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似的，她不知道自己要飘往何处。眼前像隔着雾，很迷蒙。天空一片雾霭，日光隔了水汽，太阳的轮廓看不清。姝凝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是却知道自己必然到了梦里，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被轩辕子宸打伤了。姝凝笑了，难道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这倒是新鲜。她上辈子可直接跳过了这一遭来到了玄丰，想来这回必然要到哪里了吧。回想往事种种，才发现，自己所牵挂的，真的很少很少，几乎可以认定为没有。可是想起那个给她温暖，让她一度认为自己是最幸福的男人时，她心中有些刺痛。他是她不可企及的梦，她永远只能在梦里触摸他，在闲暇时回忆一起走过的日子。曾经一度执着，现在说不执著了，那是假的，但想到终究会有一个更好的人陪伴他，她居然觉得不是那么伤心了。至少不像当初的那种孤寂彷徨。也许是麻木了吧，活着其实很无趣，死她也没什么兴趣，但是现在自己恰好在死亡路上前进着。这是一个有趣的事。她飞到了高高的天空中，原来的模糊似乎不在了，天空湛蓝，阳光灿烂，她愈发不知身在何处了。她似乎在云彩中飞行，不远处的云朵像棉花般，她莞尔着伸出手来，却什么也未碰到，眼前的云雾自手间滑出。一阵欢快的声音传入耳内。“爸爸，爸爸……”一个两岁大的小女孩儿已然冲出了门，小小的身子跑的极不稳当，像个小小的肉球儿般。“哎呦，我的宝贝儿。”一个面目清朗的中年男子笑着抱起了朝他跑来的小孩儿，将她举得高高的，小女孩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男子将她抱到了怀里，亲了几口，眼中满满的是那宠爱之色。“我也要爸爸抱抱。”跑到他身边的一个六岁的女孩儿嘟起了嘴，摇着男子的手臂。中年男子哈哈一笑，将六岁的女孩儿也抱了起来，两手各一个，脸上满是喜悦之色……看到这一幕，泪像决堤的河水猝然而落，前尘往事竟如潮水般的一一展现在眼前。夜幕降临，**的夫妻各自躺着，中间隔了两个小丫头。身边的女人爱怜的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女孩儿的发，女孩儿眨着眼睛嘻嘻一笑，凑到女人脸上吧唧一口，女人满眼都是笑意，回亲了女孩儿两口，女孩儿欢快的咯咯直笑，转了个身子伸手便去挠身边的姐姐，大点儿的女孩儿笑的扭着身子，直向身边的男子抱怨，“爸爸，爸爸，你看妹妹……”中年男子看着被窝里的两个丫头，一笑，将那个不安分的小家伙一捞放到身上，开始搔她的痒。小女孩儿笑个不停，姐姐也去挠她，“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直到小丫头笑的眼泪花儿都出来了，呜呜的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缩直说痒。“好了别闹了，父女三人没大没小的。”女人笑嗔道，眼中神采奕奕。中年男子哈哈一笑，凑到小女儿的颊边亲了一口，道：“妈咪吃醋喽。”小女儿着鹦鹉学舌的就笑叫道，妈咪吃醋了，妈咪吃醋了。一旁的姐姐使坏的挠着小女孩儿的脚掌心，笑得粲然。女人眼睛一瞪，就去掐她老公。这一年，一切安好。她两岁，姐姐六岁。往后的每一年都是这般温馨，她竟有些记不得，姐姐居然也可以笑得这般灿然。完全不似往后的她，那般冷然，冷血。……触眼所及的血红色将她的眼深深的刺痛，子弹打入爸爸的腿中，鲜血汨汨，止也止不住。掏出枪的男子冷笑着，口中不停的开合，脸上满是阴狠之色。一声枪响，冰冷的子弹穿透心房，爸爸没了呼吸。“老公”“爸爸”凄厉的哭叫声传来，刺耳，刺心。一把枪对准了女人的头，男子身后站着十几个男人，面上具是嘲讽狠戾。妈妈脸上满是恨意，大骂那些人。男子笑了，笑的冰然，朝空中开了两枪，妈妈，她，姐姐吓得尖叫。男子反而笑的更加开心了，将枪对准了她。妈妈将她抱在了怀里，眼泪流的更狠了。这一天，妈妈被十几个男人当着七岁的她和十一岁的姐姐面前……她和姐姐的死命的捶打着那些男人。妈妈却说不要过来，还让姐姐将她拉开。屋内一阵枪响！立刻便躺倒了几人。那个欺侮妈妈的男人惊慌着起身了，妈妈听到枪响，将她和姐姐拖到了桌后躲着。很快屋内倒了一大片人，死的死伤的伤。一把手枪踢到了面前，那个男人，日后被她们唤作高叔叔的男人将枪踢到了她们面前。这一刻，她明白他的意思，见到跑出来的她，高程昱变得愕然，像是看到怪物似的，他身后的不少人纷纷惊恐的后退，有些人甚至举起了枪纷纷对准了她。她竟不怕，脸上的泪珠还未干，这时妈妈扑了过来，求饶着，当看到她时也呆愣在地，而后惊慌的失声大哭。她挣脱了妈妈，拿起了地上的枪，对准了那些地上的坏人，姐姐从地上的人手中拿了把枪也同她一样，对准了那些禽兽。枪响过后，她们被带走了。从此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往日的温馨全部消散，就像此刻触手可及的的云彩，阳光一照，便消失了，但眼前的血红色仍挥之不去。高程昱将她们带到了这个地方，这儿叫地下暗龙，这里的人很多，男的，女的，比她们年纪大的，和姐姐同龄的比比皆是，但是她这样年龄的却是第一个。他们有着和她们差不多的经历。妈妈，死了，这一天她和姐姐因为没有完成那些教员给的任务，受了极重的体罚。而在此刻，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妈妈饱受酷刑，落在身上的鞭子一下比一下重，脸上青青紫紫，唇边的血水染红了干裂的唇，身体几乎**着，他们肆意的欺凌她，最后她看到了受罚的姐姐和她，她在地下室里嘶喊，最后含泪在一张纸上签了字。同样，一声枪响，妈妈死了。原来妈妈是这样去世的。以前的她不知道，姐姐也不知道，此刻看到这一幕，她才知妈妈为了她们受这么大的屈辱。日复一日，姐姐成了这帮人中最强的的一个，她为了保护她吃尽了苦头，各种各样的训练，形形**的刑罚，她们受遍了，尝尽了，不同的任务接踵而至，她们在生与死间挣扎徘徊。日夜不间断的练习，让她们成了最出色的杀人工具。她们是高程昱手中的王牌杀手。直到后来，姐姐查出了一切，而这位训练她们的高程昱便是幕后操控一切的人。这一年，她们杀死了地下暗龙组织的大数人。她十五岁，姐姐十九岁。小金，鬼焰，冰，冥火成了她们的最佳帮手，他们是为了摆脱高程昱的束缚，而她们是为了报仇。后来姐姐和她去了巴黎，她们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姐姐为她撑起了一片干净的天空。她犹记得自己的眼睛被人弄瞎后她如何照顾她，记得她为了她甘愿被高程昱一次次利用，记得大家说她是怪物的时候她如何保护她。她其实真的将她保护的很好，她让她学一切同龄孩子学习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她不爱也不屑，但是她知道姐姐必定这样才安心的，所以她愿意去学。她总是闹出许多事端来，给她添很多很多的麻烦，为的就是让姐姐不再冰冷，不再无情，她们的日子很长很长，将来会好的。终于，姐姐爱上了鬼焰，看到这一幕的姝凝却笑不出来，泪水像小金死去后的夜雨一般，淅淅沥沥。若不是知道后来要发生的一切，想必她此刻看到姐姐和鬼焰恩爱的一幕，必然也是为她高兴的吧，然而鬼焰是高程昱的私生子，他本就要杀死高程昱，她们姐妹二人正好帮了他，小金发现了鬼焰的目的，被冥火杀死。小金说如果她要下地狱，那么他就陪她下地狱，在地狱的十八层等她，就算在那里呆一辈子也要她送到地狱的十九层。她问地狱的十九层是哪里？小金说，地狱的十九层是幸福的所在地。她看到自己听到这话时笑的极为不屑，现在想想，看似嬉笑的小金定然是真心的，只是听这话的她什么都不懂。后来她杀了冥火，雨下了整整一夜，抱着小金的尸体淋了一夜的雨，最终她呆呆愣愣的将他埋在了她们的屋后。冥火是鬼焰的帮手，他们达成了一致，冰将她们的落脚点告知给道上的各大势力，那些潜藏的势力一步一步的向她们聚拢，姐姐为了保护她被鬼焰设计，终究被杀死。那一年，杀死姐姐的人在她的凄厉的嘶吼声中烧成了干尸。她恨姐姐，恨她这么抛弃她，恨她自私的给她一片安宁的天空却罔顾她失去她的痛苦。……一幕幕的往事悉数在眼前上演，那些被遗忘的旧事终究被记了起来，眼中模糊一片，此生此世的泪水全部汇聚也无法将这些过往洗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