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文丽去得远了,武媚儿才止住了笑,向可儿道:“你回家一趟,要是老爷在家,就请老爷入宫见我;老爷要是不在家,就请夫人过来一下。”但是,可儿很快就回来了,委屈地道:“把守宫门的,不让我出去!”武媚儿吃了一惊,道:“你没说奉了我的命令吗?”可儿道:“我说了,但他们说,须得荣妃娘娘批准!”武媚儿心中暗暗恼怒,便向可儿道:“跟着我到皇太后那里走一趟!”当武媚儿和可儿来到“慈安宫”前时,颜太后的心腹张公公恰在这里。张公公满面含笑地向武媚儿施礼道:“老奴给太子妃请安!”武媚儿连忙还了礼,指着可儿笑道:“本宫和手下这个丫头,想见皇太后一面,还请公公通报一声。”张公公进去不久,就出来了,向武媚儿笑道:“太子妃,跟老奴过来吧!”武媚儿和可儿跟着张公公,来到了颜太后的面前。可儿向颜太后跪了下来:“奴婢给皇太后请安!”武媚儿却只向颜太后施了一礼,赔笑道:“太后,臣妾想见父亲一面,便让可儿回家捎信。但是,荣妃娘娘不让可儿出宫。还望太后大发慈悲,让臣妾父女见上一面。”颜太后立即向张公公道:“你将可儿送出宫去,然后在宫门等着。待到可儿与武将军来了之后,你再带他们到东宫。”当下可儿向颜太后谢了恩,然后爬起身来,跟着张公公去了。颜太后让武媚儿坐下,问起了李泽的情况。武媚儿愁眉苦脸地道:“太子还是那个老样子!”随即武媚儿显出了一副委屈的样子,道:“太后啊,现在荣妃娘娘管理后宫,就有些大权独揽、作威作福的味道了!”颜太后不动声色地看着武媚儿,道:“这话怎么说?”武媚儿道:“太后,您也知道,臣妾不是奢华之人。前些日子,为了节省宫里的开支,臣妾主动把东宫的饭菜降低了标准。但是,荣妃娘娘不该擅自把东宫的饭菜标准进一步降低啊!”颜太后听了,哼了一声,没有作声,但是,俏脸却明显地有了一层愤怒之色。正在这里,有宫女来报:“太后,荣妃娘娘求见!”颜太后檀口轻启,吐出一个字道:“宣!”立即有太监拖着长腔,以尖锐的声音道:“皇太后宣荣妃觐见!”荣妃进来后,对武媚儿视而不见,只向颜太后跪倒道:“臣妾给皇太后请安!”武媚儿打量着荣妃,暗想:“听说荣妃比颜太后小了一岁,但看起来,容貌不仅不如颜太后俏丽,还显得比颜太后苍老一些。”颜太后淡淡地道:“荣妃,起来吧!”荣妃道:“谢太后!”爬起身来。虽然荣妃对颜太后礼数不缺,但言词已不同于往日,她喋喋不休地说哪一道宫墙斜了,她让人推倒重垒;哪几棵树碍眼,她让人砍了;哪座宫殿有些破旧了,她准备让人装修;哪几个人不称职,她准备撤换……武媚儿暗道:“荣妃哪里是在向颜太后汇报,她这是在摆威风啊!”“不要说了!”颜太后粗暴地打断了荣妃的话,冷冷地道:“哀家还要念佛,没空听你长篇大论地唠叨!你跪安吧!”在颜太后的积威之下,荣妃不敢说什么,跪下磕了一个头,忍气吞声地道:“臣妾告退!”然后爬起身来,恨恨地瞅了武媚儿一眼,转身去了。颜太后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然后睁开眼睛,向武媚儿道:“你回东宫,等候你父亲吧!”武媚儿毕恭毕敬地道:“臣妾告退!”武媚儿回到东宫后,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报:“启禀太子妃:可儿和武将军一起来了!”武媚儿大喜,道:“快请!”片刻后,武长远跟着可儿进来了,向武媚儿跪倒道:“老臣武长远,叩见太子妃!”武媚儿有些手足无措,赶紧道:“父亲大人,快快请起!”然后武媚儿一摆手,让可儿等人都退了下去。武媚儿请武长远坐下,又亲自给武长远泡了一杯茶,愤愤不平地道:“爹爹,自古以来,帝王皆是刻薄寡恩之辈!你拼死拼活地为皇上卖命,他还是不相信你!这一次,竟然夺了你的兵权!”武长远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无奈:“媚儿啊,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为了避免功高震主,爹爹从来不敢揽权!每次率军出征前,爹爹就请皇上单独派兵,保护你们娘俩!这哪里是保护,简直是囚禁啊!也正因为这个缘故,皇上对爹爹的用兵才不加掣肘,爹爹才能根据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战局,临机决断,便宜行事,才能打胜仗!”武媚儿问道:“爹爹,皇上为何不信任您了?”武长远道:“皇上一直信任我啊!就这次来说,皇上只交给了我区区五万人马,却要我负责和黑鸿国交割粮食。万一黑鸿国兴兵来犯,我还要率兵抵御。要是秦王和我易地而处,虽然我未必做得比秦王差,但秦王一定不如我做得好!”武媚儿若有所思地道:“这么说来,皇上是量才而用了?”武长远道:“是的!冲锋陷阵,是秦王的长处;画地而守,则是我的长处!”武媚儿道:“但是,皇上为何让荣妃管理后宫呢?”武长远道:“我忖度,这不过是皇上激励秦王的一种手段罢了!”武媚儿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一来,李池以为圣眷正隆,就会竭尽全力攻打北夏国了!”武长远道:“北夏兵微将寡,军备松弛,士气低落,根本不是我南夏大军的对手!多则一年,少则半年,我南夏大军就能吞灭北夏,凯旋而归!”武媚儿笑问道:“为何有一年和半年之分?”武长远道:“我南夏与北夏之间,层峦叠嶂,有崇山峻岭和虎啸河相隔,只有一条大路和一条小道可以通行。正常情况下,我南夏应从大路进军,依次攻取白云关、蓝水关等险隘,最后攻占北夏的京城琳京。如此按部就班地进攻,需要一年才能吞灭北夏。”武媚儿点了点头,问:“半年是什么情况?”武长远道:“派一支奇兵,从小道出发,奔袭仙人渡口,强渡虎啸河,翻越大雪山。那么,就可绕过北夏的各处险隘,直捣琳京!只要拿下琳京,北夏可传檄而定!倘若如此,只用半年便可灭亡北夏。但是,这一条途径含着很大的风险!”武媚儿目光闪动:“爹爹,你以为皇上会怎么做?”武长远深沉地道:“听说皇上这一次带了许多能工巧匠随军,那么我推测:皇上一定会从小道奔袭仙人渡口,然后在仙人渡口架起浮桥,渡虎啸河,越大雪山,袭琳京之背!”武媚儿沉声问道:“这一次,北夏必将灭亡?李池必将荣立军功?”武长远点了点头。“李池的声望每升高一分,对太子的威胁就增大一分!”武媚儿看着武长远,一双美目中闪出坚毅之色:“女儿身为太子妃,自然要处处维护太子!”武长远握紧了拳头,道:“李池早有夺嫡之心。但是,皇上要是废长立幼的话,我拼上这条老命,也要阻止!”武媚儿低声道:“多谢爹爹!”武长远道:“今天你派可儿到家里找我,正是时候!到明天,我就要赶往南部边境,向黑鸿国交割粮食了!”武媚儿道:“爹爹,如今荣妃是在故意压制我!要不是皇太后帮忙,可儿根本出不了宫!”她简明扼要地说了经过。武长远想了一会,道:“媚儿,爹爹身经百战,最重要的经验就是:当敌强我弱时,应避敌锋芒。但是,一旦敌人露出破绽,就应痛击之!”武媚儿若有所思地道:“女儿明白了!”武长远出宫后,武媚儿正要歇息一下,突然,荣妃宫中的熊公公带着几个太监气势汹汹地闯进了东宫。看到荣妃宫中的人来了,东宫的太监、宫女皆噤若寒蝉,不敢应声。武媚儿大怒,厉声道:“大胆的狗奴才!未经本宫的允许,竟敢擅闯东宫!你们活得不耐烦了?”熊公公把眼皮一翻,道:“本公公是奉荣妃娘娘的旨意,特来调查的!”说完阴阳怪气地道:“太子妃,谁让你私自召男人入宫的?难道你不知宫中的规距吗?”武媚儿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道:“狗奴才!来者是本宫的爹爹!”熊公公却板起了脸道:“太子妃,是你爷爷也不行!要是宫中的嫔妃都像你这样,擅自召男人入宫,岂不乱了套?岂不笑歪了天下人的嘴巴?俗话说得好:‘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现在皇宫中是荣妃娘娘说了算!你岂能自行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