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吻她了。他的脸,离她好近。那灿亮的眸,挺直的鼻,还有两办方正端丽的唇……她曾幻想过,如果让那看来厚软的唇办碰触自己会是怎样的感觉。虽然只是个游戏,虽然他也许只会象征性地轻触一下,可她仍然紧张,好紧张好紧张。她想躲……“哦哦,盼晴,你可别想耍赖哦。”同事们起哄。“可是……”她脸颊滚烫,呼吸困难。“别介意,只是个游戏而已。”魏元朗安慰她。只是个游戏,一个无伤大雅的游戏而已。她又不是没被吻过--在箱根,在那个下雪的夜里,她不就坦然承受修一的吻吗?修一!一念及此,她蓦地流转眸光,落向悄然追寻了一夜的男人身影。他仍然站在那里,可他没有看她,他撇过头,正与某个女人谈笑。她心一扯。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盼晴,可以吗?”魏元朗温柔地征求她的同意。他今天是你的!把他抓住。你明明喜欢他不是吗?别像个胆小鬼!她倏地咬紧牙关,仰头,闭眸。只是个游戏而已,他不在意,她当然也不在乎。她要尝尝元朗的味道,尝尝她在梦里渴望已久的两瓣唇。淡淡的、某种属于男人的味道袭向她,招惹她感官,然后,是温柔轻软的碰触--她屏住气息,正欲细细分辨那是怎样的滋味,那厚软的唇便退开了,然后,是一阵惊呼。“元朗!”她愕然展眸,这才发现面前的男人不知为何忽然狼狈地跌倒在地。“元朗,你没事吧?”现场一片混乱。人群围拢,查看异样的情势,而就在这样的混乱间,一只有力的臂膀忽然扯住她,强迫她离开现场。“喂!你做……”抗议的语音蓦地消逸,她发现拉扯她的人正是石修一,他拧着眉,阴沉着一张脸。他拉着她奔出宴客厅,一口气来到沁凉如水的夜幕下,才松开对她的钳制。她急促喘气,“怎么……你……为什么……”他没给她机会问完,一把扳过她的肩膀,灼灼如华的目光紧紧圈住她。她呼吸一窒。“感觉怎样?”他紧绷着嗓音,“很好吗?”“什么……感觉?”“亲吻的感觉!”他收紧十指,刺痛了她的肩,“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Kiss,感觉很棒吧?”她茫然。“终于得偿所愿,你是不是想偷笑?”讥诮的问话似乎隐含妒意。“你……”她蹙眉。“说话啊!”他毫不温柔地抬起她的下颔,“回答我的问题!”“你放开我……”“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莫名其妙!”她忽地恼怒了。莫名其妙拉她离开,又莫名其妙逼问她这种问题。“你究竟想怎样?”“我……”灼烈的眸光如火,烧烫了她。他逼近她,强烈而富侵略性的气息令她有些晕眩。“我想这样!”他揽住她的腰,强迫她贴近自己,跟着,压下微凉的唇。他……在做什么?她呆了,这电光石火的一切令她无法思考,可感官却更敏锐了,全身寒毛仿彿都在这一刻放肆地舒开。他的唇,压着她的唇,他的舌,与她的交缠卷绕。他的手,紧紧搂住她的腰,他的身躯,占领她的世界。他像火,烧得她全身发烫,又如海,令她在浪中昏沉起伏。除了他的吻,他的抚触,他的体温,她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的一切,他不让她感受,不让她有余暇思考。除了他,唯有他。好霸道,好强悍的人啊!终于,他放开她了,两束火亮的眸光圈定她,拇指粗鲁地抚过她微微红肿的**。她怔然,好一会儿才尝试收拾细碎的呼吸。“比起来怎样?我跟他的吻,比起来怎样?”他阴惊地问。她眨眨眼,呼吸依然凌乱,心跳依然狂野,神智依然迷茫。她无法回答,只能傻傻地望着他。于是他明白了,明白自己彻底征服了她,锐气的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那样的得意刺伤了她,她忽然清醒了,踉舱退离他的怀抱。“你……”对他而言,这个吻只是游戏吗?只是一个男人的不服气,试图与另一个一比高下吗?她紧握双拳,好想张扬起全身利刺好好螫痛他,可鼻尖却不争气地一酸,双眸跟着漾开泪雾。“你怎么了?”她的反应似乎令他有些失措,收敛了洋洋得意,急急捧起她的下颔,“你哭了吗?”“我没事。”她推开他的手,“不要碰我。”“盼晴?”“我要……”她要做什么?“我要……去看看元朗,他好像摔得不轻。”是了,她要去看元朗,她要躲开他,离他远一点。“你……”他瞪着她怔忡旋开的身影,怒火在胸膛翻扬,“他没事!只是摔了一跤而已!”“他怎么会忽然摔跤?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没事!他好得很!是我……”未完的嗓音□地收住。是他?抓住了关键的话尾,叶盼晴旋回身子,颦起秀眉,“你怎样?是你做的吗?”不可思议的念头攫住她,“是你让他跌倒的?”“……是又怎样?”她指责的语气似乎激怒了他。“是你推他的?”她瞪大眸。“哼。”“可你……”他是怎么做到的?众目睽睽之下,他怎可能悄悄推元朗一把?“真是你做的?”“是我做的如何?不是又怎样?”他怒视她,“你很心疼,要为他报仇吗?难不成你还要为他甩我一巴掌?”她是很想甩他一巴掌,可不是为了元朗,而是为了他挑衅的语气。她瞪视他,透过迷蒙的泪眼狠狠瞪着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说话?她是哪里招惹他了?他为什么总是骂她、讽刺她、捉弄她?“随便你怎么说。”她不想理他了,不想再面对让她如此伤痛的他。她要走,要离开这里,今天晚上真是糟透了。她以为自己玩得很开心,她以为能跟元朗一起跳舞是她梦寐以求,可是……糟透了。全是因为他!是他破坏了这个理应美好的夜晚,是一直站在角落的他让她心神不定,是他阴沉的眼神让她无法开怀享受一切。是他霸道的吻让她完全记不起元朗吻她的滋味,也是他的吻让她的心情Down到最低点。“……你去哪里?”“不用你管。”“你以为我想管?可你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好像我欺负了你。”“我……”她哭不哭不用他管!“我要回家。”“我跟你一起回去。”“不要!”她蓦地回眸,锐声阻止他,“你……我今晚去朋友家,你自己回去。”他不语,瞪视她许久,眸光逐渐沉冷,“如果你不想见到我,说一声就得了,我不是那种小白脸,不会赖在你屋里不走。”语毕,他甩了甩头,忽地转身。“喂!你……”这一回换她喊住他了。她恨自己喊住他,可却又无法不喊。“你去哪里?”“随便哪里都行。”“你……身上有钱吗?”“这你不必担心,小姐。”他嗓音有些变调。“你……”她瞪着他的背影。那背影又挺又直,很淡漠,很傲气。他走得很快,简直像风一样,转瞬便要消失在她眼前。他就要消失了……“等一下!”突如其来的冲动让她奔上前,扯住他的衣袖,“你等一下!”他旋过身,“还有什么事?”“你……”她抬头,眼眸酸涩,喉头梗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话快说!”他为什么这么凶?为什么总是对她这么不耐?她又为什么要放不下他?为什么要为他担心?“你……别走。”她咬着下唇,“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他没说话,只是蹙眉瞪着她。她深吸一口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继续住在我家。”“……继续住你家?”“嗯。我很欢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干涩地问。她不语。“为了报恩吗?”她摇头,扬起凝泪的眸,勉力拉开一抹笑。“你是白痴!”望着她带泪的笑颜,他忽地恼怒了,“叶盼晴,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种白痴。”他又骂她了。她的心痛揪着,“我只是……有点不放心。”“不放心什么?”他粗鲁地说,“放心不下我吗?你怕我在外头饿死、冻死?”她只是微笑,有些伤痛的笑。“笨蛋。”他低斥,□地展臂将她拥入怀里,“傻瓜。”他骂,紧紧抱着她,仿彿怕一松开她便会消失似地抱着她。白痴、笨蛋、傻瓜。在他心底,她是这样愚蠢的女人吗?“你真笨。”他继续在她耳畔斥责,“以后不许对别人这么好,尤其是男人。知道吗?男人就像野兽,一口就会吃下你,你不要这样傻傻地自己送上门。”他在骂她吗?可为什么嗓音忽然变得温柔?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很担心,很怕她被别人骗了。她迷惘地眨眨眼,却眨落两行泪。他发现了,伸出食指替她拭去,“别哭了。你哭起来很丑的,知道吗?”她哭起来……很丑?泪雾再度聚拢。“好好,算我说错话了。”他手忙脚乱地投降,“你要哭就哭吧,尽量哭,没关系。”“可是……很难看……”“谁哭起来好看的?”他扬起她的下颔,“来,尽量哭,别理我。”她愣然,望着他忧心忡忡的表情,忽然不想哭了。她想笑。念头才刚刚闪过脑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便蓦地从她唇间逃逸,清脆,了亮,迎风回旋。他怔了。她也怔了,倏地收住笑声,玉颊飞上红霞,垂落羽睫,躲开他宛如窒息般的凝视。他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就好像他突然喘不过气来?他可知,这样的目光让她的心跳也跟着狂乱?她绷紧身躯,正试图理清胸臆间凌乱的情绪时,他忽地举手抬起她的脸。他望着她,如潭的幽眸荡漾着让人无法参透的波澜。他看来又想吻她了,热烈地、放肆地、让她毫无力量抵挡地吻她。她想,全身一阵冷一阵热,战栗不已。她咬紧牙,深深呼吸,“你……”叽--尖锐的煞车声拔峰而起,吞没她低微的嗓音,跟着,一束惊人的蓝光自她胸前进射,刺痛她的眼。“危险!”他焦急地喊,蓦地展臂,将她往旁边用力一推。“啊--”***怎么回事?收住出于直觉的惊呼后,她放下掩住双目的手,愕然瞪视眼前的一切。一辆黑色的跑车马力十足地逼近他们,宛如张牙舞爪的野兽,恣意咆哮嘶吼。而他,伸展双臂,直直往前推。他在做什么?难道他以为凭他的力量能螳臂挡车吗?她惊恐地抚住喉,好想不顾一切地尖叫,可眼前的画面却震慑住了她。他竟然真的挡住了车子,纵然只差几毫厘,纵然车子依然开足马力咆吼着,就是无法再前进一分。他隔空挡住了车子,他竟然真的能挡住那辆跑车。她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一声清啸逸出他的唇,他猛然一翻手掌,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他的动作,牵引跑车转了个向,狠狠撞上附近的消防栓。银龙般的水柱狂喷,甩了她一头一脸,她直觉抬手挡住眼。“过来这里!”低沉的嗓音命令她,跟着,是一双健壮的手臂。是石修一。他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护住她。直到暴烈的银龙逐渐收敛了脾气,他才捧起她湿润的容颜。“怎样?你没事吧?”她听出他语气的担忧,却来不及感到安慰,只是瞪着他,瞪着这片刻之间忽然陌生万分的男人。“刚刚……是怎么回事?”“那辆车想撞我们。”“我知道。但是……为什么?它为什么要撞我们?你又……你怎么挡住它的?”他没说话,在她质问下目光变得深沉。“你……你说话啊,修一,究竟怎么回事?”她颤着嗓音。他依然沉默。而她感觉自己在那样意味澡长的静寂下透不过气,她直直瞪着他,身躯紧绷。他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肯解释?莫非方才的一切不是错觉,她真的看见他平空挡住一辆欲置两人于死地的跑车,甚至强迫它转向?她身子一颤,“那辆……车呢?”强展酸涩的眸,却四处搜寻下着黑色跑车。那辆车不见了。就在她被水柱喷得视线不清之际,它像一阵风似地消失了。脊背窜过一道冰凉冷意。是……梦吗?她怔然瞪着他,而他却紧盯躺在她胸前的蓝色美钻。“把项炼拿下来。”他□地命令。她愣然,“为什么?”“听我的话就是了。”他冷厉地说,“永远不要戴着它出门。”他严厉的口气与神情令她心脏一揪,跟着,脑海灵光一现。难道一切跟这颗蓝钻有关吗?想着,右手不知不觉抚向炼坠,异常的冰凉透过宝石直抵她的胸膛。她又是一颤。连续几个冷颤似乎唤回了他沉冷的心思,抬手抚过她湿漉漉的发,“你累了。”他低声说,嗓音变得沙哑,“我们回去吧。”***“是因为蓝钻的力量你才有办法挡住那辆车?”她蹙眉,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神色凛肃的男人。在他的坚持下,回到家后,她首先沐浴更衣,然后在饮了一杯他特意冲泡的热可可后才被允许发问。可她没料到,竟会得到这样离奇的答案。“是‘公主的愿望’给你的力量?”她再确认一次,语气狐疑。那深不见底的眸是否闪过了什么,她不确定,只知道他慢慢点了个头。“对。难道你没发现车子逼过来时,你胸前的项炼发出奇怪的蓝光吗?”他沉声道,“然后不知怎地,我的手臂自有主张,挡住了车子。”“是它的力量?”取下项炼,她将它搁在玻璃桌上,震惊地凝睇它。它沉默而静寂地躺着,除了偶尔在光线穿透下绽出璀璨光芒,看来跟其他普通钻石并没两样。但她确实记得,当时自己的眸确实因为一阵刺目的蓝光而疼痛,她也是因此才伸手掩住了眼。为什么它会忽然发出那样凌厉的辉芒?因为它感应到危险?“对了,之前有个女人好像曾经对我这么说过。”她喃喃。“……谁?”“我不太清楚。”她恍惚地摇头,“只知道她的名字叫谭梨。”谭梨为她找回了被表舅骗走的蓝钻。据她所说,表舅将它送给了一个他迷恋不已的女人,因此惹出一阵风波。她说,那个女人之所以千方百计想得到“公主的愿望”是为了借用它不凡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她茫然地说,第一次认真思索起这个问题,“为什么那个女人不惜一切也要得到它?”“难道你一点也不晓得吗?”听闻她近乎自言自语的低喃,石修一皱起眉,他注视她,深刻地、紧迫地注视她,“难道你从来不曾发现它的力量?”“我不知道。”她摇头,“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吗?”他没说话,手指有节奏地敲着玻璃桌角,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这颗蓝钻应该就是你之前告诉我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吧?”“嗯。”“是你父亲送给她的?”“是。”“而你不知道他是谁?”“……是。”略带讽刺的嗓音令她蓦地扬起头,容色苍白。“你……怀疑我吗?你以为我骗你?”他只是定定望着她,幽眸深蓝,俊容拢上淡淡阴影。她倒抽一口气,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我没有骗你!”她负气地喊,嗓音微微尖锐,“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如果我……如果我知道的话,你以为我不会想办法找到他吗?就算他……就算他不肯认我,我也要问问他,问问他……”未完的嗓音哽住,雪白的唇办颤动着,宛如有千言万语想说,却终究选择吞咽。再大的苦楚,再大的委屈,她也选择独自咽下。“……说啊,你想问他什么?”他问,嗓音忽然变得温柔,温柔得令她想哭。她咬住下唇,“不用你管。总之,我不知道这一切怎回事,我所知道的只是我母亲将它留给我,如此而已。”他不语。她抬眸瞪视他,而他在认清她眸底淡淡红涩后,忽地长叹一口气,展臂揽住她的颈项。“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低哑的嗓音拂过她的耳,轻柔的气息撩起她鬓边的发,她的心跳开始加速。“……我只是想知道,除了告诉你这颗蓝钻叫‘公主的愿望’,你妈妈是不是还说了些什么?”说了什么?她颦眉,仔细回想。“好像……她好像还说了一句话。”他似乎震动了一下,“什么话?”“她说,这颗蓝钻只能实现我一个愿望,当我的愿望实现后,它就会主动离开我。”“当你实现愿望,它就会主动离开?”他嗓音紧绷。“……嗯。她好像说了它会再去找下一个主人,可是当时我……”她顿了顿,唇角扬起苦涩,“当时我以为她神智不清,不太相信这些话。”“她还有没有说什么?”她摇头,“应该没有了吧。”“你再仔细想想,盼晴,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什么其他的话?比方说,它只认某些特别的人为主人?”“……没有。”“真的没有?”“没有。”她肯定,“她没那么说过。”他忽地沉默。她扬眸,望着他恍若陷入深思的神情,心脏轻轻一扯。他为什么这么关心她母亲临终的遗言?他似乎……有些过于关心了,她几乎怀疑,怀疑他对这颗蓝钻拥有特殊的兴趣……不,她在想什么?他不会的,他特别追问也许只是因为好奇,又或者想揣测今晚意外的原因。她不该怀疑他。她不是告诉过他,自己会相信他吗?现在又怎可怀疑他的用心?一念及此,她深吸一口气,“修一,我……”“你的愿望是什么?”苍哑的嗓音打断她的话。“什么?”她一怔。“告诉我你的愿望。”他低头俯视她,异常炽烈的眸光逼得她无法呼吸,“如果你可以对蓝钻许一个愿,那会是什么?”如果让她许愿,她会许下什么样的愿望?她瞪着他,喉间干涩。不知怎地,当听着他这急切地问着她时,当看着他如此激动的眼神时,她胸口地凝上一层霜。一层凉凉的、冰冰的霜,令她全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