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相信,她竟真的来到这里了。清秀的容颜扬起,放纵自己沐浴在烟紫朦胧的霞光下。眯起眸,享受微风拂面的清凉感。仿彿过了一世纪之久,当冬季的风逐渐变得冷冽,她才扬起眼睫,对自己轻轻地,傻傻地笑了笑。白痴。现在气温不到摄氏五度,她竟然像个傻瓜一样站在户外吹风。可是,这里好美啊。水洗一般的石板地,直直地向远方半沉落的日轮延伸,两旁还未点亮的路灯,造型别致,带着点时尚的冷魅,却有更多神秘的浪漫。霞光掩映下的梦幻大桥,美得近乎诡谲。捧起前几天刚买来的Sony数位相机,她不停狂拍,仿彿饿到极点的旅人,一口一口贪婪地将周遭的美景尽数收入眼底,藏在心底。直到在一个戴着墨镜、身穿黑色羊毛外套的男子试图与她攀谈时,她才急忙停下拍照的动作,加快步伐前进。她往前走,一路上总有些线条摩登的建筑吸引她注意,嵌着流线型蓝色标志的水之科学馆,玻璃帷幕的电信中心,某座呈倒三角形的奇特大楼,然后来到位于摩天轮旁的丰田汽车馆。漫不经心地逛了逛展示各种最新款车辆的展馆,越过相连结的天桥,她信步走进维纳斯城堡。顾名思义,这里是女性的天堂,是Shopping族的修罗场。比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她更多注意的,是堡内仿照欧式风格的装潢,天花板是一片蔚蓝的天,两旁的商店像是一间间傍着欧洲街道的精品店。偶尔,穿过回廊,还能来到一座广场,在雕像旁的长椅休憩。停下步履,她扫视周遭一切,忽地有些迷惘,嘴角跟着扬起涩涩苦笑。这栋被金星女神守护的购物中心,其实充斥了一个女人最迫切也可悲的愿望。渴望装扮,渴望美丽与魅力,渴望成为男人仰慕的对象,渴望被眷宠、被疼爱。渴望被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拥在怀里,细细呵护--一念及此,叶盼晴忽地失了逛街的兴致,蓦地转身离开。她必须离开,因为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心底原来也藏着这样的向往。向往一个王子,他骑着白马走来,温文又霸道地伸手拉她上马,带她远离平淡无奇的人生。“你是不是一直就把咱们老板当成白马王子啊?”带着嘲弄意味的清亮嗓音忽地拂过她耳畔。那是柴晶晶的声音,是她的好友兼同事,知道她一直悄悄暗恋着上司,总拿这点来戏弄她。“我……才没有!你别乱说。”每回她总被逗得满脸迩红,既忍不住要偷偷瞥玻璃门扉内的魏元朗一眼,却又害怕让他发现。“想要就去追啊!我替你制造机会。”“不,不要,你不要乱来……”“盼晴,你这样不行的,这样你永远也无法接近他。”“没关系,我……不用接近他,我只要像这样看着他就行了。”“真的只要这样远远看着就行了吗?这样你这辈子就满足了吗?”真的只要这样远远地看着就好了吗?这样她就满足了吗?她闭了闭眸,一面快速走下天桥的阶梯,一面对抗脑海里不停逼问她的声音。可是,不满足又怎样?他虽然毫无疑问是个白马王子,可,不是属于她的王子啊!你怎么知道?她就是知道,她知道!魏元朗爱的人不是她,他永远也不可能爱上她。他喜欢的,是更亮眼自信的女人,是那种完全能掌握自己工作与生活的女人。他喜欢的女人--就像姊姊一样。双腿忽地一颤,她连忙伸手,扶住身旁的栏杆。不知不觉,她已加入了等着坐上摩天轮的队伍,跟着他们一起仰望打亮了灯、在夜空下显得格外灿烂的摩天轮。“小姐,你一个人吗?”排在她身后的男子以日语跟她搭讪。她别过头,不理。“一个人逛台场,不无聊吗?”她继续保持沉默。“喂,小姐!”男人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身面对他,“干嘛那么冷淡?”被那蕴着调笑意味的眸光一逼,她忽地有些慌乱,“我……我不会说日语。”试图以英语吓走他。“啊?你不是日本人。”没想到男人的英文竟然也颇流利,“是哪里来的?台湾吗?”兴致更浓了。可恶。日本人的英语应该很差的啊,为什么偏偏这家伙会讲?“……是。”“台湾是个好地方啊,我去年去过,很好玩的。”“是吗?”“我很喜欢你们的太鲁阁国家公园。”“嗯。”“台湾的小吃也很棒,麻辣火锅很好吃。”“哦。”“小姐叫什么名字?”她咬唇。萍水相逢,用不着留名留姓吧?“我是Johnny。待会儿一起吃晚饭?我请你到六本木喝酒。”六本木?她有些惊骇。那是东京著名的夜生活场所,充斥了各式酒吧与俱乐部。男人邀请她上那儿喝酒,简直有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对不起,我跟朋友有约了。”匆匆抛下一句,正巧队伍也轮到她了,她连忙闪进一个摩天轮车厢。没想到男人居然跟着进来。“喂!你--”“一起坐嘛。”他涎着脸,“你一个人一定很寂寞。”“我才不……”她咬牙,眼看着他转身就要落上锁,心跳蓦地狂乱。她想逃,偏偏男人健壮的身躯堵住了门,她不知该如何才能绕过。他究竟想做什么?她怎会碰上这种无赖?等会儿他们可要在空中待上好一阵子啊,他会对她做什么?愈想愈害怕,她下禁锐喊出声,“你……你让开!我要出去!”“别那么激动,小姐,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走开!”他落上锁,转过身,朝她不怀好意地笑,“就当陪我吧,小姐,我也很寂寞呢。”“你!”她紧紧抓住车厢内的扶手,指节泛白。他慢慢俯身接近她,正当她打算不顾一切地放声狂喊时,门忽地打开了,跟着,一只猿臂伸进来抓住男人的衣领,毫不留情地把他拖出去。惨叫声传来,跟着,是一对俯视她的幽亮墨眸。“你没事吧?小姐。”熟悉的中文令她一愣,温柔的嗓音更让她鼻尖微微泛酸。***摩天轮在幽茫夜色中缓缓上升。掌心贴着玻璃窗,叶盼晴藉着凝望窗外明媚的景致平稳自己的心情。他救了她,一个身材高大帅气、面容英挺的男人。他长得很好看,五官轮廓很深,墨黑的瞳中似乎还隐隐漾着一股蓝意。是混血儿吗?她很想看清楚他的眼睛,可不好意思,没理由一直盯着陌生的救命恩人看。“你从台湾来的吗?”他忽然问她。“嗯。”她点点头。“我也是。”“你也是台湾人?”不知怎地,她有些惊喜。“我现在住台北。”她也是!“你一个人来东京的吗?”他又问。“嗯。”“女孩子一个人独自旅行很危险。”他凝视她,“你要小心一点。”关怀的嘱咐让她胸膛一暖。说真的,一个人旅行有时候真的很无聊,再加上刚才又遇上那样的意外,她很感激他的及时出现。“你也是来东京旅行的吗?”“出差。”他微笑。那微笑恍若阳光,一下子照进她的心。她忽地有些脸红,连忙转头。此刻,摩天轮正巧上升到最恰当的高度,东京湾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她怔怔望着远处缤纷银亮的彩虹大桥,以及桥后看来精致而小巧的东京铁塔--日剧里的经典场景竟活生生映入眼瞳,她不觉有些恍惚。“好美。”她忍不住赞叹,突来的兴奋让她连鼻尖也贴上玻璃窗,在透明玻璃上漫开一层薄雾。“你看外面,好漂亮啊。”“是很漂亮。”“那座桥叫彩虹大桥,你知道吗?桥后面是东京铁塔。”“我知道。”“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梦想能亲眼看到它们,终于实现愿望了。”她微笑,“要不是跟晶晶打赌,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来东京。”“打赌?”她无意间透露的赌约似乎捉住了他的兴致,好奇地扬眉,“你是因为跟朋友打赌才来东京的吗?”“啊。”她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颊畔一热,“……对啊。”“你们赌什么?”赌爱情。如果她能一个人开开心心从东京回来,那么,也许她就能得到主动接近魏元朗的信心。“……没什么。”她尴尬地转头望他,“女人的游戏,很无聊的。”“是吗?”漂亮的唇角扬起诡谲的笑意,“我倒很有兴趣。”“啊。”脸颊更烫了。他看着她,仿彿觉得她羞涩的反应很有趣,笑意染上星眸,倾过身,他伸出拇指,轻轻擦去玻璃窗刚刚因她鼻息而漫开的白雾。望着他的动作,她瞬间有种错觉,仿彿他指尖碰触的不是玻璃窗,而是她的唇……老天!她怎么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简直像个花痴一样!急忙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你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是什?”“啊。”庆幸他开了个安全的话题,她急急回应,“明天会去明治神宫、表参道逛逛,后天应该会去迪士尼乐园,还有一天会去横滨……”“横滨?千万要去拉面博物馆,不错。”“对啊,我就是想去那里,我喜欢吃拉面。”“是吗?那你喜欢吃甜点吗?东京的洋果子做得很好。”“和果子也很棒啊。听说上野附近有一家店的羽二重团子很好吃哦。”“上野?”“我记得应该在日暮里那一站吧。”“看来你功课做得很用功。”“因为我……一直想来嘛。”“那三十一号呢?你打算在哪里倒数?”“那天我会在箱根。”“洗温泉吗?”“嗯。”她点头,一句话含在嘴里,却没勇气问出口。那你呢?你会在哪里倒数?她好想这么问,好想知道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他会在哪里?在东京,或是台北?可她不敢问,从以前就这样,很多问题她都只是藏在心中,不敢问。何况她与他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又哪来的资格探问他的行踪呢?“……停了。”温煦的嗓音忽地惊醒她迷蒙的思绪。她愕然四顾,这才发现他们的车厢已然接近地面。“我们该下去了。”“嗯。”“晚上我跟一个客户约了吃饭,先走了。”他要走了?难言的失落感堆上心头,“……好。再见。”“再见。一个人小心点。”“我知道。谢谢你。”于是,他走了,踏着那样坚定潇洒的步履,离开她的视界。目送他修长的背影完全淡去后,她才恍然发觉,她竞连他的名字也没问!***“看见了吗?那就是富士山。”傍晚,她搭乘最后一班观光船游览芦之湖,倚着甲板上的围栏,一个日本老妇人热心地为她指指点点。“真的耶。”她仰起头,颇为感动地望着那被日本人视为圣山的覆雪山头,虽然今天天气不太好,富土山的剪影看来有些朦胧,她仍能认出那美好的形状。“富士山倒映芦之湖是日本十大美景之一,只可惜今天大概看不到了。”是啊。叶盼晴也觉得可惜。天色有些阴,能在隐隐约约间瞧见山头就不错了,遑论看它倒映湖面。好不容易来到箱根,好不容易乘上观光船,却仍错过心中向往许久的景致。看来人间事,总难十全。“要不要我帮你照张相?小姐。”“好啊,谢谢。”让老妇人就着迷蒙湖景替自己照过相后,叶盼晴也帮她照了一张,然后一个人漫步往船的另一侧。脑海蒙蒙胧胧又泛起一幕影像--一个男人的脸,线条有些严厉,微笑却柔和的俊容。又是那个男人。悄然对自己叹了一口气,她无奈地倚着围栏沉思起来。这几日,她总想起他,想着他现在应该在日本的哪个地方,或者已经回到台北了?就连在明治神宫祈愿时,当她握着笔犹豫着要写下什么样的愿望时,也是他如落雷劈入脑海的睑让她下定决心。她祈求爱情,祈求一个属于她的白马王子。一个疼她、宠她、照顾她的男人……一念及此,脸颊忽地发起烧来。她究竟在想什么?难道她在迷蒙之间把他当成幻想的对象了吗?“荒谬!”轻斥自己一声后,她重新移动步履。此刻,船已逐渐停靠岸边,游客们都排队等着下船了。她加入队伍,静静等侯。忽地,狂风吹袭,波浪滚滚,船不知为何激烈地晃动起来,她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往外侧一偏。“啊!”她尖叫一声,感觉似乎有股强烈的力量将她往外拉,执着将她扯落湖面。她终于抗拒不了,落湖了。“有人掉下去了!”惊慌的叫唤声纷纷响起,船头与岸边一阵**。她在湖面挣扎着,浮浮沉沉。“她好像不会游泳耶!快!救她上来!”她听见有人这么喊着,急促的嗓音与她激动的心韵相和。是的,她怕水,怎么也学不会游泳,老觉得深不见底的水似乎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随时会吞噬她。她的预感没错,现在,它就要吞噬她了。冬天的水,很冰,迅速冻僵了她的身子,她的心。她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惊慌的绝望掠过心头,她猛然吃了几口水,跟着,身子缓缓沉落……意识在冷冽的水温下逐渐迷蒙,逐渐涣散。忽地,一阵扑通声沉沉撞击她的耳膜,跟着,是两只有力的臂膀紧紧捉住她。有人……来救她吗?凝聚全身最后一股力量,她命令自己展眸。疲惫酸涩的眸,映入一张写着担忧的温柔脸孔--是他。她淡淡地、无力地微笑。竟然是他。***“好多了吗?”当她坐在温泉旅馆的榻榻米上,捧着热烘烘的绿茶,享受暖气的裹围时,他坐在她对面微笑审视着她。“好多了。”身子暖暖的,胸口暖暖的,就连脸颊也在他注视下变得暖暖的。“谢谢你救了我,没想到那么巧你那时候就在岸边。”“我也没想到有人离岸边这么近竟然还能落水。”他说。那是嘲笑吗?她怯怯地扬起头,瞥他一眼。是的,他是正在嘲弄她,可那对星眸,如此灿亮,唇畔的笑意,如此温暖。她一点也不生气,甚至毫无一丝尴尬,只觉得一阵暖烘烘的感觉。怎么搞的?禁不住放下茶杯,摸了摸微微晕眩的脑袋。还没洗温泉,她就全身暖热无力成这样了。“你不会游泳吗?”她摇头。“为什么不学?”“我怕。”“怕?”“我……有点怕水。”“怕水?”他扬眉,笑意更深,“这么胆小?”“高中时老师考游泳,我怎么样……也不及格,她没办法,只好让我拿网球成绩来补。”她低低诉说自己的糗事。“你真是个胆小鬼。”“我……一直就这样。”因为这样,母亲对她很失望,姊姊也受不了她。她苦笑。他没说什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去洗温泉吧。”“嗄?”她一愣。“都换上浴衣了,难道还不去洗?”他笑,“这不是你今天来箱根的目的?”“那……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她没想到他也会来。“我来倒数的。”“来倒数?”“因为我前几天听说有一个傻女人要独自来这里,我有点担心,所以自作主张跟来了。”凝睇她的眼眸若有深意,灿灿生光。她心跳一停。他起身,采手揉了揉她一头湿发,“走吧,泡完温泉就该吃饭了。”***她在女汤里足足泡了半个多小时。除了洗头、沐浴,大半时间是浸在暖烫的温泉里,痴痴仰望苍黯的天。温泉是露天的,旅馆主人细心地在小径上铺了鹅卵石,还栽了几丛花、几株树。冬季,花未开,树也秃了,可夜空下馨和苍邃的景致依然动人。很安静,这个时间来泡女汤的,除了她,只有另一个日本中年妇女。她靠在池畔静静休息着,叶盼晴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事实上,除了现在占领她心房的男人,她感觉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这是奇怪的,让人不解的,这辈子她似乎还没哪个时候像现在这么迷惘过。难道独自在异国旅行,真会让一个人的心境变得如此不确定、如此容易为陌生男子动摇吗?小说里那些浪漫的异国恋情,究竟是在怎样的寂寞与放纵下发生的?老天!叶盼晴,你究竟在想什么?思绪走至此,她再度喝斥住自己,慌忙起身回到浴场,拿冷水往自己身上冲。沁凉的水流逐去了她因浸泡过久产生的晕眩戚,也让她混乱的神智一醒。拧干湿发,擦干身子,慢慢穿回浴衣后,她拿起吹风机将头发吹至半干,然后,挑剔地瞪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刚刚泡过温泉的她,脸颊有些发红,头发凌乱,再加上不甚出色的五官,整个人看来平凡无奇。而他,却是丰神俊朗的。差太多了。她摇摇头,他不可能看上她的。拿梳子轻轻梳顺了发,她让直直的长发垂落肩头,缓缓步出帘幔外。他已经在外头等她了。乍见他沐浴后显得清新的俊容,她胸口有些**。“你……等很久了吗?”“不久。我们去吃饭吧。”“穿这样?”她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穿浴衣,着木屐,这样的打扮去用餐会不会太失礼了?“这样很好。”他笑,“等你到餐厅就会发现很多日本欧巴桑跟欧吉桑都这么穿。”“可我……不是欧巴桑--”“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观光客,有权利耍白痴。”他眨眨眼,“毕竟我们可是来这里促进日本经济的啊。”她闻言,也笑了。他瞪她,似乎有些为她的笑容震撼。“走吧。”于是,他们大大方方穿着浴衣走进餐厅,享受旅馆为他们准备好的精致和式料理。叶盼晴开怀大吃,一面津津有味地听他讲述许多日本奇事轶闻。他们叫了一壶清酒,酒量不好的她也试着喝了一些。她不停地被他逗笑,偶尔也会主动分享一些听来的笑话。她情绪高昂,薄酒染红了她的颊,也添了她的兴。她觉得今晚的她不像自己,她很少这么兴高采烈的,何况还在一个近乎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前。就连公司办尾牙晚宴时,同事们个个High到最高点,她也只是静静在一旁笑望他们玩乐。她笑,听他说,自己也说。他们终于交换了彼此的姓名,他叫石修一,一个有点东洋风味的名字。“你是混血儿吗?”她忍不住问了。“看得出来吗?”“你的眼睛好像有一点点深蓝,五宫轮廓也很深。”“我有四分之一英国血统。外公是英国人。”“那你一定去过英国了。”“嗯。”“英国好玩吗?一定很漂亮吧。你外公家在哪里?唉,我也好想去英国玩啊。”“你的问题不少耶。英国是满漂亮的,尤其夏天时,乡间风景很美。”他形容英国的乡间景致,告诉她关于牛津与剑桥世代交恶的趣事,还讲了一些英国古老的传说。他告诉她很多很多,却没告诉她他外公家住哪里。她没注意到,没察觉到他其实很少谈及自己。如果她注意到了,也许就会明白这个男人比她想像的深沉许多。“……下雪了。”他忽然说道。“咦?真的耶。”她跟着将眸光调向窗外,果然发现天际正静静地飘落白色的雪花。“下雪了。”她心情更加昂扬,从到日本后就一直期盼着下雪,总算被她盼到了。“我们出去看看好吗?”她征求他的意见。“好啊。”石修一点头,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步出餐厅,走向旅馆门廊。他们并肩站在门廊口欣赏着漫天雪花,看着它们安静地、优雅地飘落。叶盼晴觉得手心发烫,她想收回手,可对方却执意握住,不肯松开。她屏住气息。“你很少看见雪吧?”“……嗯,台湾几乎不下雪。每次一下,大家便发了疯似地冲上合欢山,好不容易积下的雪也被踩化了。”“你也会跟着冲去吗?”“我……不会。”“我想也是。”他凝望她,“你不是那种会一时兴起的人。你的生活一定很规律。”很平淡,很无趣。她在心底接口。他是这么想的吧?她是一个胆小又无趣的女人。胸膛漫开一股酸意,她微微侧过脸,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美丽的落雪。原来下雪是这样完全地无声,如此安静,如此沉寂。她看着,忽然觉得在空中旋舞的雪花不再自在,反而有些哀婉。不知怎地,她想起天鹅湖,想起那出著名的芭蕾舞剧中,白天鹅哀伤绝望的独舞。天鹅羽衣的白,与眼前的雪,静静相融,融成一片密密的网,罩落她彷徨的心头。“……你在想什么?”“天鹅湖。”“天鹅湖?”他似乎有些讶异。她却没有看他,只是哑声继续,“我想起那只白天鹅,她是个公主,却被魔法师施了法,只有真爱能让她回复人形,可她的王子没有认出她--”再也没有人能救她了,她永远~~永远只能当一只寂寞的白天鹅。在这一刻,叶盼晴蓦地深切地领悟了,完全能感受到天鹅公主的绝望与忧伤……“盼晴。”他忽然转过她的身子,抬起她微微发颤的下颔。他笑睇她,那么和煦而温柔,“你希望你的王子认出你吗?”“我--”她无法呼吸,只能惊怔地望着他。“你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味道。”他说,嗓音沙哑。“啊,那是……薰衣草。”因为她总爱在家里点精油,久了身上也沾染些许香味。“好清新。”他微笑,“凭这味道,我就能认出你。”他低头,轻轻攫住她的唇。小说里那些浪漫的异国恋情,究竟是在怎样的寂寞与放纵下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