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沫离一直都跟在流云的身边,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谁的丫头,杨馨这话贬的是谁极为明显,她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似地瞅着流云,满眼的鄙夷,像是在看一个苟且偷生的蝼蚁似的。有些人便是这样,永远地高人一等,杨馨自小霸道惯了,从来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以前在宫里有个丫头不小心撞到了她,她硬是让人把那宫女活活打死立威,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张扬霸道,唯我独尊。沫离恭敬地跪在地上,仿佛手背烫伤的人不是她似的,就连杨馨执起她的手狠狠地捏了一下,她也默不作声地忍下全部的痛楚,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家少夫人是怎么惹到这位杨小姐的,但是在侯府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有时候不作为才是真正的作为,一如现在,她只要做好一个侍女的角色就好,不要让主子们为难。“倒是没想到,少夫人的侍女居然这么细皮嫩肉的,难道是……特意为东方晔准备的?”杨馨提到东方晔时,还若有似无地扫了他一眼,见他半垂着眸沉默的样子时,眼底闪过一抹愤愤。“沫离愚笨,弄脏了杨小姐的衣服,不如妾身陪杨小姐去换一身衣服吧?”藏在袖中的手指狠狠地掐入手心,这才忍下了冲上去打杨馨两耳光的冲动。流云从来都是护短的,在沐府如此,在侯府依然如此,虽然她和沫离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从她加入侯府开始,沫离便细心地为她打理一切,这份情她是记在心里的,如今见她被人这般欺辱,她恨不得冲上前狠踢杨馨两脚。但是她知道,她什么都不能做,早先东方晔就提醒过她杨馨特殊的身份,让她尽量不要同她正面冲突,东方晔说得隐晦流云却是听得明白,连他都忌讳三分的人物自然不是小角色,不过事实证明,她还是小看了这个杨家大小姐的跋扈,简直狠毒地不可理喻。“我看你这丫头愚笨是假,故意给本小姐颜色看看才是真的吧?”杨馨松开被她捏得越发红肿的手,对沫离说道,“你知道,以下犯上的下人,本小姐都是怎么处理的么?”流云张嘴欲言,却是被沫离抢了先,只见她猛地磕了个头,旋即说道:“是奴婢愚笨,不懂伺候人,请杨小姐原谅奴婢这一次。”端王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不悦,他是杨馨的晚辈,和她父亲同为朝廷办事,自然不好同她斤斤计较,但是她终究是跟着他一起来的,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蛮横无理,让他生出一股不悦。而坐在她前头的矜陶公主却是看不出半点心思,风轻云淡地仿佛不会被任何事惊到似的,这般仪态才是公主之尊该有的,也是宫里长大的女子所特有的沉稳。倒是矜陶身边的菱婉,蹙眉的动作和端王极像,面色不虞地注视着这一幕,她和杨馨素来没什么交情,在京城的时候连话都不会多说几句,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菱婉向来不喜欢和世家女子多交往。作为主人的侯爷是长辈,自然不能同晚辈一般见识,但是他也是知道沫离在清风苑的地位,只是这个时候他却很难开口解围。“素问京城杨大人是深明大义的仁人志士,想来杨小姐也该是如杨大人这般宽宏大量之人,不会将一个丫头犯的错放在心里的吧?”流云忽然开了口,浅笑盈盈地望着杨馨,没有半点阴狠之色,反而尽是落落大方的仪态。被她这么一抢白,倒是让杨馨下不来台,眼底狠戾闪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本小姐自然不会同一个下人计较,只不过……”她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沫离,最后将视线落在流云的身上,同样是浅笑盈盈的表情,却像是毒舌吐出蛇信子一般地说道,“如今少夫人可不是在你自己家里,这里可是侯府,东方侯爷颇得皇上器重,如今是本小姐和王爷过来也就罢了,若是旁人来到侯府碰上这样不知分寸的丫头,对侯府的声誉可是颇有影响的。”这样的话,让流云的眸子微微一眯,射出危险的光芒。“那杨小姐觉得该怎么做呢?”流云顺着她的话,让她往下说。“若是我们杨府的下人或是宫里的宫女,不懂规矩的下人这般怠慢客人,早就该丢出去打个五十个板子,让她长长记性,日后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杨馨挑眉,这会儿问的却是一直坐在侯爷身旁的大夫人凌氏,“侯夫人认为,我说的对吗?”凌澜抿了抿唇,勾起一抹浅笑:“这丫头是清风苑的,自然该由她的主子处置。”一摊手,便将这么个烫手山芋丢了出去,她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流云的颜面,而是为了沫离,这丫头跟在东方晔身边多年,扮演什么角色她不知道,但是东方晔对她的信任却是整个侯府都一清二楚的,她又怎么会插手处罚沫离。见大夫人这样说,杨馨眼底闪过不屑,旋即又对流云说道:“不知道少夫人觉得,该如何处置?”流云蹙了蹙眉,似乎在思索什么严肃的问题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杨馨,语气淡淡的,却极是挑衅:“这妾身可说不好,沫离可是小侯爷的侍女,平日里也是跟在爷身边伺候的,妾身哪里能逾矩处罚爷的丫头呢?”此话一出,气氛又是微微一变,更是暗潮汹涌了起来。神色淡漠的公主挑了挑眉,将视线投到了流云身上,而菱婉的眸中则多了几分好奇,不由自主地看着流云,似乎想等待着她对东方晔的求情。然而,她说完这句话,便抿紧了唇再没开口,反而偏头望向东方晔,仿佛也在等着他的处罚似的。“什么时候杨大人的小姐权力大到可以插手侯府的家务事了?”东方晔终于抬起了头,目光淡淡地掠过杨馨,落在沫离的身上,沉声说道,“我东方晔的贴身侍女,也能随便让人处置了?”这话,不止凌厉,还暧昧丛生。尤其是,他说完这句话,还若有似无地扫了身旁的流云一眼,只有离他最近的流云才扑捉到了他眼底的那抹……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