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瑶,出去走卓”那两个男人爽朗的笑声,搅得我心烦意乱,我再也坐不住,突兀地打断了她们两个热烈的争执。“呃?不好吧,书雁姐你的身子还没大好。”端木梦影早已是一脸的跃跃欲试,嘴里却在客套:“仔细吹了风,落下病来,言哥哥怪罪下来就不好了。”她倒是自来熟的很,来了两次之后,自动把对君默言的称呼从昭王直接跳转到了言哥哥。而我,非常奇怪地就变成了她的书雁姐。配上她娇嗲的声音,听了让人恶寒。我只是奇怪,她平常说话也不是那么娇柔万分,甚至某些时候,还有点犀利。可是,只要话题一旦涉及到君默言,她马上变得柔情似水,搞得我哭笑不得,只能自叹不如。君默言第一次听到她那个称呼,足足愣了有一分钟之久,才回复了冷静的表情,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恩”了一声。他那个呆怔的表情,足足被我取笑了两天,最后才在他严正的抗议下强忍住不提。现在偶尔想起,仍然忍不住失笑。“那你别去好了。”惜瑶白了她一眼。“书雁姐想回去散散心,我怎么好意思不陪?”端木梦影嘴里絮絮地念叨着,抬手抚了抚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发鬃,对着桌上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铜镜顾影自怜。我微微摇了,早掀被下床,随手披了一件紫色的狐隶,推开门,从廊后走了出去。“等等我啊。”端木梦影匆匆追了上来,有些些的不满:“你们两个真可恶,居然不等我。”“咦,不是怕二哥贵备,不想来的?”惜瑶抿着唇,大大的眼睛里盛着奚落。“我哪有说?”端木梦影撅着唇,身材玲琥浮凸,在冬天的暖阳下显得越发的明艳照人。与她并肩而行,更衬得我面黄肌瘦,形销骨立,好像风一吹便会倒。“书雁姐,你可真得好好补一补了。”梦影显然很满意她造成的这个效果,大大的明眸里盛满了怜悯:“不然,以你这个身子,言哥哥很难在三十岁以前当上爹爹。”“笑话,他们才成亲多久?我二哥都不急,你急什么?”惜瑶气不过,用力推了她一把,怒视着她:“干嘛咒小雪姐姐?还是,你根本就是在幸灾乐祸?”“我哪有?我是好心提醒她。”梦影委屈地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瞅着我:“书雁,你说对不对?”她一急,倒不叫我书雁姐了。我忍不住莞尔,笑眯眯地出言调侃:“不要紧,我生不出来,不是还有你嘛?”“小雪姐姐!”“书雁姐!”这两个人异口同声,娇声大喝,一个怒,一个喜,差点刺破我的耳膜。哈,众恕难犯,我闪。我笑笑,不经意地走入了花田。弯腰那几盆在阳光下伸展着枝叶的秋海棠,再抬眼瞧着那几株名贵的茶花,鼻尖闻到的是淡淡的泥土的芬芳,心底忍不住升起一丝淡淡的乡憨。不远处,一间小型的温室已经按照我的要求在抓紧动工,正最后的粉刷阶段。今晚,这些美丽的小生命就要搬进它们的新家了。“小雪姐姐,这个就是你说的温室啊?”惜瑶好奇地跟进了花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左顾右盼:“有了它,就可以叫海棠在冬天开花?”“试试看。”我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黄泥,淡淡地微笑。老妈是生物遗传博士,对于这些花花草革的侍弄,我从小耳濡目染,多少还有点基本常识。虽然说那种让葡萄藤结西瓜的高难度技巧我是无能为力,可是要想提早或推迟一下植物的花期,那还是小菜一碟,手到摇来。只不过,这里没有朔料,不能造大棚,也没有供暖设备和喷湿机,更没有妈妈试验室里那些精密的监测仪器。所以,不到最后时刻,我也不知道成不成功?“小雪姐姐,我看还是换别的吧。”惜瑶凑到我跟前,压低了声音:“太皇太后的七十寿辰,你别太马虎了,到时真让梦影抢了先,你哭都哭不出来!”“是吗?”我抿着唇微笑,不以为意。其实,我也并不是特意为了讨好那个从未谋面的老奶奶而建这个温室。从生出来的那一天开始,不论搬到哪个城市居住,我们家一直拥有一个规模宠大的温室。里面生长着四季不凋的各种奇花异草。很小的时候,苏家的花房,不仅仅是我的骄傲,更是我向同学和小伙伴们炫耀的资本。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明白,原来,就是它用艳丽的体态,妖婉的风姿,抢走了我的妈妈,分走了我的母爱。曾经有一度,我非常厌恶它的存在。每当难过的时候,我早已习惯了到那里去寻找妈妈忙碌的身影。虽然埋头在实验中的妈妈,几乎从来没有发现过我。可我,只要看到她的背影,我的心就会奇异地获得平静。长大了以后,才发现——那终年散发着花香和土壤味道的温室,已成了我心上一道无法抹去的伤……所以,我并不是在讨好谁,我只是在给自己建造一个似曾相识的回忆。我看重的数程,是它代表的那份亲情,至于结果,那已经不重要了。“啧,好好的散步,昭王府多得是花团锦簇之地,干嘛走到这鬼地方来?那么臭的地方,你们两个站在那里在说些什么?”梦影远远地立在田埂爆捏住她秀气的鼻尖,厌恶着田里的污秽,怕弄脏了她名贵华丽的衣裙。既不肯过来,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你过来不就知道了?”惜瑶扬声大叫,存心想气她,抓了一块碎土,用力扔了过去。吓得梦影郡主哇哇尖叫,跳着脚躲避。“你何必要她?怪可怜的。”我,轻轻向她招手:“梦影,你过来吧,这里其实不脏。”并不是我大方,实在是这么幼稚的一个女人,心思单纯,一眼看穿,斗起来根本没有意思。梦影拾着裙爆瞧了瞧那双簇新的雪白的绣着花开富贵的鞋子,一脸的犹豫。“小雪姐姐,你这么有把握,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惜瑶忍不住好奇:“据我所知,端木王爷为了这次皇奶奶的寿辰可是不遗余力,派了大量人马到四国去搜罗奇珍异宝。务必要讨得她老人家的欢心。目的当然是想通过皇奶奶把梦影姐姐塞到昭王府来。”“你说呢?”我懒懒地斜眼瞟了她一眼。“让我说,你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赢。更何况还这么漫不经心,哪有什么胜算?”惜瑶不满地伸指戳了戳我的额头,没好气地鼓着腮帮:“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怎么不叫二哥帮你?哎呀,我都急死了!”“是啊,反正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赢,那我何必与他硬拼?”我微笑,轻睇她一眼:“放心吧,她老人家身份尊贵,一生荣宠,什么珍奇的东西没有见过?所以,对她来说,收到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之人的那颗真心。”“所以,你想避实击虚,跟他比诚意?”惜瑶眼睛一亮,瞬间兴奋了起来:“哈,还以为你不上心,原来鬼主意多着见”我摇了,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行军布阵,避实击虚!懒得跟她再争辩,就让她误会好了。反正于我也没什么损失。“什么鬼主意?”梦影拎着裙爆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坭上,慢慢向我们靠了过来,一脸狐疑地瞧着我和惜瑶:“你们俩在商量着要怎么对付我吗?”“是,我们在商量着要把你红烧还是清蒸。”惜瑶与我对视一眼,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惜瑶,你最近好可恶!老适意针对我。”梦影气得牙痒痒:“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啊。”“哈哈哈,被你发现了?”惜瑶仰天打了个大哈哈,冷然嘲讽:“还真是迟钝啊。”“你……”梦影的大月姐脾气发作,轻跺莲足,眼圈瞬间红了。“算了,惜瑶,你少说两句。梦影毕竟是客人……”我失笑,只得来打圆场,和稀泥——唉,有这种情敌,命苦!“骸你也不用假惺惺,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在背后支使的!”梦影大发娇嗔,也不再理会会不会弄脏那条曳地的长裙,转身飞奔而去,泪飞如倾。呃……早知道反正都要挨炮灰,就不该多那一句嘴了。“梦影,你怎么了?”君默言好死不死,正巧此时与端木阎会谈结束,两人并肩往这边来寻人,酉好碰到哭泣的泪美人。“爹,我好心陪书雁姐姐,她却对我百般奚落。”梦影哭得梨花带雨,话虽向着端木阎倾爽身子却柔弱地向着君默言靠去——那意思,想要让他温言安慰一番的意图竟是极为明显。呃……明明是惜瑶与她口角,怎么全赖到我头上来了?城门失火,涣及鱼池?可惜,君默言袖着双手站得象根木头,连虚言安抚一句都不肯。她攀无可攀,只得又扭身往端木阎怀里钻。“啊,我还有事,端木王爷,失陪了。”呃,好戏看不成,我闪!“胡说,昭王妃知书识礼,岂会出口伤人?”端木阎拿腔捏调,故做严厉地瞪了她一眼:“必是你不知轻重,言语中冒犯了她,她才教记训你两句。你自当虚心受教,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徒让人看了昭王府的笑话,还不快向昭王妃陪个不是?”我倒!他到是以昭王府家人自居了!梦影无礼,关昭王府什么事?为什么别人要看昭王府的笑话?再说了,我教训她?我以什么身份教训她?“书雁姐姐,妹妹不懂事,说错了话,冲撞了你,还请姐姐原谅。”梦影极不情愿地回身向我福了一福。“呃,不用了。”我不得以,只得回转身子,强笑着闪身避开她的礼。我恨恨地拿眼去瞪君默言——你惹出来的祸,干嘛连累我?君默言嘴角噙着笑,一双狭长的星眸半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哈,他想得倒美艳福他去享,苦难我来当?“这就时了,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以后更应相处要融洽,才不会教别人看了你们姐妹的笑话。”端木阎满意地看着我们,一双小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如此,端木王爷请好走。”君默言双眸合笑,拱手相揖:“晚辈不送了。”“告辞。”端木阎喜滋滋地携着端木梦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