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嫔妃,素来以娘家势力为倚仗,前朝后宫息息相关,这是众人皆知的规则,这也是为何大多位高权重的嫔妃皆是出自名门之后的原因。帝王以姻亲紧紧地缔结名门望族,而这些权势滔天的世家以献上家族里最出色的的嫡女为代价,获得更多的风光和富贵,这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一如从前的薛贵妃杨太后,一如现在的德妃季氏。德妃季氏出自京城季家旁系,当初季家嫡系本是挑选了季梦娴日后入宫选秀,本也是冲着后位而去的,那时太子之位风波初现倪端,便将季梦娴入宫对的日子往后推了又推,只为最后登上帝位的那位而去。因而德妃季卿虞便是那时候从旁系选出的庶女,送去太子府上为侍妾的,后来没想到太子齐寒能顺利登基,他将当时府里的几位侍妾都带进了宫,将季卿虞封为虞妃,后来她就这样一路成了德妃,五皇子齐梓杰便是她的儿子。后宫嫔妃中,以皇后为尊,贵妃为辅,如今薛贵妃倒台,倒是给了其他嫔妃不少机会,尤其是那些坐在四妃之位上多年的嫔妃们,心思越发地活络起来,只想着为自己的儿女争得一份更好的出身,毕竟母妃的出身位分极大地影响了他们之后的前程。而德妃,便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坐上贵妃之位的其中之一,而她也确实是四妃中最有可能晋升为贵妃的人了,只是皇上如今心思莫测,她也只能步步谨慎。静德宫,是德妃所住的宫殿,宁静悠远,环境雅致,静德宫里的盆栽极多,长得颇为精致茂盛,不少皆是德妃娘娘亲自照料,因而长得特别娇嫩艳丽。这会儿她让宫女让人将几盆精心呵护的梁若兰花拿到了殿中,她便是坐着修剪兰花的枝叶,一派沉静的样子。一道银蓝色的身影匆匆地进屋,坐在德妃的面前,一脸阴郁的模样,宫女立刻为他上茶,他执起水杯一饮而尽,将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怎么了,这是谁给你气受了?”德妃面上含笑,连眉眼都没有挑动,反而越发淡然。“额娘,你怎么还能沉得住气呢?现在整个宫里闹开了,父皇将那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捧在掌心里宠着呢,那丫头的妹妹又要嫁给老三,那不是摆明了东方家是支持老三的么?”齐梓杰说着,眼底闪过狠厉,“老三口口声声不参与政事,我看他根本就是暗度陈仓。”“你急什么?皇上子嗣单薄,算来算去不过就那你们这几个儿子,大皇子冲动鲁莽,三皇子又散漫懒惰,八皇子性子软弱,十三皇子不过七八岁,算来算去也只有你这个一个五皇子还能担当大任,你父皇之前不是还让你监工淮城的运河么?”玉葱般的手指微微捻起绿叶,小心翼翼地剪开一些,德妃静静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满意道,“嗯,这样修剪一下确实漂亮了许多。”她这般漫不经心的样子让齐梓杰越发烦躁:“额娘,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在摆弄这些个花花草草的,原本确实是儿子机会最大,额娘虽然是季家旁系,但是怎么说季家也要靠我们成为太子母家。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那个雅安郡主不就是季家嫡系的外孙女么,她现在和三皇子搅合在一块,对儿子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听他越说越激动,德妃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宫女立刻将锦帕递过来,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淡淡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越发浮躁了,额娘为你铺了路,你好好走便是了,管那么多其他的事做什么。”“怎么能不管?大哥和老三如今各个都是虎视眈眈,老八看起来软弱指不定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额娘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地把弄这些个盆栽?上次大哥中毒,父皇都没有降罪于老三……”这位五皇子可是出了名的不折手段,性子狠辣,落到他的手里常常是不死也去半条命的,所以宫里人都躲着这位瘟神。“那又如何?你父皇是什么样的人,他若是苛责三皇子,额娘才要担心。他是个严于律己的人,自然对下一任的太子也会如此,他纵容三皇子说明他从没想过立三皇子为太子。”见儿子不受点拨,德妃只好将话挑明了说,不过看儿子皱着眉头的样子似乎不太相信,摇摇头道,“额娘和你父皇二十多年的夫妻,难道不比你了解他么?你就好好地做你的安分皇子,你父皇交代你的事好好地完成,至于其他人其他事,就交给额娘就是了。”见德妃这样说,齐梓杰也只好松了肩膀,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语。“三皇子娶了沐青扬的女儿,那就是摆明了退出太子之位的角逐了,一国之母怎么可能是商贾之女?所以你不要总是把脏水破给三皇子,你父皇不是个瞎子,能容忍你一次两次的闹腾,不代表能一直容忍你,你还是好自为之的好。”德妃心下明了,这个儿子并不适合做皇帝,他的性子太过暴虐狠毒,若不是皇上子嗣单薄,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皇上必定是不会考虑这个儿子的。“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老三风流一世,怎么忽然就要定心了,一定有诈。”他对三皇子齐梓彦一直都很有防备心,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是总觉得这个兄长是他被立为太子的最大障碍。德妃见儿子扔执着于三皇子的事,由不得摇摇头,摆摆手让他自个儿忙去,待他走远,德妃身边的侍女诺澜才走过来,低声说道:“娘娘怎么不告诉三皇子陆大夫的事?”他们所说的陆大夫的事,自然就是陆明也是皇上亲生儿子的事。“区区一个三皇子就已经让他如临大敌了,若是再让他知道还有一个皇上护着的陆大夫,还不知道他会惹出多大的麻烦事了,还是先瞒着吧,等我想想该怎么处理再说吧。”德妃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这个儿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其实娘娘压根就不必担心,陆大夫毕竟不是生在宫里的,生母不详本就是大忌,谁能容忍一个血统不纯的野种继承大统?”宫女安慰她,说得倒也是在理。只是德妃却摇摇头,他们都不够了解皇上,他要做的事,就从没有做不成的,他人生里唯一一个求而不得的,就只有季梦娴而已,除此之外,从没有过其他的求而不得。“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德妃叹了一口气,支着头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