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温热的大掌轻轻地贴到了我的后背,一股细细的暖流缓缓地传到我的身上,顿觉郁闷消除,灵台清明。“秦秦,秦秦!”默言焦虑的呼声轻柔地在耳边响起。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默言的臂弯里,那双漆黑深邃的星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我,向来镇定自若的俊颜上写着清清楚楚的慌乱。他的脸色那么苍白,神情那么紧张,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看上去象是随时要晕过去了“默言,我没事。”我微笑,伸手温柔地碰觖他的颊“呼,酲来就好。”太皇太后松了一口气,扶着惜瑶的臂慢慢地又躺回病榻,淡淡地瞧着默言,语气似辩解又似抱怨:“这丫头可真会吓人,还没用刑呢,就晕过去了。无名,你给她瞧瞧吧,别是有啥毛病?”“是。”“诶,不用了,不用了!”我慌忙坐直身体,双手乱摇,连声推辞:“我很好,保证活蹦乱跳,啥毛病也没有。真的!奶奶你要是让我吃药,倒不如打我一顿来得痛快!”“骸”默言冷哼一声,一语不发,打横抱起我,大踏步朝万寿宫外走去,竟是丝毫也不打算领老太太的情。“小言子”.太皇太后痛心疾首,指着默言,不停地:”你,你给我站住!反了你了,你,你去哪?”“小雪姐姐……”惜瑶神情焦妁,满脸期盼地望住我。“想卓没那么客易!”萧昆手持铁鞭,身子微晃,已拦在了默言的身前。“太皇太后”,默言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弯唇,牵出一个嘲讽的笑客,倨傲的语气里夹着隐隐的失望和心碎:“你老人家打算如何处置我呢?重新打入天牢?再一次逐出皇宫?还是索性推出午门斩首,眼不见心不烦的永绝后患?”这一刻,寝宫一片死寂,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默言的笑客是那么的凄怆和悲凉,他颀长的身子骄傲地着,在亮如白昼的烛光下,身影却是那么的孤独,沧桑;象一只迷了途的鹰,负了伤的兽,倔强而寂寞……萧昆厉声大喝:“太皇太后,姓苏的妖女如此大逆不道,就算是凌迟...”“萧卿家”.太皇太后伸手打断了萧昆的话,疲倦地望着萧昆:”你退下,有我在,还轮不到你说话”“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走了?”默言回头,嘲弄地轻笑。()“默言!”我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轻轻地摇了,示意他别再跟老太太呕气——气坏了老人家,到头来后悔、伤心的那个依然是他,何苦呢?“你们都下去吧”老太太挥了挥手,斥退了所有的闲杂人等,寝宫里只留下默言三兄妹,太后和我。她沉默了半响,缓缓地开了口:“小言子,你父皇好容易才找回你,你的家,你的亲人都在这里,你想去哪里?”老太太满是祈求地望着默言,低沉的声音苍老而疲惫:”我老了,在这世上还能活几年?大家一家团聚,开开心心不好吗?过去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让它过去呢?”“是,我承认我当年太过冲动,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玉梅下进天牢。结果逼疯了哥哥,又逼死了亲侄儿,最后连玉梅也……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些年来我一直后悔,那种骨肉相残的感觉很痛苦!”“当你父皇临死前告诉我真相,又召你回京,我看到你那双满是仇恨的眼睛,就一直害帕你会走上骨肉相残的那条不归路。所以,我才会让林卿家处处对你加以制肘,时时防范你们两兄弟相争。咱们天启皇朝,实在是经不起再一次的滔天巨浪啊!”“咱们身为皇室中人,身系万千百姓的福祉,岂可撇下天下沧生,如普通人般快意恩仇?孩子!我知道,这些年来委屈你了!可是,血脉相连的亲情是割不断的。你要相信,这些年来,奶奶对你的疼爱与关心是发自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呀!”默言面无表情,倔强地抿着唇,脊梁挺得笔直,抱着我背对着大门,不发一语。可是那双手隐隐的却泄露出了他心底翻腾起伏的情绪。“母后,二哥刚刚说的那个不甘寂寞的女人,是不是你?”一直沉默的君惜玉咬着牙,眼睛赤红地望住太后,神情悲哀而绝望。“玉儿.....”太后蓦地惊跳起来,面色惨白,慌乱地摇落了满面的珠泪:”不,不,不是我。”“我不信!二哥,信给我!”君惜玉说着,脚尖微点,身子快若闪电地掠了过来,倏地伸手,从默言手里抢了那封信。“玉儿.....”太后尖叫一声,霍地站了起来。“不要!”惜瑶和我下意识地叫嚷,心脏怦怦狂跳着,几乎要蹦出胸腔——如果事实真的是我猜想的那么不堪,那么由一个儿子亲手揭开母亲丑陋的过往,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是比死还残酷百倍的惩罚!“母后,让孩儿瞧瞧,你到底在害帕什么?”君惜玉惨笑着撕开信封,展开信笺,却愣在了当场——那是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面竟然空无一字!“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君惜玉恍惚地望着默言,一片茫然:“信呢?快给我!你答应了林大人什么?二十前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默言面无表情,冷冷地叙说:“我答应了林大人不再追究此事,以此交换苏秦林家大的身份。所以,信早已销毁。”“我不信!你为什么要恨母后?她又为什么要害帕?”君惜玉紧紧地盯着默言,固执地要得到答案。“当年母亲无意间撞破了别人的奸情,所以遭到了流言的陷害。姨娘无意中得到了那贱人与奸夫的一封书信,明知道交出去就可冼清母妃的冤情;但她为了自己的前程,却选择了明哲保身,置身事外。事后爬受牵累,又任我流落民间,不加寻找。我对她难道不应有怨?不该有恨?而她,难道不应该觉得有愧于我?换成是你,你做得到?”“事情真的如此简单?”惜玉咬牙,目光来回在太后和默言的身上移动。神情依然激动,面上的肌肉却缓和了下来。“玉儿…病碧后可怜兮兮地望住他,泪盈于睫“简单?”默言冷笑:“面对皇权之争,你觉得这是一件简单的事?”“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太皇太后悄悄舒了一口气,欣慰地笑了我的心口微微发热,温柔地微笑着,伸出手,不顾一切紧紧紧紧地拥住他的脖子,感动的泪水一下子冲出了眼眶——哦!默言!我亲爱的默言!谁想得到呢?他若心经营、奋斗了二十年,卧薪尝胆历尽了心酸,几乎是为了复仇而活。可是,当他终于有机会站在仇人的面前,给予她沉重而致命的一击时,他却放弃了。这就是有了亲人的代价,是一辈子抛不下的负担。时而甜蜜,时而折磨;互相牵累,又互相依赖。其实,亲情真的很简单,可是它的力量却很强大在一个人最脆弱,最困难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亲人在旁边拉他一把,给他一个拥抱,送他一向鼓励的话,甚至只递给他一个充满温暖的眼神,就足够撑起一个人求生的意念。为了爱,他,最终选择了放弃!——我就知道!在他冷漠倨傲的外表下,却拥有一颗世界上最,最温暖的心!“默言,我们回家吧”我微笑着拥住了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好,我们回家。”默言深深地望住我,温柔地笑了,大踏步地离开了万寿宫,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头。“二哥!”惜瑶追出宫门,泪水挂在腮边。“王爷……”无名和无香焦急地在宫门外翘首以待,在他们身后,逆天十八骑已聚集一堂与萧昆默默对峙。见到我们,全都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走。”默言目不斜枧,翻身趺上了马背,轻抖缰绳,闪电长嘶一声,欢快地撤开四蹄向宫外疾驰。御林军默契地闪到一旁,悄然地目送着我们一行,迎着微微的晨曦,渐行渐远。“默言……我受不了了,”疾驰了二十多分钟,我实在受不了马上的颠箕,紧紧地揪住默言的衣襟,冷汗涔涔而下:“停,快停下来!”“怎么了?”默言单手控缰,轻按马辔,闪电竖着前蹄,嘶鸣一声,啧着响鼻,在原地焦躁地转着圉子。“我,我好难受!我……哇!”我面青唇白,胃里似驻进了一条涩正扭动着身体上下窜动,无孔不入。话未说完,“哇”地一声吐了他一身。“秦秦……默言焦灼地拍着我的脸,掉转头厉声喝道:“无名!”无名不待他吩咐,早已跳下马背,趋身过来,伸指轻轻按揉我的人中,见我面色稍微和缓,这才挽起柚子,轻扣我的脉门,眯着眼睛细细地琢磨。“请王妃把那只手也给我瞧瞧?”无名拈着须半天没有说话,看了我一眼,忽然又按住我另一边腕脉细细沉吟起来。“怎么样?”默言见他不说话,摸了左手忽然又换右手,忍不住紧张了起来。“无名,小雪该不会得了重病吧?”无尘沧白着脸挤了过来。“呸呸呸!胡说什么呢?我主要是太饿了,又被折腾了一晚上,空腹骑马还能不吐?”我慌忙乱摇着手,横了无尘一眼——尽胡说八道!我和默言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呢,怎么可能生病!老天不会这么不长眼的吧?凇拔廾!”默言沉不住气,声音里夹了几分火气。b“启禀王爷...”无名扣着我的手,晃脑,拖长了声调:“王妃这次......可了不得了!”啊?不是吧?连无名都说是了不得的大病,难不成真得了绝症?“都怪你个乌鸦嘴!”无香没好气,怦地一下猛敲了无尘一记。“无名......”默言眸光一黯,下意识地拥紧了我:”到底.....什么病?.,“唉,估计没有**个月是好不了啦”无名开始哀声叹气。“别卖关子了好不好?”逆天十八骑忽地齐声怨吼。无名一脸严肃,视线缓缓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默言和我紧紧交握的双手上,忽地咧开唇,牵出一个好大的笑客,慢条斯理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有喜?老天!他的意思是我有宝宝了?“嘎?”默言呆呆地看着我,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愣愣地问:”有喜?喜从何来?”“呆子!,我轻敲了他一记,笑盈盈地睇着无名,微微羞涩地跟他确定:“大叔,我真的有小宝宝了?”无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拈着胡子连连点头。“秦秦,你有了?”默言星眸倏地一亮,摒住气息死死地瞪着我的小腹。“看什么看?”我不好意思地轻轻推他,羞得垂下头去,幸福的爬满了双颊“无名!”默言冷笑着掉头,咬牙怒瞪无名,抬脚一醅将他踹飞两丈多远。“呃...我只想多过一下瘾嘛!喜脉诶!”无名可怜兮兮地抱着头被无香追打得满头包。“哈哈哈”逆天十八骑粗犷豪迈的笑声,惊飞了无数的鸟雀,在空旷的长街上传出好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