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是奸细!居然敢利用“自由出入”书房的权力,如此迫不及待,明目张胆地进来窃取情报?奇怪的是,她奸细的身分是他早就知道了的,为什么当真正面对时,他会这么恼恕和愤慨?那种感觉,就象是遭到了背叛。他明明知道——她与他之间,从来也不是同盟。她的出现,本来就是带着毁灭他的目的而来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那么,那种痛心和愤怒,难道不是多余和可笑的吗?他到底在奢望什么?他轻轻地握住她的那枚簪,捏得手指都快发白——原来,这一枝设计得极其精美的发簪,居然可以写字?是专门用来对付他的吗?密密麻麻地已抄了几大张,不知道是搜集了哪些她认为有用的情报?他冷笑,抽走她手里的笔套——既使是个奸细,她也依然是最笨的那个!连罪证都来不及掩盖,大剌刺地摊在书桌上,似乎在冷冷地嘲笑着他。可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上面,写的居然是两篇人物传记。那生动详实的事侧,诙谐幽默的遣词,轻松活泼的语调,流畅写意的叙述……不禁深深吸引住了他的视犀让他的唇角忍不住受她笔墨的奉引,不由自主地上扬出一个小小的孤度。他一直以为她是个粗鲁的女人,除了哗众取宠,刁钻古怪之外,并没有什么真材实料。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低估了她。她就象是一座蕴藏了无数宝藏的矿山,当你以为已将她挖掘一空,她已经什么也没有时,突然在山的那一面,她又会带给你新的惊喜。他低头,瞧见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似两只受到惊吓的蝴蝶,随时准备振翅飞走——连装睡都不会!他不禁莞尔,身子微弯,双手已将她抱在了怀里——啧!她的身体瞬间僵硬得犹如石头,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了。他带着点捉弄的意味,故意把她带到了自己的,瞧着她惊惶失措得脸色阵红阵白,忽然之间,他低落的心情便飞扬了起来。于是,他带着点恶意,顺手抽走了她鬓边的发簪,等着看她会不会惊吓得跳起来。可是,当那如云的发,忽然散落到他的枕头上,衬着那雪白的染着的娇颜时,勾画出的居然是那样诱人的画面……他象是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乱了心跳,忘了呼吸。他真不应该相信云涛的鬼话,说什么既然她喜欢当奸细,与其放她在背后鬼鬼祟祟,不如把她放到眼皮子底下来监视!所以,当发现她躲在书房偷听,被他们撞个正着。却拙劣地想用装睡来逃避时。云涛朝他抛了个眼色,装做若无其事地把紫冰带走了,留下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现在,她果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哪里也别想去,什么坏事也干不了,他却发现倍受煎熬的那个居然是他——这个没大脑的女人,与一个陌生男人深夜独处,睡在那个男人的,居然真的敢呼呼大睡?听着她平稳轻浅的呼吸,他真的啼笑皆非——她到底有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子枫,采访的事要抓紧。“她低低地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掀开了被子,无意识地扭动了几下,抬起修长的,胡乱夹住了的蚕丝被,又坠入了沉沉的梦乡。他眯起了眼睛,瞳孔收缩,忽然好羡慕那被她紧紧拥在怀里的被子。他想象着把她的身体拥在怀里;想象着她春葱似的十指紧紧地攀住他的脖颈;想象着自己被那双修长的紧紧夹住;想象着自己在她的体内快乐地驰骋;想得身体发痛,想得全身血液在瞬间沸腾了起来……他狼狈地远远逃开,抓起一本书,却发现一个字也看不进。于是,他随手抓过她写的那两篇传记,铺开纸,研好墨,借着书法平复着紊乱的心情。可是,身体却牢牢地记得她的贴在他后背的感觉,颊边似乎还残留着她那一吻带来的香气,……她纤细雪白的足踝,俏皮可爱的脚趾,也总是在着他。可恶!他扔开笔,跳起来,大踏步地走过去,想摇醒她,将她赶赚远离他的地盘。可是,她对他毫不设防,睡得极香,还微微地打着鼾,天真无辜得象个孩子。远处秋虫呢喃,风吹动窗帘,月色温柔地洒在她光洁柔嫩的面宠上。他的心微微悸动,眼角眉梢冷硬的线条,在这个温暖的秋夜,渐渐地变得,漆黑的星眸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当俯瞰这个成熟里透着天真的大女孩,那么平静,那么恬适地睡在他的,他空荡荡的心忽然被填得满满的,纠缠了他多年的那个名叫孤独的魔鬼,竟然悄悄的被她赶跑了……乱了,乱了,全乱了!不过是被姨娘追得急了,又想借机监视她,这才要她搬到他的房里。想不到,她居然敢乘机要胁他!五万两银子!她怎么敢开那么大的口?她吃定了他吗?凭什么以为他一定要给?可是,他不但给了,还莫明其妙地跟她签了一个协议——半年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协议!真是活见鬼了!一个女人主动找男人要休书?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又气又好笑——难道她以为他会拼命挽留她吗?她有什么好?既不温柔娴淑,也不竖色天香。虽然,偶尔是会那么一点点让人动心,终究也只是偶然而已!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难道她从他身边离开后,还打算嫁人吗——她正值妙龄,何况她与他徒有夫妻之名,并无大妻之实,有什么理由终身不嫁呢?只要一想到,她也许会偎到别的男人怀里,巧笑嫣然,妙语连珠,他的心里就不舒服起来,象是塞进了一团乱草,闷得透不过气。然而,他有什么理由不给她休书?他不是一直抱怨自从她来到昭王府之后,风波不止,麻烦不断,巴不得她赶快离开他,还给他一个正常而平静的生活吗?为什么当机会真正来临时,他却犹豫不决了呢?他到底在害怕什么,留恋什么?可恶的是,他在这里迟疑不决,她却是一脸的迫不及待。好象连一刻也不想跟他多呆,巴不得离他远远的。这教他不爽到了极点——他,有那么差劲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京城的那些大家闺秀们会对他趋之若鹜?“我,真的很难相处?“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象揣着一件无价之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张协议书,终于忍不住问了她一个让他十分后悔的白痴问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绝不会给他什么好听的答案。“做朋友还是蛮不错的。”她笑盈盈地瞥了他一眼,很好心地给他留了面子——言下之意,做朋友可以,做夫妻却是万万不可的!“多谢你看得起我。”他苦笑。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君默言啊君默言,你到底想听到什么呢?一向随性洒脱,傲慢狷狂的他,曾几何时也会去在意他人的目光与想法?拿到休书的她,更加变本加利,明目张胆地跟江子枫出双入对,还女扮男装,混迹在男人堆里,自在逍遥,如鱼得水!可是,看着手里一份份的逸林报,他不得不承认,她还真的有些天份。不但手法新颖,内容脱俗,立意大胆,冲劲十足;而且,她敢于免费奉送,先打开知名度,再图利润的做法也是魄力十足!逸林报举步维艰,似乎陷入了困境。瞧着她心力交瘁,身心俱疲,却依然毫不气馁,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挽回颓势;人前力持乐观,笑意盈盈地安慰着沉不住气的江子枫和张幄;却在转身之后,连睡梦中都在担忧着银子不够花……他惊讶地发现,这个表面看起来无法无天,没心没肺,花钱如流水的女人,其实也有着重重的心事;她也有害怕,有焦虑,有因扰……但更多的却是纳不服输的倔强与坚韧。所以,当发现有人利用她的十二生肖印花,制造事端,雪上加霜,增加她的烦恼时,涌现出来的恼恕竟会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强烈——他下定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那个罪魁祸首。可是,万万想不到的是,当他满怀焦灼匆匆赶到学校时,看到的却是她投入林书桐的怀抱。两个人轻密相拥的画面,恍如一根剌,轻轻地扎入了他的心底,那一刻,胸口闷闷地,竟似连呼吸都凝滞了。明知道她是林家的人,跟林书桐关系亲密本是意料中事,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她跟他本来就室名的假夫妻,他为什么有一种妻子红杏出墙的耻辱与愤怒的感觉?冲动之下,他说出了“我已让人去查,我倒想看看,她有几个胆子,敢到我昭王府来生事?“这句带着性的话,很小心眼地向林书桐示威——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现在她是我君默言的人,你最好离她逞点!而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当众拒绝他的好意?一怒之下,他做了生平最幼稚的一件事——跟林书桐打赌,看谁先把那个幕后捣鬼的女人揪出来?想不到那个蠢女人,在他们比拼内力时傻傻地靠了过来。看到她娇小的身子,被气浪掀开,惊叫着远远地抛飞时,他的心忽然揪了起来。“小雪!“他脱口唤出这个在心底偷偷叫了几千次的名字,不假思索地舍了林书桐朝她跃了过去,直到他伸出手,稳稳地把她抱在了怀里,跳到嗓子眼的心脏,这才回归到了胸腔。他骇然发现——在那一刻,他的眼里,只看到她娇弱的身躯;心里,只担忧她会受伤,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他根本就没考虑,冒然撤掉内力,全力去救苏秦。如果这个时候,林书桐乘虚而入,给他致命的一击,会是一个什么后果?幸运的是,林书桐跟他的想法惊人的一致!他为了苏秦,把自己的安危置之脑后,拼着受重伤也不愿使她受一点点的痛楚!于是,当他伸掌为她输送内力疗伤时,他们的目光相撞,又分开,彼此都偷窥到了对方的一个秘密。他不愿承认,深感骇异,从什么时候起,在他的心里,苏秦的命比自己更重要?不,不是这样的!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她不懂武功,所以,他只是不想让她受池鱼之殃,这才出手救了她!就算不是苏秦,而是任何一个人,他也会这么做的!然而,真是这样吗?“怎么办?”她带着点期盼,偏着头不安地望着他,小心地试探他:“报社不去不行诶!”“随便你,“他冷着脸,满怀懊丧地狠狠泼了她一瓢冷水:“死了别怨我!”瞧着她眼底希翼的火花黯然熄灭,那张红润充满生气的小脸瞬间布满沮丧,他的心底升起一丝淡淡的怅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