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桌上中午剩下的两只空碗,想是小孩饿狠了都吃了。别扭归别扭,到底没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只是没想到胥临渊那么小小的一团居然这么能吃。晚饭时间被她睡过去了,小孩中午吃了那么多现在想必也吃不下了。于是顾白若只是熬了小米粥,用文火慢慢煮着。左右无事,顾白若取了白日给小孩儿的狐裘打算改小一些,那是她旧时穿的,小孩儿穿着还有些大。“殿下,明儿个还要去八皇子那里吗?”小孩儿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下。顾白若笑笑:“那明天我去接殿下吧,身边没有个丫鬟太监伺候着,总不像样子。”这下小孩儿没应。改好了衣服,又让小孩儿试了试,大小正合适。顾白若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就寝的时候了。她去厨房拿了烧好的水,和冷水在浴桶里一起勾兑好,这才和颜悦色道:“殿下。过来洗澡吧。”小孩儿歪头看她,有些呆呆的。顾白若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个勾引小红帽的狼外婆。咳咳,赶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脑海,顾白若三两步走过去把小孩儿揪了过来,经过这两天的相处,顾白若算是看出来了,小孩儿拗着呢,有什么就得直接押着他去做。一层层地把小孩儿的衣服扒开,胥临渊的身子轻轻颤抖着,但没有阻拦。怎么有种强抢民男的即视感?顾白若脸黑了黑,在脱下小孩儿的里衣的时候,呆立当场。瘦骨嶙峋的身子上到处是一块块一条条的伤疤,有的已经愈合了。留下一道白痕,有的才刚结疤,稍稍用力就会淌血。伤痕累了一层又一层,小小的身子上就没有一块好地方。顾白若以前是医生。不是没有见过家暴的,但是这么严重的伤还是第一次见。她眼尖,能看出有的地方是直接拿烙铁烙的伤。她的眼一下子就红了,哪个泯灭天良的竟然对这么一个小孩子下这么狠的手?!怎么下的去手!“我操你祖宗!”顾白若一下子就爆了。怪不得小孩儿根本不爱搭理自己,怪不得他要偷偷去吃自己的饭,怪不得他整天一副孤僻的样子,要不是受尽了虐待,哪个小孩子不是天真烂漫的?女肝场扛。她想起那日假山时八皇子拿挥尘抽打小孩儿的事情,是她蠢,竟然真的以为只是小孩儿在打闹!“走,我带你去找你父皇!”她就不信了。就算承阳帝再怎么狠心也不可能纵容别人这么虐待自己的儿子吧!小孩儿颤了颤,竟然猛地跪了下来,砰砰的给她磕了几个头:“不要去找父皇!你打我吧!我的棉被给你盖,我的饭菜都给你吃!你喜欢什么都拿去!你不要去找父皇!”小孩儿一开始不是会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底的人。他曾饱含希望地去跟承阳帝求救。那被他视为唯一希望的父皇确实惩罚了翠莹,他说她损害了皇家颜面。可是承阳帝没有把翠莹从他身边调走。那天翠莹拖着受伤的身体冲他狞笑,然后他收到的是拌了泥巴的饭和被尿淋湿的被子。当小孩儿被烧红的烙铁烫在胸膛上的时候,他听到翠莹不屑的嗤笑:“胥临渊,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尊贵的主子。你也不想想,在皇宫里的一举一动谁能逃得过陛下的眼,若不是有你父皇纵容,谁能欺负的了你?可怜的小杂种!”可怜的小杂种!打那日起,胥临渊学会了逆来顺受,因为反抗,会受到更严厉的责罚。顾白若赶紧去拉他:“殿下,快起来!”“我不去找你父皇,你快起来!”等小孩儿终于安静下来,顾白若抽抽鼻子,把他放进了热水里。小孩儿紧闭着眼,以为自己要受到什么惩罚,却没想到自己小小的身子被温热的水流包裹住,暖暖的,很舒服。他偷偷睁开眼,看到那个本以为要责罚自己的女人背过身,哭了。她为什么哭?为了自己吗?胥临渊拉住她的衣袖,女孩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殿下,我给你擦洗身子。”他笨拙地伸出手,眼泪滴在手上,是温的。尝起来又咸咸的,和他的并没有什么区别。胥临渊有些难过。这是为他流的眼泪吗?八弟曾经说,如果他哭的话,那么父皇和玫妃都会为他难过流泪,但是他不一样,胥临渊哭没有人在乎。他有悄悄观察过,如果自己哭的话,他的皇兄皇弟都会笑的很开心,没有人会为他难过。八弟说的是对的。翠莹在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笑的前仰后合,她拿长长的指甲戳他眉心:“你要记住,你是一个杂种,杂种怎么会有人为他流泪呢?”那眼前这个女孩儿为什么要为一个杂种哭呢?他忽然想叫她的名字。“叶……医侍?”他们是这样叫她的,有些奇怪。顾白若小心翼翼地拿着帕子给小孩儿擦洗身子,小孩儿不知已经有多久没有洗过澡了,堆满了厚厚的一层泥,既要使劲儿给他洗干净,又要注意着不能弄坏伤口,小孩儿忽然开口叫她,她一时还有些激动。“若若,顾白若。”她笑得眉眼弯弯。谁说七皇子性格孤僻阴狠的?你看,你对他好,他是懂得的。“若若。”他重复一遍,然后安静下来,抓着她的头发走神。顾白若的头发不像一般人是黑色的,隐隐有些酒红色,可漂亮了。八弟就算有玫妃有父皇疼爱又怎样?他没有有红头发的若若啊!小孩儿的心酸酸涩涩的,却不知这种情绪叫满足。粗糙的帕子擦在身上有些疼,可是七皇子想,只要若若每天都对自己这样好,他愿意忍受这疼痛。洗完上半身顾白若也有些犯难,你说小孩子吧,总不能让她给洗下半身啊,这不像样!可是不洗,那小孩儿自己知道怎么洗啊,还不是脏兮兮的。小孩儿看着顾白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尿尿的地方,有些奇怪,不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