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随着两声急促地低喊,一青一蓝两条人影飞快地冲了进来“啊,啊!“我拼命尖叫,身子硬得象化石。“别动!”江子枫厉声低叱:“慢慢地放开匕首,千万别把它拔出来。”“你喊什么?没看到她吓坏了吗?“无尘靠过来,一只手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去掰我的手,放柔了声音低声诱哄:“小雪乖,你听我的话,慢慢地松开手。对,一点点松开,血就不会出来了。”我剧烈地着,茫然地伸出沾满了秀荷的血的双手,举到眼前,发现它们红得那么可怕。“她的情况很危险,不能随便移动。“江子枫曲指疾点秀荷身上几大要,急促地吩咐:“我守在这里,你火速去通知昭王爷和无名,要快!”“好!“无尘点头,弯腰把我抱到靠墙坐好:“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去叫王爷来。”我死死地瞪着他,不说话,手却下意识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江大人……无尘蹲下身子,回过头低低地叫着江子枫。“算了,还是我去好了。”江子枫低叹一声,拔脚便走。“江大人已经替她止了血,你别担心。“无尘回过头瞟了她一眼,低声安抚我。恍恍惚惚间,我似乎听到秀荷居然在笑,声音嘶哑,若有似无。“你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无尘憎恶地看着她,厉声喝叱:“我真不明白王爷他……”他望了我一眼,低叹一声,剩下的话全部吞下肚子里去,只余一脸的愤怒。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年轻俊朗,充满焦灼的脸,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我伸出手去推他,想要看看躺在地上的秀荷,可是手在半路就软软地垂了下来。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随着那一声声尖厉而凄惨的尖叫被全部抽干。“不必理她,这种女人死了活该!”无名握住我冰冷而的手,高大的身形挡住我的视虾“你别看,免得吓坏了,晚上做恶梦。”“不是的,你不应该守着我,应该守着秀荷。她受了伤,正在流血,她快要死了!你想帮她想想办法!那把刀,是我亲手插进去的……”我看着他,声音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一个字。“你闭上眼睛,什么也别想,什么也不要管。“无尘看不懂我的眼神,却执拗地想要保护我。我心里盈满感动,却知道他这么做是不对的——不管怎么样,生命才是最可贵的,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挽不回来。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好像过了一世纪,又好像经过了几万年。“秦秦,你怎么样?”默言人未到,声先到。“王爷,你还是先顾秀荷姑娘吧。无尘头也不回,冷冷地回了一句,弯下腰把我抱在怀里:“我先送小雪回去。”“站住,把秦秦放下!默言象一阵风一样刮了进来,冷厉的眸光威严地扫了无尘一眼,伸出手想从他手里接过我:“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吗?”无名和江子枫匆匆地跟进来,急急地蹲到地上,开始替秀荷处理伤口。“王爷食言了,没有处理好秀荷姑娘,也没有照顾好小雪!”无尘倔脾气上来了,不但不肯放手,而且还出言顶撞默言。“放肆!”默言双眸一瞪,厉声叱责:“你想造反了?”“你们两个别争了,九门提督曹大人来了。”江子枫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两个斗鸡似的互相瞪视的大男人,低声劝慰:“王爷还是先去把他打发赚免得事情扩大了,就棘手了。”“怕什么?又不是秦秦杀的,让他们看!”“怕什么?又不是小雪杀的,让他们看!”默言和无尘掉过头来,异口同声地冲子枫大声怒吼。“好,我怕了你们,行了吧?”江子枫怔了怔,摇了,苦笑一声,只得出面去应付曹大人。我听着他们斩钉截铁的回答,心里一酸,泪水忽然就狂涌了出来,哽着嗓子低低地呜咽了起来:“默言……”无尘一呆,黯然地松开了手。“别怕,我会处理好。”默言紧紧地把我圈到怀里,柔声低语:“我们先回家,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把所有的事都忘了,恩?”“爷……”身后,秀荷低低的声音,而飘忽地响起。默言顿住身子,却没有回头,面色阴冷如冰:“别想用这么卑鄙的方法留住我,那只会让我更厌恶你!”“默言……”我想开口替她求情,想提醒他,秀荷现在很危险,他不应该再刺激她。可是,我发现我终究不够伟大。对于这个偏激固执的女人,我实在是无话可说。“秀荷姑娘,你安静些,保持体力吧。”无名悄悄地叹了一声,低声劝告。“既然她那么想死,何必浪费精力去救她?”无尘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冲了出去。“爷……”秀荷执着地呼唤着,想要得到默言的回眸一顾。“无名你尽全力救她,她好了之后,送她离开吧,越远越好!”默言始终没有回头,吩咐一声,抱着我大踏步离开,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默言,虽然我很讨厌她,也恨她,可是我真的没有想杀她……”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知道,“默言替我拂了拂额前的散乱的头发,低头轻轻吻了吻我的颊:“居然用这种方法引我注意,可恶!就算真的死了,那也是她自找的。”“默言,她好像是真的想死,不是假装的。“我想起她那凄美哀艳到极致的笑容,背脊一阵阵发寒,身子忍不住抖了起来。我想象不出,她与我之间的仇恨真的有那么深了吗?世上有什么东西,会比生命更珍贵?为了一段单方面付出的感情,纠缠坚持,耗掉一生的光阴,最后再赔上自己的生命,值得吗?“含你还真信了?放心吧,她就是闹一闹,仗着有无名呢。”默言呆了一下,冷酷地笑了。是吗?应该是吧?但愿是的!“你别管那么多了,吓得够呛吧?”他爱怜地看着我,伸手温柔地拍着我的背,声音低沉而平稳,自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遇上这种事,是我低估了她。你昨晚一夜没睡,还是先睡一觉好了。”“恩。”在他温柔的抚慰下,我的精神放松下来,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慢慢地闭上眼睛,坠入了梦乡。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不停地作恶梦,总是有人在拼命地追还着我。但是,梦里却有一双温暖的臂,始终牢牢地圈着我,让我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王爷。“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无名低声地在卧室外叫默言,声音显得有些急促。默言轻轻地把我放下,情悄地走了出去,掩上门:“已经把她送走了吗?”“王爷,秀荷姑娘她……”无名的声音渐渐转至低不可闻。“什么?”默言一呆,声音忽然严厉了起来:“怎么会让她死了?”死了?我倏地张开眼睛,蓦地翻身坐了起来——怎么会死了?明明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还能出声说话,还叫着默言!不是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没有无名救不活的人吗?“赚咱们去书房说。”默言果决地下着命令。我赤着脚奔过去,推开房门,望着他们匆匆远去的背影叫道“不要!在这里说!”“秦秦?你去睡,没你的事。”默言回过头来看着我,皱紧了眉头。“无名,不要瞒我,”我不看他,紧紧地盯着无名,艰难地开口:“我要知道真相。是我那一刀刺得太深了吗?”“别胡说!”默言奔过来,抱住我不停的身子,厉声制止我:“明明不是你下的手,你为什么要为她的死负责任?”“江大人还在书房等。”无名看了我一眼,对默言道:“就带小雪去吧,不然她怎么可能安心?”“是的,我一定要去。”我固执地圈住他的腰,不肯放手。“好吧,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许胡思乱想,更不许有什么奇怪的念头,听到没有?”默言打横抱起我,先给我敲了警钟。“恩。”我默然点头。书房里,子枫,无尘,无香……。大家已闻讯赶了过来,聚在那里炸开了锅。“妈的,那个谢老七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臭虫?嘴那么快,我们都不知道,他就报了官了?”无垢气冲冲地开骂。“要我说,那个姓曹的狗官才欠修理,居然管闲事管到昭王府来了?还想带小雪上堂?呸!他要敢来,我揪了他的脑袋!”无敌火气冲天。“就是,昭王府是什么地方?他来带小雪卓我看他是活腻了……”无相连声附和。“都给我闭嘴!”默言黑着脸,大步走过去,冷厉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嚣张了?我是这么教你们的吗?无视朝庭,无视官府?你们以为这里是大凉山啊?通通给我滚!”被他这么一吼,大家谁也不敢作声,偌大的书房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各自找了个地方坐着,却谁也不肯离开。“曹大人来了吗?现在人呢?“默言吸了口气,冷冷地问无香。“是,呃被,被我们拦在了府外。”无香偷偷地瞟了他一眼,低低地答。“说实话!”默言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暴喝一声。“是被我们绑起来,丢到花园里了。”无香吓了一跳,扭扭捏捏地说了。“胡闹!”默言低叱一声,轻轻地放下我,转身就出了书房。“秀荷是怎么死的?”我软软地靠在软榻上,眼睛在众人面前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江子枫的脸上:“是,失血过多吗?”“不是,那一刀刺得虽深,但没拔出刀子,我又及时封了她的道,所以血流得不是很多,她的死,真的与你无关。”江子枫冲我安抚地笑了。“那么,她怎么会死?”我转头看向无名,固执地追问下去:“不是有无名吗?既然伤得不重,血也流得不多,为什么还是会死?”大家奇异地沉默了。“为什么?有什么要瞒着我的吗?”我急了,挣扎着想站起来。“不是,你别动。”无尘咬了咬牙,望了望我,又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闷闷地开了口:“事到如今,瞒也瞒不住。我相信那肯定不是王爷做的,告诉她好了。”“要瞒着我什么?”我越发急了——难道秀荷之死,还有秘密?“不是,她来找你之前,已服了毒,还吞了金。”无名悠然一叹,摇了:“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的,所以,小雪不必自责,她的死真的与你无关。”为什么?前天她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下那么大的决心要死?而且,如果只是这样,他们一个个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我心中的疑惑越发的浓了:“就这样?没别的了?”“放心吧,有这么多理由还怕不够洗清你的罪名啊?”江子枫笑得云淡风轻。“秀荷她……”无尘忍不住再次开口,却在看到陪着九门提督曹新曹大人一同走进来的默言时嘎然而止。“秀荷怀孕了。”默言大踏步走进来,淡淡地宣布了答案。“咝!”书房里响起一片吸气声。我不禁有些想笑可一想到秀荷的惨死又笑不出来原来他们想瞒这件事不过有脑子就该知道这个孩子绝不会是默言的,否则她不会寻死。既然她跟了默言那么久都不曾怀过孕,证明默言压根就没打算要让她生他的孩子。我也根本不敢想象她会做那种背着默言的事。不,她绝不是这种女人。虽然我很讨厌她,但我却知道,她是真心爱默言的!那么,这个孩子从哪里来的?“怀孕了?”我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怎么可能?”他静静地直视着我,目光清澈,神情坦荡:“这没什么不可能,我猜这才是她寻死的真正原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快找出那个导致她怀孕的畜牲,还她一个公道。”“曹大人,你说是吧?”默言回过头,冷肃的目光淡淡地扫向曹新。“是,是!王爷分析得对。”曹新掏出丝帕,不停地抹着额上的冷汗:“下官回去一定彻查到底,下官告辞,王爷请留步。”“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了!”傅云涛大踏步地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黑乎乎的麻袋,怦地一声扔到地上:“滚出来吧!”那麻袋在地上一拱一拱,从里面钻出一个瘦高的男子,我定睛一看竟然就是那个谢老啤他钻出袋子,张开眼睛一看书房里围着这么多条凶神恶煞的汉子,很没志气地吓得尿了一裤档,直接昏死过去了。“妈的,装死!”傅云涛抬腿踢了他一脚:“给爷爷起来,别装孙子了,不然老子宰了你!”谢老七一动不动,显然真的晕死了。“呸!真是个没用的孬种。”众人轰地一声讪笑了起来。“你把他抓来做什么?”无香皱了皱眉毛,忍不住哧笑:“没的脏了咱们王府的地方。”“嘿嘿,就是这狗东西,欺侮了秀荷,害她……”傅云涛看了默言和我一眼,讪讪地住口不语。他?不是吧?我望着那个形象萎缩,神情枯槁的男人,想象着他抱住秀荷的样子,忍不住一阵恶心,掩住唇干呕了起来。秀荷临死前那绝望而凄惨的眼神,忽然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我的心一阵阵的抖——如果她真的被逼委身这样一个男人,又怎么不是生不如死?默言黑沉着脸,瞪着躺在地上如死蛇一样的男人,目光冷若寒冰:“究竟是怎么回事?云涛你说清楚点。”“我听子枫说是这报的官,他报官的速度,比我们都快。曹大人与默言几乎是同时抵达,就是最有力的证明。而从那里到九门提督的官衙可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他又不能在街上跑马,又不像子枫怀有上乘的轻功,他凭什么能这么快?除非他事先就知道了那里将有命案发生!见他形迹可疑,所以,我去打听了一下。”“好!原来这人是个泼皮无赖,吃喝嫖赌无所不来。五天前突然进了小雪的俱乐部。也不知从哪里发了一笔横财,他每天下了工之后,就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海吃胡喝,花天酒地玩着。这就说明,他显然不是冲那几个工钱去的。”“我找了几个他的朋友,都说他最近攀上了一个富家,常常带些稀奇贵重的东西出来变卖。还说那幢宅子,包括那个,迟早都要落到他的手上。他还说只要做成一件事,他今生今世就大发了,可以睡在金山银山上……”“行了,废话别多说,说重点!”默言肃着容,冷冷打断了他的叙述。“咳,所以我就直接抓到他,小小用了点手段。他就竹筒倒豆子,全都说出来了。”傅云涛摸摸鼻子结束了讲述。“他说什么?”默言冷叱。“说秀荷给他银子,管他吃喝,让他进俱乐部,安排他到了厨房。本来想等哪天小雪在俱乐部用餐,就把下在饭菜里,迷翻了……可是小雪最近太忙,都没有去。就算去了,只也是匆匆呆一会就走了,他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他好大的胆子!”默言捏着拳,颈边青筋暴突。我想象着那个后果,面色变得雪一样惨白,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秀荷,真有那么恶毒?如果不是遇到子枫,我今天是肯定会在那里吃饭的……“是,子枫认出他后,小雪把他赶走了,他只得去跟秀荷报信。秀荷听到消息一直笑,笑得非常的疯狂,他偷偷跟着她,发现她拿了一把刀揣到怀里。他害怕了,就跑去报了官。但是,他没想到她会自杀,这畜牲,还在那里做着当爹的美梦呢……”“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默言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转身面对曹新:“曹大人,云涛的话,你都听清了吗?现在人证,物证均已在场,全都交由曹大人处置。我家娘子应该不必再去提督府衙了吧?”“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下官告退,下官告退。”曹新如获大赦,让随身的衙役押着谢老片匆匆地走了。谁也没有想到,花一般的秀荷,最后却落到那么一个又脏又臭的无赖手上。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极了,似压着一块的石块,无法呼吸。大厅里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