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默言那责备加伤心的眼神,我的脚象枢进了千万斤水泥,重得挪不开半步,就那么默默地停在院子里,进退两难。慕临风见我站住,松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一时失控。可是,我绝对没有要轻薄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情难自禁……”“闭嘴!闭嘴!”我恼羞成怒,厉声狂叫:“你这个魔鬼,滚开,滚得远远的!我不要再看到你。”他面色一变,蓦地冷笑了起来:“我听说苏秦是个敢爱敢恨,胸怀坦荡的女中豪杰,没想到原来也不过是个惯于扭扭捏捏,惺惺作态之人。算我看错了你。”明明是他侵犯了我,还有脸指责我惺惺作态?他居然,敢说我扭扭捏捏?“你,你说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得手抖了起来。“不是吗?”他忽然大踏步走过来,大手一伸,牢牢地捏住了我的下额,强迫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那双黝黑发亮的眼睛邪狞地望着我微笑:“你敢说刚才你对我完全没有感觉?你的心,不曾有片刻为了我而剧烈的跳动?你的脑子里不曾留下我半丝身影?”“没有,没有,我没有!你胡说!”我双颊倏地涨得通红,拼命地摇着脑袋,摇落了一眶眼泪,却挣不脱他残忍地控制,逃不掉他冷漠地指控,“是我胡说吗?”他直直地盯着我,抓住我的手,轻轻沾了我的泪,缓缓地送入唇里暧昧地吮吸,嗓音慵懒而邪魅:“你瞧,你的脸又红了,你的心跳得象擂鼓,你的眼里有……”我似中了盅一般呆呆地望着他,身体僵得象一块化石,一动也不能动,瞧着他的身子越靠越近,俊魅的脸宠越俯越低,那性感的薄唇轻轻擦过我的唇瓣,带来一丝奇异地颤粟。他望着我,骄傲地笑了:“没有感觉?恩?”“不要!”我眼前一黑,双脚一软,蓦地倒了下去。“苏秦!”他一急,慌乱地伸出双手牢牢抱住我软软下滑的身子,“默言!”我忽地睁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过去掀他的面粳力气太大竟然把全无防备的他推倒在了地上:“你故意的,你骗我的,你想吓我,想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他一怔,薄唇微抿,懒懒地揽着我的腰,任凭我扯下他的面粳露出他那张比恶魔撒旦还俊秀的脸宠,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冰冷的眸光狂妄中带着些邪魅,闪着一丝奇异的兴奋,冷冷地仰视着我。他的左颊上,那块丑恶而静狞的此情,在阳光下似一只不羁地恶魔对着我冷笑。那是一张将极美与极丑怪异地揉和在一起,却诡异地产生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的绝美的脸。不是,竟然不是?浓浓的失望与强烈的视觉冲击,震憾了我,那张精致绝伦的银色面粳倏然从我手中滑落,飘然坠在地上。“呵呵,对你看到的这张脸还满意吗?“他不忙着拾起他的面粳大掌紧扣我的腰部,紧紧地盯着我,发出短促而低沉的笑声,似讽似嘲,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望着那张诡异的面容,心疼于他曾经受过的非人的折磨,一丝悸动掠过心坎,忽然就原谅了他。我讪讪地回避他的视犀讷讷地低语:“对不起,我不该揭开你的过去。”“真心的?”他冷然一笑,显然并不相信。“恩。”我低声一声,发现还以暧昧的姿势压在他的身上,脸一红,狼狈地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那么,离开他!”他手底下微一用力,扣住了我的腰,使我密密地贴在他的身上:“到我的身边来。”“嘎?你说什么?”我被他大胆的话惊呆,一时忘了推拒。“我说,离开君默言,跟我走。”他懒懒地放开我,缓缓地翻身坐起,拾起面粳好整以暇地望着我勾唇露出魅惑之极的笑容。“你,跟默言有仇?”我皱眉,惊讶地看着他:“所以,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你想要报复他,对吗?”如果真是这样,我该如何化解他心中的仇恨?又该如何自处?“哈!是的话,你想怎么样?”他眼里闪着趣意地光芒,嘲弄地望着我:“难道你打算为了弥补你相公的错,献身于我?”“你胡说什么呢?”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是的话,你就少心。“他冷冷地看着我,傲然地抬起头,几乎是在用鼻子看我。“你是我大哥,他是我相公,我怎么可以不管?”“含“他冷然望着我,忽地神秘地一笑:“别装了,你刚才射镖时,心里想的那个最恨的人其实是他吧?你不必骗我,我看得很清楚。你的眼里分明有着强烈的杀气,所以,你射中了,不但没有笑反而哭了,对吧?”“你,你胡说!”冷不防被他说中心事,我心一慌,蓦地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苏秦,你可以躲。但是,躲得过我的眼睛,躲得过你自己的心吗?”他负着双手,悠闲地望着蓝天绿树,笑得放肆而张扬。是,他该死的全说对了!我对默言还有怨恨,我没有完全原谅他!我对临风的吻有感觉,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确实曾经为他心动!我哑然,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思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混乱?“他忽然靠近我,温柔地望着我微笑,眸光中充满了爱怜。我想否认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似乎有魔力,可以轻易穿透我的灵魂,让我无所遁形,我浑身发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可怜的苏秦,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他微笑着牵起我的手,声音低柔:“我保证,你一定会不虚此行口”他是可怕的一个男人,冷竣,邪魅,残忍,温柔,帅气逼人,还有着迷一般的难解的身世,接近我的目的更是不明。他身上写着“危险勿近,“却又充满了奇异的魅力,吸引着我一探究竟,想要揭开谜团。苏秦,拒绝他,他太危险了!他不是你可以招惹的那种人。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我。可是,该死的!他拥有默言完全没有的疯狂因子,那对我构成了致命的吸引力。我跃跃欲试,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叫嚣着,想要跟着他去尝试着做一些默言永远也不会做的疯狂的事情……“去哪?“我了嘴唇,听见自己喉咙里逸出干涩的声音。“说了你也不知道,相信我,就跟我来。“他眸光一黯,蓦地掉过头,似乎生谁的气般大踏步离开。“你,你得保证不再做任何冒犯我的事情。“我站在原地不动,神情紧张地望着他的背影,弱弱地给他加上但书。“我保证,没得到你的同意,绝不冒犯你。“他忽然掉头,冲我邪邪一笑:“但是,既然你同意去,是不是意味着我有机会?”“呸,你永远也别想!”“哈哈哈,快来吧,再不去,天都快黑了!“他哈哈大笑,那爽朗而愉悦的笑声,把那一吻所带来的尴尬冲得无影无踪。“要出城吗?”面对着那匹半人高的枣红马,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恩,去不去?”“要是太远了,回来城门关了怎么办?”“你觉得那对我来说,是问题吗?“他拽拽地看着我,轻托我的腰,把我送上了枣红马的马背,再翻身上了一匹乌锥,轻夹马腹,马儿疾驰而去。“等等我。”我抓住马鞍,只得无奈地跟了上去。他没有走官道,带着我驰入一条狭窄的泥路。二十分钟后,冰雪城已被我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一路上,满是盛开的油菜花,一片片,一畦畦,在微风中吐着芳香,恣意地挥洒着春天的气息。微熏的风吹在身上,带着些甜得腻人的花香,中人欲醉。入目的苍翠,层叠的远山,田间偶尔散布的劳作的农人,无不显露出勃勃生机。花香和绿色果然是舒缓心情的最佳良药。这一路驰来,我的心情渐渐放松,最后已是毫无芥蒂,尽情地享受这美好的春光了。慕临风并没有与我交谈,他甚至头也没回,我一度以为他已把我遗忘——只有那配合我的骑术慢慢放缓下来的骑速,证明他眼里有我的存在。“还有多远?”虽然一路的美景的确是赏心悦目,可这一味地飞驰,看着那离我越来越远的京城,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慌乱——我会不会走得太远,远得无法再靠近默言?“到了。”他转过一道小山梁,轻松地跳下马背,把马缰随意地扔在地上,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我狐疑地跳下马背,学他的放掉马匹,让它随意地啃着满坡的青草。这里?除了遍地疯长的野草,这里究竟有什么好玩的?“慕临风,你开什么玩笑?把我带到这荒山野岭来?一点也不好玩,我要回……”我气呼呼地抱怨,跟着他的足迹,拐了一道弯,蓦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剩余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在山的这一爆生长着无数的禾本科,蓼科植物、苔草和其它牧草,用它们的细茎嫩叶编织成绿色的地毯,龙胆,紫菀、金莲、银莲,紫樱,苍兰,矢车菊,绵亘十数里,似乎一眼望不到爆以它们鲜艳的色彩,将绿毡点缀成姹紫嫣红的美丽画卷。微风吹过,似浪花翻涌,滚过一阵阵五彩缤纷的波涛,真是美不胜收!奇怪的是,谁会花费那么大的心血,在这里种上这么大一片无人欣赏的野花?“怎样?我没骗你吧?”慕临风站在花海里,向我伸出手,望着我温柔地微笑:“快来,还有更好玩的等着你。”“是,什么?”我傻傻地站在花海中,怔怔地望着那潇洒如玉的身影,感觉心里的某一处正在动摇。我不敢再往前赚害怕这一走过去,会是万劫不复地地狱。“傻在那里做什么?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乱动你一根头发,行了吧?”他嘲弄地撇了撇唇,唇间带着丝魅惑地笑:“当然,如果你害怕会被我迷上,为我动心,最终抛夫弃子,万劫不复的话,那就掉头回去好了,我不拦你。”哇咧咧,他好卑鄙!居然用激将法!“谁怕了?”我明知他激我,却不肯服气,挺胸抬头,走了过去。骸我就不信,我跟默言那么多年的感情,对他那么深的爱,会轻易被他破坏了!我偏要让他看一看,他不管他多有魅力,不管他耍些什么花招,我都不会放弃默言,更不可能抛弃我的家庭与婚姻。“哧”,他失笑,过来牵住我的手:“那么严肃做什么?别人看了,还以为你是要奔赴刑场受法呢!”“废话少说,有什么花招,快点拿出来瞧瞧。”我红了脸,甩开他径直顺着花田往前直冲。约摸走了十五分钟,顺着山梁又拐了一道弯,透过苍茫的暮色,在一片花的海洋里矗立着几间低矮的茅草房。阵阵浓郁的酒香,夹在花香里扑鼻而来,我讶然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疑惑地看向他。“去瞧瞧吧。”慕临风负着双手,轻松地跟在我的身后。“恩公,你来了?”一位老者正翘首以待,发现我们的身影,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目光在我身上只停留了三秒钟,就移回到了慕临风的身上。慕临风淡淡地笑了笑,率先走了过去:“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一切依恩公的吩咐全准备妥了。小老儿就不打扰了,告退了。”老者躬身向他行了一礼,竟不再停留,就此扬长而去?“等一下,老克”我急急叫住他,谁知他充耳不闻,却是越走越远了。“他听不见,你别叫了。”慕临风已走到了房子里,朝我招了招手:“快来啊,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听不见?他搞什么鬼?我满心疑惑,只得慢慢地移了过去。地坪里摆了一张的长方形的木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袋子。我仔细一瞧,每个小袋子里竟然装的都是花——晒干的各种野花,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分袋装好了。另外还有数十个碗碟,里面放着我熟悉的各种中药材。有的我认识,有的却从来也没有见过。地上摆着一只的酒缸,几条条凳上摆放了数张竹盘,摊放着雪白的米粒,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泽,散发出淡淡的酒香。也不知那聋老头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同时运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的?“来帮忙。“慕临风袖子高挽,低头忙碌着,在各个袋子里抓着各色干花和药材。“你干嘛?“我狐疑地看着他。我倒了,看他的样子,好像他嘴里说的那个很好玩的东西,竟然是酿酒?“酿百花酒啊,你不是看到了吗?”他头也不抬:“来吧,试试看,很好玩的。”“你到底会不会啊?”我一脸怕怕地看着他:“确定这些东西放进去,不会喝死人?”“反正都是些吃的,应该喝不死人吧?“他满不在乎地答,望着我,笑咧了一口白牙:“再说,真要是跟你死在一起,那也值啊!”“又胡说!”我嘴里低咒着,却抑不住好奇,亦步亦趋地靠过去。“去,抓些酒米来。“他嘴巴呶了呶。“哪里?”我探头搜寻,发现每个袋子上都标好了名称的,很快找到他要的酒米。“别小瞧它们,这可是经过了九蒸九晒的最上等的水晶米,只有它们才能酿出最美的酒。”慕临风的脸上挂着骄傲。“嗟!再好的原料,落在不懂行的人手里,也只会糟蹋了!”我存心跟他抬杠。“再加点龙胆草。“他随口吩咐。“你自己没有手吗?干么支使我?”“把金莲给我一把,……他不理,继续颐指气使。“你有完没完?”我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微微失神。“怎么,对我动心了?“他头也不抬嘲弄地笑了。“呸!你少臭美了!”我冷哧一声,转身走入花田:“你慢慢玩吧,我不侍候了!”“那边有酿好的百花酒,你要不要尝尝?”他也不勉强我。“不好喝的话,死定了!”我嘴硬地走过去,倒了一杯出来。但见那酒色泽金黄,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熏人欲醉。喝到口里,更是齿颊留香,甘甜滑爽,竟是越喝越好喝。“少喝点,那酒后劲足,会伤头的。“他淡淡的瞟了我一眼。“小气!”我嘀咕一声,乖乖地放下了酒杯,跑去辣手摧花——大不了,我回去要默言替我弄几坛来,呆在家里喝,总安全了吧?“好了,可以封坛了!“慕临风站在檐下,向我招手。“你封就好了嘛,干嘛叫我?”我不情愿地移了过去。“快来。“他不由分说,抛给我一块雪白的棉布,两人合力封上缸口,再盖上缸盖,小心地把它移到事先挖好的地窖里。“好了,大功告成!“我拍拍手便想离开。“等一下,还没完。“他忽然倾身过来,握住我的手,强行按到他的手背上:“捉住我的手,别放!”“干嘛?”我瞪他,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想占我便宜?”他不理我,肃着容,索性强行按住我,伸出修长的手指,凝气宁神,在酒缸上刻下一行小字“苏秦,慕临风酿于天启七年四月。”我一呆,象被火烫了一样,扑过去奋力擦那一排字:“你疯了!让默言看到了,非杀了你不可!”“擦不掉了”,他嘴角噙着胜利的微笑,抱着胸退后一步欣赏着他的杰作。“我,我打碎这口缸!”我慌乱地四处张望,想要找东西来砸坏它。“不过是一缸酒而已,你到底怕什么?”他懒懒地望着我,笑得狡猾而自信:“还是说,你心里终究是有我的,所以,你先心虚了?”“我心虚个屁啊!”我一气,忍不住口出粗言,提起脚照着那排字用力踹了下去,结果痛得抱着脚嗷嗷直叫唤。“哈哈!”他先是一怔,随即昂着头放声大笑了起来。那放肆而张扬的笑声,顺着晚风在空旷的原野上远远的传了出去,悠扬如乐,动听如歌,那强大的感染力,使我终于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