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走!爸爸、妈妈,我不要走。”小小的双手向前伸出,小小的身躯因恐慌而颤抖,“我要留在家里,让我留在家里!”“你必须走,修一,送你去研究中心是为了好好学习,学习怎么样控制你的力量。”爸爸对他说。“可是……你们上次让我去医院,他们给我吃奇怪的药,还拿绳子绑住我。”他哀号,想起来就心有余悸,“我不要去,那里的人都好奇怪。”“不会的,修一,这次你不是去医院,是去研究中心。”妈妈对他说,“他们不会给你吃药,会好好教你。”“真的吗?妈妈,那我放假的时候可以回家吗?”“嗯,如果你乖乖地学,学会了老师就会让你放假的。”“真的吗?”他颤声问,直觉地不相信妈妈的话。因为她哭了,她以为他没看见,可他知道她流眼泪了。妈妈为什么哭?爸爸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悲伤?是不是他这一定就不能再回来了?“我不要去!我不要!”他又开始抗拒了,拚命想从两个架着他的大男人手中挣脱,逃向他的父母,他的家。“爸,妈,我不要!”“不能不去,修一,这是为你好!”外公突然说话了,他看着他,就像每一次抓到他淘气时严厉地看着他,“如果你不学会控制你的力量,你会一直伤害别人。”“我会……会伤害别人?”惊慌的眸越过外公,落向站得远远的一群人。是表哥、表妹,还有舅舅、舅妈。他想起来了,想起去年表哥欺负他最心爱的小狗,他拉它的耳朵,还在它的尾巴绑鞭炮,表哥把狗狗吓坏了。他知道了很生气,非常生气,然后不知怎地,表哥就从树上掉下来了,还折断了一只脚。舅舅痛骂他,可他很不服气,结果舅舅也被石头砸伤了。他们说,是因为他的力量,他的力量让他们受了伤。从此以后,他们都躲他躲得远远地,像看着被诅咒的人一样看着他。难道他真的是被诅咒的吗?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当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拥有奇特的能力时,他好高兴。那是圣诞节的早晨。当他坐在餐桌前吃早饭时,忽然发现自己可以折弯汤匙,还可以任意移动杯盘。后来,这力量愈来愈强大,他可以推动好重的石头,还可以将一棵树连根拔起。他一直以为,这是圣诞老公公送他的礼物,只有他得到这么特别的礼物。表哥、表妹,还有其他的孩子都没有,是他才有的礼物。他好得意,好开心。可后来,当爸爸妈妈看他的眼神愈来愈奇怪,当外公对他愈来愈凶,当舅舅一家人远远地躲开他时,当他终于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他才领悟,这神奇的力量不是礼物。是诅咒,最可怕的诅咒。因为这样的诅咒所以爸爸妈妈不要他了,他们要把他送走,送到好远好远的地方,远到他再也回不来了,再也认不得回家的路--***他在冒冷汗。冷汗自他前额不停泛出,片刻便纵横整张脸,而那张平素看来俊朗的脸,此刻,痛苦地扭曲着。他在作梦吗?一定是很可怕的恶梦。在梦里,他是不是感觉到疼痛?叶盼晴蹙眉,拧干了毛巾,为他拭去汗水。她的动作很轻、很柔,深怕弄疼了他,深怕在满身伤痕的他身上再添上一笔。他的伤不轻,全身上下都有淤血,膝盖、手掌严重擦伤,嘴角咬破了,还有轻微的骨折现象。可谭梨说没关系,她说,这样的伤对他而言并不严重,他早习惯了。她知道谭梨想安慰她,可她听了,心反而更痛。这样的伤,他竟然早就习惯了?他从前究竟承受了多少折磨、多少苦痛?他们将他关在密闭房间时,他害怕吗?恐慌吗?在极度的慌乱下,他是不是也像某些精神病患那样会伤害自己?他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啊!怎么受得住这样身心双方面的折磨?他怎么受得了?怎么熬过来的?“嗯--”低哑的**声忽地逸出他的唇。他醒了吗?“修一?”她试着轻唤,注视着他苍白的唇办。他没回答,眉尖忽然蹙紧,然后一阵急促喘息。“怎么了?很痛吗?”她慌乱了,可以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痛苦,“哪里痛?你哪里不舒服?”她必须叫人来!一念及此,她立刻站起身,正准备按下唤人铃时,沙哑的嗓音扬起。“盼晴?”“修一!”她回过头,难抑惊喜,“你醒了。”“这里……是哪里?”“医院。圣天使医院。”“圣天使?”“嗯。谭梨说你受这样的伤不方便把你送到别的医院,她说你们认识这家医院的院长,所以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了。”“嗯。”石修一点头,一面试图撑起上半身,痛楚牵动了他脸部肌肉。她连忙扶住他,“你别动啊,你受伤了呢,还是好好躺着吧。”“我……没事。”他咬着牙,“这没什么。”“你……”她望着他,心脏一紧,“你渴吗?要不要喝点水?”他点点头。她斟了一杯温开水,喂他饮下。暍完水后,他扬起一双幽深的瞳,默默看着她。他似乎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口。“你想跟我说什么吗?”她柔声问。他依然不语,良久,才哑声开口,“对不起。”她静静睇他。“对不起,盼晴,我骗了你。”她的沉默让他紧张,“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我……我……”她□地微笑,那笑宛如阳光,一下照进他的心。他震颤了,“你……肯原谅我吗?”“谭梨已经跟我解释过了。”她温柔地说,“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做了。”“她告诉你什么?”“不多,她只告诉我一些你小时候的事。她说,你是在七岁那年被家人送到ICSR的。”“她……告诉你这些?”冷汗又开始从他前额泌出了。她怜惜地看着,拾起毛巾,再度为他按去。“修一,你刚刚……作恶梦了吗?”他一愣。方才历历如绘的梦境如今已朦胧,他几乎想不起来究竟是什让他忽然惊醒。“你是不是梦见小时候的事了?”小时候的事?他神经一绷。不,那些不是梦,是最真的现实。他被迫离家,在ICSR接受严苛的训练。那些,可不是梦啊。“我没作梦。”他摇头,“那不是梦。”是的,对他而言,那些都不是梦。叶盼晴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口那威胁氾滥的浪潮。那是什么?她不明白,只知道自己忽然好想紧紧抱住他,把他拥在怀里。她想替他抹去这些悲伤的记忆,如果可以,她愿意帮他抹去!“盼晴,你怎么了?”仓皇的嗓音拂过她耳畔,“你怎么……怎么哭了?”是吗?她哭了吗?抬手抚上眼眸,她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已是一片湿润。“我没哭。”她眨着迷蒙的眼,试图以一个微笑说服他。带泪的笑颜震撼了他,他忽地展臂,将她拥入怀里。“你别哭啊。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不是因为这个。”她摇头,珠泪却纷纷,“修一,你……放开我吧,我会弄痛你的。”他蓦地放开她,深眸闪过一丝类似受伤的表情。她看见了,急忙解释,“我不是……不是不让你碰我,是真的……怕弄痛你。”他不语,眸光沉黯。“是真的!”她喊,怯怯地看他好一会儿后,忽然怯怯地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我觉得心好痛。”她盯着他裹着纱布的胸膛,低低说道:“当我跟谭梨赶到那里的时候,我看见他们把你摔下来,我真的好难过。我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你的痛苦,我想你一定很痛很痛,我好恨……好恨他们这样折磨你……”“所以你才不顾一切挡到我面前吗?”“我觉得……不能再让你受苦了。这些年来,你一定很累很累了,小时候被关在密闭的房间,后来又接受一连串训练,这些……够多了,你一定累了。”说着,她仰起容颜,很沉痛、很哀伤地望着他。他迎望她满是泪痕的容颜,心口揪紧。她为什么要为他哭泣?为什么要为他心疼?已经好久好久不曾有人为他哭了,自从七岁那年,自从母亲流着泪与他道别那年……已经很久很久了。那一年,他被送入ICSR,被关在一间小房间里,房里除了棉垫什么也没有。他慌乱、迷惘、恐惧,在一次次伤害别人与自我伤害后,他决定他再也不关心任何人,也不需要他人的关心。他要学会控制力量,控制这可恶又强大的力量,让它变成自己的奴仆,听从自己号令。他再也不哭了,也不需要任何人为他哭--“谭梨说,你后来好像就不曾回过家了,是真的吗?”他木然点头。“为什么?你不想再见到自己的父母吗?”“不需要了。见了面也不知说什么。”她又落泪了。“怎么又哭了?你是泪娃娃吗?眼泪像水龙头流不停的。怪不得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他以嘲讽掩饰真心。“我……对不起。”她尴尬地层袖拭泪。又道歉了。“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动不动就对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修一。”她哽着嗓音,不情愿地微笑,“你为什么对我老是这么凶?”他没说话,只是直直瞪着她。为什么对她凶?因为她实在对他太好了吧。因为他受不了她对他好,更受不了她为他哭。因为这样的关怀他承受不起,因为他好像--爱上她了。***开完会后,叶盼晴便匆匆收拾东西,关上电脑,提起公事包。魏元朗看着她几乎可说是急促的动作,俊眉一挑,“这么急?盼晴,有事吗?”“嗯。”她点头,“赶着去医院看一个朋友。”“哪家医院?”“圣天使。”“圣天使吗?我载你去。”他自告奋勇。她有些犹豫。他却不容她拒绝,“走吧。正好也有些话想跟你谈谈。”他想跟她谈什么呢?望着身旁正专心倒车的男人,叶盼晴承认自己还是有点紧张。虽然近来她有不少机会与他独处,虽然他对她而言不再像从前一般遥远不可及,但,当他笑望她时,她偶尔……还是紧张。他究竟要跟她说什么呢?工作上的事吗?“请问……是不是这个案子出了什么问题?”察觉到她不安的心情,魏元朗转过头,朝她暖暖一笑,“放心,这个案子很好,客户目前为止对我们都很满意。”“那么你要跟我谈什么……”“我想跟你谈谈私人的事。”“私人的事?”她心一跳。“你这几天心情似乎好多了,盼晴。前阵子看见你总是无精打彩的,我还怕你做不好案子呢。”“这个……”“不过你做得很好。”他立刻鼓励,“最近你在工作上的表现不错。上台报告也有条理多了,非常好。”“谢……谢谢。”她有些脸红,能够得到上司的赞赏总是让人飘飘然,何况这个人还是她一直仰慕的。“那天……就是公司周年酒会那天,你记得吗?”他忽地问道,“那天我们被迫玩了一个游戏。”“啊。”想起那个蜻蜒点水的吻,她脸颊更红。“晶晶后来还半开玩笑地跟我说,她说,你说不定从此以后都不敢面对我了。”“哪有……哪有这么严重?”她尴尬地绞扭着手。“是没那么严重。”星眸含着笑,“不过如果是以前的你,说不定真的会连续几天躲着我呢。”她一怔。是啊,如果是以前的她说不定真会好一阵子不敢面对元朗,可事实上,虽然之后也曾经被几个同事拿来开玩笑,她却不认为有什么大下了。“你变了哦,盼晴。”他微笑,“你姊姊也这么觉得。”“姊姊?”“亚菲告诉我,她能感觉到最近在你身上发生一些事。她很想问你,却不敢问。”魏元朗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眸光瞅住她,“有没有想过跟你姊姊好好谈谈呢?”跟姊姊好好谈谈?叶盼晴望着他,有些怔忡。那么,这就是元朗今天特别要跟她说的话了,他试图拉拢她们姊妹俩,希望改善她们之间的关系。是这样吧?正当她思绪蒙胧间,车子也抵达圣天使医院,直直穿过庭园,在医疗中心门前停定。两人刚刚下车,一身俐落套装的叶亚菲立刻迎上来。“怎么了?元朗,为什么约我在这里见面?”眸光一转,落向叶盼晴,“盼晴也在?”花容一变,“怎么?你生病了吗?”说着,她急急握住妹妹的手,检视她的神色,“你的脸有点苍白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焦虑的、真诚的关怀震动了叶盼晴,她心一扯,“姊姊……”“告诉姊姊,你哪里不舒服?你来看医生吗?究竟怎么了?”姊姊很为她担心。一向坚强镇静的姊姊竟也有如此仓皇不安的时候。她翻转手腕,紧紧握住姊姊的乎,“我没事,姊姊,别担心。”唇角扬起浅笑,“我是来这里看一个朋友的。”叶亚菲一怔,“你……没事?”“嗯。”“真的?”“真的。”她柔声道,唇畔微笑加深,“看,我很好。”“可是你的脸似乎有些苍白……”“那是你多心了。”她安慰姊姊。可后者仍无法完全放心,疑惑的美眸瞥向魏元朗。“没事的。”他微微一笑。“那你为什么……”“是我想见你,姊姊。”叶盼晴抢先开口,“所以我请元朗把你约来这里。”“啊,是这样啊。”叶亚菲点头,总算定下心了。“姊姊,你先等等我好吗?等我看过朋友后,我想跟你聊聊。”“哦,好,当然好。”与两人暂时分手后,叶盼晴立刻赶往石修一住的特等病房。他正在睡,跟护士确认过他情况OK后,她带着微微不安的心情,走向与叶亚菲约定的地点。那是一座可爱的喷水池,掩在一面蔷薇花墙后。她穿过花墙,一眼便望见了叶亚菲与魏元朗的身影,他们并肩坐在一张雕花椅上,背对着她。叶亚菲优雅的倩影缭绕着淡白的烟雾。她听见魏元朗不赞同的声音。“……还戒不了抽烟的习惯?该不会跟以前一样一天一包吧?”“放心吧,现在已经减量了。”叶亚菲低低地笑,“现在我每天只抽半包。”“瞧你好像还一副很得意的样子。”魏元朗无奈地说。“没办法,抽烟是瘾,很难戒的。而且Virginia的味道很好,我喜欢。”“从大学时就是抽这个牌于吧?”“对啊。你还记得?”“当然。经常要帮你买,怎么可能忘?”“呵呵。”她又笑了,可笑声里,不知怎地似乎蕴着某种倜怅况味。“你最近好像很累。”他柔声道,“黑眼图都冒出来了。”“工作上的事。”她淡淡地说,“有个客户很难缠。”“就是那个过年还让你飞美国的客户吧。”“嗯。”她熄掉烟,叹口气,“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拚了命地工作,我到底想要什么?”他默默望着她。“元朗。”她回凝他,“当初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呢?”“因为你想要自由,更甚于要我吧。”他微笑,替她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丝。她定定望着他,“你说我们还能重来吗?”他没回答,只是静静回望她。“不,你别说,我懂。”见他沉静的神情,叶亚菲□地笑了。她放松上半身,背靠着雕花椅,仰首望天。“我到底想要什么呢?那时候的我,不想要一个男人来把一切放在金托盘上送给我。我想自己成为王子,自己去取得一切……可是,我拿到了吗?我好像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幽微的话语像来自亘古的石子,轻轻投入叶盼晴的心湖,荡开一圈圈涟漪。原来就连姊姊,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原来外表看来那么自信的姊姊,内心也藏着烦恼。原来姊姊,也需要别人的鼓励与关怀。原来姊姊,也需要她--胸口忽地漫开某种酸酸涩涩的滋味,喉头好像也哽住了。这么多年来,她总是自怨自艾,总是顾影自怜,她只看到自己的孤独与寂寞,可她却从来没有看到姊姊的,从来不肯去真正了解她。她从没想过,当姊姊形单影只在异乡求学的时候,该要多么坚强。她从没想过,当姊姊为了工作在一个个城市问飞来飞去时,该有多么疲倦。她从没想过,当姊姊对她灿烂地笑着时,也许心里也正舔着自身的伤痕。她的姊姊啊……忽地,一股冲动攫住了她,她再也忍不住了,提起步履奔向那个微微颓然的身子,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她。“姊姊!”“怎么了?”叶亚菲吓了一跳,从来不曾见过妹妹这般模样。她从来不曾像这样抱着她,内敛的她怎会如此放纵自己?“没事吧?盼晴,你还好吧?”“我没事。”她扬起头,明眸莹莹,微笑清甜,“只是忽然……很想抱抱你而已。”“哦。”叶亚菲听着,鼻尖也红了,“傻瓜。”***他们在聊些什么呢?透过玻璃窗扉,石修一可以看见在霞光夕影下,喷水池旁的三条人影。他看见叶盼晴激动地抱住她的姊姊,还看见魏元朗在一旁微笑看着。然后,姊妹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接着,叶亚菲便跟着魏元朗一起离开了,而她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两人的背影。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他可以感觉到,那亭然独立的身影带着点感伤的意味。为什么感伤?因为魏元朗吗?她是否还迷恋着魏元朗?纷乱的思绪如海潮,一波波冲击着他。他懊恼地坐在床畔,焦躁不安。好一会儿,他从口袋取出一直带在身边的蓝色钻石,怔怔瞧着。“公主的愿望”,究竟是什么……“修一,你醒了啊。”轻快的嗓音忽地扬起,跟着,是叶盼晴轻盈的身影。她来到他面前,朝他浅浅地笑。他抬头,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她一愣,接着,发现了他握在手中的蓝钻,容色一白。“我想我应该把这个还给你。”说着,他抖落项炼,轻轻替她挂上颈项,“之前那个不是你真正的愿望,我也没能替你实现。”他苦笑,“所以我现在把它还给你,如果传说是真的,那它会帮你实现愿望的。”“你把它……还给我?”她愣愣地瞪着胸前正绽放着诡异亮芒的宝石,“你不想要了吗?你不是一直很想解开这颗钻石的秘密吗?你不是说它有种神奇的力量吗?”“那些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他愿意为她取来所有的一切,可他不知道,什么对她才是最珍贵的。也许对她而言最珍贵的,对他却是最伤痛的吧。他再度苦笑,“其实我的伤已经好多了,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你也不必天天来看我,耽误你的工作就不好了。”“你……不要我来看你?”她有些受伤。“不是的。”他摇头,“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工作被魏元朗责备。”他顿了顿,“你下想被他责备吧?”“当然。”明快的回答扯痛了他的心。他瞥她一眼,“盼晴,你……还是很喜欢他吗?”“啊。”对这个问题她一时之间似乎有些茫然,犹豫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他的心更痛了。“有没有想过对他表白?”“表白?”她脸红了,“表白什么?”“告诉他你喜欢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蹙眉,嗓音变得粗鲁,“难道你要一辈子暗恋他吗?一辈子像这样远远看着他吗?”“你不明白。”她摇头。“我怎么不明白?”他恼怒了,“我明白你根本就是胆小鬼,叶盼晴!”她怔愣数秒,“你又骂我了。”轻轻叹息。听来不像是抱怨,倒像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无可奈何与宠溺。他一窒,“我……我当然要骂你!我看不惯你这么畏畏缩缩的样子!”“你不懂。我不是畏缩,也不是胆小。”相对他的愤慨,她神态显得平静,“我只是突然明白了,元朗对我而言,就像偶像一样,我很崇拜他,很仰慕他,也很喜欢他,但我不爱他。”“你不爱他?”他傻了,“难道你爱上别人了吗?”“我……”她的脸又红了,这一次,甚至蔓延到细腻的颈部。“总之,我不爱元朗。”她宣称,“而且我要继续来看你。你也不准太快出院,谭梨已经替你向总部请过假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可是……”“你不要跟我争辩。”她打断他的话,“我……我不听。反正你乖乖待在医院就是了。他愕然。这是怎么回事?她命令他?虽然她说这些话时双颊染红,嗓音轻细,却毫无疑问是命令的口气。她竟也有如此霸道的时候?他眨眨眼,心头忽然五味杂陈。原来当一个女人想要时,她是可以像个公主的。可他从没想过眼前这软弱的祈晴娃娃有一天也会像公主一样对他下令。她的命令,听来好温暖,好可爱。想着,他不觉笑了,笑声清朗。‘你笑什么?’她微微噘起嘴。他比了个手势,正想说些什么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他接起。‘修一?是你吗?’‘谭梨?’他微笑,‘有什么事吗?你已经回到英国了吧。上头怎样?有为难你吗?’她没回答他的问题。N口诉我,盼晴还好吗?”“她?很好啊。她现在就在我身边。”“那就好了。”谭梨彷佛松了一口气。他不禁皱眉,“怎么回事?”“我又看到了,修一。”她严肃地说。他神色一变,“看到什么?”“是盼晴。我看到她飘浮在空中。”“什么?”“还有,关于周盈洁,我那个网友查到一些资料。”“什么资料?”“他说周盈洁来过英国,而且曾经跟一个男人交往密切。”“谁?”“是你跟我都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