路可儿坚定盯住她双眸,「你们都结婚一年多了,不会连这种小问题都不好意思问吧?」「我不希望让他以为我很介意……」「可你本来就很介意,不是吗?」路可儿翻翻白眼,「会介意是当然的,因为你爱他,当然希望他买礼物送你时,是出自内心的心意啊。谁会愿意收到秘书代买的东西啊?楚大哥如果真爱你,至少应该明白这一点。」可他,并没有说过爱她啊。在听著路可儿滔滔不绝之际,骆初云忽然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会对提出这个问题如此犹豫,是因为怕听到真实的答案。她怕,怕自己在他心中的位,和以前那些女朋友没什麽不同。她怕,怕自己不是他珍视的唯一。她怕,怕他其实还爱著他的初恋女友——那个因为她而令他错失的女人。「喂喂,你这种表情——」路可儿终於察觉到她刷白的容色了,「楚大哥该不会……没说过他爱你吧?」「他是没说过。」她低低回答,拾起剪刀,慢慢剪下一朵白玫瑰。白玫瑰娇艳欲滴,洁丽的花苞半开半合,宛若想倾诉些什麽,却又羞涩难启唇。☆☆☆好痛。骆初云捧著小腹,在**辗转反侧。腹部一阵阵闷痛传来,让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连躺下来也不安稳。自从结婚後,已经很久不曾这麽痛过了,为什麽这一次会忽然疼痛至此?「我恨MC!」她咬牙低语。女人就是这点麻烦。为什麽要有生理期呢?为什麽每一次MC来时都会弄得整个人憔悴不堪、心情郁闷呢?她讨厌这种不洁净的感觉,更恨那令人坐立不安的疼痛。热水袋看来也没多大用处,她拿下它,挣扎著自**起身,走向与卧房相连的浴室。镜中的一张脸,容色惨白得教人不忍卒睹。她低低**,扭开水龙头,将清水泼向狼狈的脸,然後拿乾净的毛巾用力擦拭。好不容易感觉自己稍稍恢复人样时,一个沙哑的嗓音扬起。「佣人告诉我,你身体不舒服。」她转头,望向站在浴室门口的男人,他发绺微乱,领带尚未完全松脱,气息急促。「你怎麽突然回来了?我以为你晚上要应酬。」她忍不住讶异。「你怎样?哪里不舒服?」他不答反问,跨进浴室一把抓住她臂膀,墨黑的眸蕴著掩不住的担忧。是因为担心她,他才匆匆赶回家吗?温暖流过心底,她微笑,忽然感觉小腹不那麽痛了。「我没事,怀天,别担心。」「可是你脸色看来很差。」他有些紧张,「我以前就好几次看你这样,你是不是有什麽病?我带你去看医生吧。」「不是病,只是MC来了,有点痛而已。」「MC?」「就是月经。」她解释。他微愣,一面扶她回**,一面问,「每一次都会痛吗?」「不一定。」「所以之前你还在公司时,有时候我会发现你怪怪的,也是因为MC的关系?」「嗯,大概是吧。」她躺回**。「为什麽不告诉我?」他坐在床畔,拧眉。「那没……没什麽。」她苦笑,「只是痛而已,忍一忍就好了。」忍到脸色苍白,还泛冷汗?想起以前有许多次,她都是强忍著痛苦工作、开会,甚至为他煮那该死的特调咖啡,一股怒火莫名在胸口燃起。「佣人说你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躺在**,会让你痛成这样,肯定不是普通的痛。」「嗯,这次……确实比较严重。」又是一阵闷痛,她暗暗调匀呼吸,「我已经很久没这麽痛过了。」「你——」他不知该说什麽好,只是直直瞪她。那眼神,像是在责怪她,责怪她不该对他隐瞒自己的痛苦。「怀天——」「你以前应该告诉我的。」他闷声道,「我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老板,如果你说一声,我会让你回家休息。」「我知道你会。」她微笑,「我只是不想耽误公事。」「耽误公事?是你的公事还是我的公事?」「什麽?」她一愣。「你所谓的公事就是我的事吧。」他语气讥诮。「对啊,因为我是你的……」「特别助理。」他接口。她怔然。他说话的口气,听来就像他痛恨那四个字似的。「你想吃些什麽东西吗?晚餐吃过没?」他忽然问。「………刚刚请厨房帮我炖了红豆汤,应该快好了。」「我去瞧瞧。」他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亲自端著一盅红豆汤回来。「汪嫂说,你喝过这个应该会好一点。」「应该会吧。」她试图接过盅碗,他却不放手。「我来喂你。」「不用了。」她吓一跳,「我自己来就行了。」「我喂你。」他坚持,掀起盅盖,拿汤匙轻轻舀动盅内的红豆汤,让滚烫黏稠的**散热。然後,他舀起一杓,小心翼翼送入她嘴里。「小心烫。」他服侍她的样子,就好像她生了某种重病似的,但事实是,她不过是MC来了而已啊。她张唇,暖甜的红豆汤进了食道,暖了她的胃,也甜了她的心。望著专心喂自己喝汤的他,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经这样喂她喝红豆汤。那一回,他们初次见面……「你记得吗?怀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曾经特为我买来红豆汤,也是这样喂我喝。」「是吗?」汤匙停在半空中,他蹙眉,似乎正在回想。「你忘了我们初次见面的事了吗?」「我当然记得。」他说,一面抽出一张面纸替她拭去唇边汤渍,「那天我开车不小心撞到你,害你受伤了。」他语带自责。「我并没有受伤啊。」「你痛到都站不起来了。」他指出。「我真的没有受伤。」她柔声道,想起当时的腼腆,不禁有些好笑,「我只是不好意思告诉你是因为我MC来了的关系。」「什麽?」汤匙再度僵在半空中,这一回,伴随著他惊异的注视。她浅浅一笑,星眸蒙胧,彷佛正凝望著久远前的一幕。那天,他开著BMW跑车在公司附近擦撞了她,她当场跌倒在,虽然只是膝盖破了皮,却痛得爬不起来。那痛,其实并不是他造成的,可他却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小姐,你还好吧?是不是受伤了?我送你上医院。」那天的他穿著深蓝色西装,挺拔的身材令深陷痛苦的她也忍不住暗暗欣赏。「我搅事,我很好。」她记得自己不停这样对他说。可他却不相信,她苍白的脸色似乎吓坏了他,著急在她身上摸索著伤口。「是不是骨折了?还是扭伤了?」「不,没事。」她想站起来证明自己没事,可突如其来的晕眩却攫住了她。见她虚弱的模样,他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抱起,「我送你上医院。」「不用了!」坐在车厢内,她尴尬抗议,「我不去医院,我没事。」她根本没受伤啊,只是MC来了嘛。「小姐,你不必跟我客气。」不,她不是客气,是尴尬,尴尬不已。「先生,我是认真的,我不需要去医院,我没受伤。」「可是——」他犹豫瞥她一眼。「如果你真的觉得很抱歉,那买一碗红豆汤请我吧,就当是赔礼好了。」「红豆汤?」他对这样的谢罪方式感到奇怪。「对,红豆汤,要很热、很甜的。」他再看了她一眼,奇特的眼神说明他认为自己碰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孩。虽然不解,他仍点头应允。「好,我去买。」他不仅买了,还亲自一口一口喂她喝,温柔体贴的行止,让那天刚被老板炒鱿鱼的她鼻问一阵发酸。她猜就是从那时起,她爱上了他,并决定去应徵他的特别助理,一辈子追随他。「……所以,你那天也是MC来了?」想透前因後果,楚怀天不禁感到惊讶。「对。」「原来如此。」俊唇拉开微笑,「喝红豆汤对镇痛有效?」「嗯。」「那就多喝点。」他继续喂她。而她,望著他难得温柔的举止,忽然有满腔言语想说。「怀天,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什麽事?」「那天,你匆匆忙忙开车,究竟想去哪里?」「那天?」剑眉一蹙,原本勾著笑意的唇一敛。「你说过,那天是为了赶到客户那边报告——」「没错。」他沉声道,「我不是说过吗?那是一件很重要的案子,对方已经跟我们交涉很久,迟迟不肯点头。」「可因为我,还是让你搞砸了。」她苦涩说。为了照顾她,他不得已延迟了报告的时间,因而惹得对方高层震怒,就此切断了谈判的管道。因为砸了这笔交易,他不仅遭父亲痛责,一干集团老臣也在背後冷嘲热讽。她知道了这件事後,工作更加卖力,一心一意想助他平步青云,顺利承担接班人的责任。可後来,她才发现原来不仅如此。她不仅害他砸了交易,还害他追不回出国留学的女友。在某次谈话中,楚怀风告诉她,其实怀天在大学时代曾有一个要好的女友,两人也曾论及婚嫁,不过因为一次误会,两人分了手。「那天老大一听说她要出国,就冲出家门,我想一定是去追她的。」她记得楚怀风是这麽说的。可怀天却告诉她,他只是为了赶去客户的公司开会。究竟……他是打算去哪里呢?午夜梦回之际,这个问题总是纠缠著她,像某种挥之不去的梦魇……「你真的只是为了赶去客户的公司吗?」听闻她细声的质问,他耸起眉峰,瞪了她好一会儿,湛眸逐渐沉黯,「不然你认为我是为了去哪儿?」「我不……我不知道。」她呼吸一屏,「也许是为了送机?」深眸更冷了。「怀天——」「你累了,早点睡吧。」他命令道,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心一扯,看著他收拾盅碗站起身,感觉那俊拔的身影离她好遥远……「对了,床头上的东西是给你的。」临出房门之际,他转过头道。她眸光一转,一方薄薄的纸盒落入眼底。不必拆开她也能猜到,里头是一条昂贵漂亮的丝巾。她看著,心逐渐揪紧,「这一次,又是为了谢我什麽?」嗓音低哑。楚体天锣没注意到她黯然的神情,「前天的家庭宴会,我那些朋友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他们都希望下回能再来。」「是吗?那好啊,随时欢迎。」她机械化应道。他点点头,打开房门。她瞪著他,腹部痛,心更痛,而眼眸,逐渐蒙胧。「以後不要再送我这些了!」终於,她忍不住冲口喊出。「什麽?」他旋过身。「以後,不要再送我这些了。」她敛下眼睑。「你不喜欢吗?」他声音紧绷。是的,她不喜欢。她深吸一口气,「你不必……老是这样谢我,我们是夫妻,那是我……该做的。」「那不是你『该做的』!没人规定你下厨——」「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截住他的话语,嗓音有著掩不住的疲惫。「初云——」「如果,你真的坚持送我什麽,那就送我白玫瑰好了。」她躺落床榻,轻轻说道。「你喜欢白玫瑰?」「……非常喜欢。」她喉头一梗,「非常、非常喜欢。」她只是希望再收到一次白玫瑰而已,一次也好。一次,就好。骆初云拉上棉被,强迫自己闭上眼。她想睡觉,想深深沉入梦乡,抛却身与心的疼痛,可不受欢迎的影像却在半梦半醒间霸道折磨她昏沉的意识。那是一张相片,一张在无尽板黑中逐渐显亮的相片,一张烙印在她心版上好几年的相片。相片里,一株落英缤纷的樱树下,一个美丽的女人依偎在怀天怀中。「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是怀天以前的女朋友吗?」那日,她取出夹在书中的相片,故作冷静问著楚家老三。「咦?原来老大还留著她的照片?」「她是谁?」她呼吸困难看著女子在樱**映衬下,格外明媚的笑容。「老大大学时交的女朋友,我们都叫她依依。」「依依?」好可爱的名字,人长得也漂亮,身材超棒。「老大刚进公司不久,他们就分手了。」「为什麽?」「谁知道?老大这人一向不爱说这些事。我只知道依依後来出国了,出国前还打了一通电话给老大。」「哦?」「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那天老大一听说她要出国,就冲出家门,我想一定是去追她的。为了追回她,还耽误了跟客户开会的时问,砸了一笔很重要的交易。」咦?怎麽听起来如此熟悉?「怀风,你还记得那是哪一天吗?」「不记得了。」「那你记得是哪个客户吗?」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就是爱和机电啊。坦白说,爱和的老董跟我老爸一向不和,老大居然有胆惹恼他,呵呵。」在笑声朗朗中,她的心,逐渐沉落谷底。原来,他那天那样匆忙驾车是为了追回前女友;原来,她真正害他错失的是一段感情,一个他挚爱的女人。他恨她吗?怨她吗?为什麽他不肯对她承认这件事?为什麽不许她提?因为太在乎吗?☆☆☆「对不起,对不起……」模糊的歉语逸出,**颤动,眼睑缓缓扬起。朦胧如月的灯光映入眼瞳,骆初云眨眨眼,好一会儿,才认清自己正躺在**。下意识抚了抚腹部,疼痛感已然消失,看来,她终於撑过这段痛苦期。坐起身,她瞥了一眼床畔,失望发现身旁空荡荡的。他还没睡。才刚这麽想,她立即在室内一角捕捉到他的身影。他坐在那方微微高起的平台上,笔记型电脑摊在面前的玻璃圆桌上,灯光透过绿色盆栽的枝叶筛落,在他身上滚动迷离暗影。他一直在房里工作吗?是为了照看她,所以才将办公的点从书房移到卧房来吗?她猜测著,心轻轻一揪,明眸静静睇著,趁他未发现她已醒之际,偷偷打量他。他真的很帅,虽然半湿的墨发看来有些凌乱,虽然那件蓝色睡衣有些发皱,虽然他摘下隐形眼镜,改戴上一副有些拙的黑框眼镜。怎麽会戴那副眼镜呢?她不禁觉得好笑,那副过时的眼镜早就该尘封了,他怎会、心血**把它给找出来戴?或者,他找不到新的眼镜,所以才随便抓一副代替?以她对他的了解,她相信很可能是後者。唇角,悄悄扬起连她自己也不曾注意的美弧。她继续看著他,看他打字打完一个段落,端起咖啡杯啜饮一口。然後,那张好看的脸纠结成一团。那咖啡,想必不合他口味吧。她笑望著他一面皱眉,一面勉强自己再度把嘴唇贴上杯缘,又离开,几次来回後,终於成功强迫自己再喝一口。低哑的诅咒迸出唇中。那咖啡,想必非常不合他口味。她可以肯定。如果能够,她相信他宁愿将那些比例不对的**全倒出窗外,可偏偏,熬夜工作的他需要咖啡因。他又喝了一口咖啡,这一次,脸色更加阴沉。看著他不悦瞪著咖啡杯,彷佛对方是某个挑衅他的痞流氓。她几乎笑出声。这别扭的男人啊!别扭的、挑剔的,像个任性小男孩似的男人,她真的好爱好爱他啊。满腔的爱意瞬间在胸口漫开,甜甜的、酸酸的,几乎要令她窒息。她翻身下床,细微的声响引来他注意。「你醒了。」「嗯。」「还痛吗?」楚怀天关切问。「不痛了。」她微笑,「我先上洗手间。」在浴室里,她换了卫生棉条,确定自己重新变得洁净乾爽後,才走出来,瞥了一眼墙上时钟。「已经十二点多了。你还不睡吗?」「我还有些报告要看。」他说,习惯性又端起咖啡杯,在**即将触及杯缘时,动作一僵。然後,两道求助似的眼光射向她。她浅浅一笑,「这麽晚了喝咖啡不好。」他皱眉。「好吧,只能一小杯。」她让步了,「我去帮你煮吧。」他闻言,眼眸瞬间灿亮如星。不一会儿,她端了一杯刚煮好的咖啡回到房里,浓郁的香气令楚怀天眉头一舒。「谢谢你了。」他如获至宝迅速接过,深深啜饮一口,闭上眸,宛若感动至极。「不要太晚睡。」她叮咛。他点头。「那我不打扰你了。」「初云。」沉哑的嗓音唤住她。「嗯?」「你——」他有些犹豫。「怎麽?」他没说话,只是看著某处。她随著他调转视线,这才发现邻近窗扉的水晶花瓶不知何时插了一束玫瑰——雪白的、娇美的玫瑰。她呼吸一停,不觉伸手抚住胸口,「那是——」「送给你的。」她蓦转头望他,震惊、不敢置信望他。他似乎有些尴尬,清了清喉咙,「干嘛这样看我?」「我——」她说不出话来。「那是……我从花园里摘来的。」他被她楚楚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园丁告诉我,那些白玫瑰都是你亲手栽的,还每天亲自浇水。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这麽喜欢白玫瑰。」「我是……我真的很喜欢。」嗓音梗塞。「喜欢就好。」他不敢再看她,垂下眸,假意注视著电脑萤幕。她凝睇他,望著他英挺好看的侧面;望著他伸手推了推镜架,掩饰脸上不知所措的神情;望著他开始打字,却连续打错了好几次的慌张样。她看著看著,忽然再也无法克制自己。「我爱你。」她陡说道,嗓音急促沙哑。她爱他,真的爱他,好爱好爱!这句话藏在她心底许久了,彷佛有一辈子那麽久,她真高兴今晚终於能说出口。可是,他却像是不高兴听到这句话,身子一僵,抬头瞪视她的表情像误食了他最痛恨的苦瓜。她心跳一停,颤颤朝他伸出手臂。他却急忙跳起身,躲开她的碰触。为什麽躲开她?为什麽急著逃离她?他厌恶她的表白吗?一念及此,她鼻间一酸,眼眸迅速蒙上泪雾。「我……爱你,真的。」「……谢谢。」谢谢?她对他说爱,而他的回应只是一句谢谢?她不可思议瞪他,透过迷蒙的眼,哀怨、伤痛瞪他。「我要……呃,继续看完这篇报告。」心,重重一扯。「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了。」旋身慢慢走回床榻,每走一步,胸口便冷上一分。夜深了,夜风透过半掩的窗扉卷动室内不安定的气流,拂过水晶瓶,吹飞几枚秀美**。落,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