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这一天最隆重的活动叫做“假面情缘”,这一天所有的女孩儿们则会被赠送一只面具,相传分散的情侣们若是能在人群中找到并认出彼此,就是天定情缘。谁也不能将其分开。而单身的姑娘,第一个摘下她面具的那个人就会是她一生的良人。此时大街上已经有不少戴了面具的姑娘,而没领到面具的则暗暗焦急,顾白若翻翻手中的小东西,纯白色的,只有半面,在眼睛处插满了羽毛,看着倒挺华贵。她本不想戴,但若是大家都戴而她不戴的话那会更突兀吧?已经有不少人好奇地看她手里的面具了。顾白若孩子气地撇撇嘴,最后还是无奈地戴上了。她披着斗篷,脸上还覆着假面,若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恐怕就算走近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顺着人流又走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胥临渊的身影。顾白若倒是饿的肚子咕咕叫。街角正好又响起了熟悉的叫卖:“糖葫芦,冰糖葫芦----”通体晶莹的鲜红的山楂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顾白若有一瞬的恍惚,然后脚也像有意识似的自动走了过去。那时候她的父母和弟弟刚刚在车祸中丧生,亲眼见证着那一幕惨剧的顾白若得了严重的自闭症,老年丧子的外公一夜白了头发,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照顾这个外孙女,怕她在来回的路上害怕,每次都要亲自接送。那时候唯一能引起顾白若些许兴趣的就是巷子里卖糖葫芦的小车,外公总会在放学的路上牵着她的手为她买一串冰糖葫芦。那酸酸甜甜的滋味陪伴了她一整个童年。“姑娘,买一串糖葫芦吧!刚做的,甜着呢!”卖糖葫芦的老头看到顾白若呆呆地站在自己摊子前,以为她想买,便热情地叫喊。顾白若掏掏荷包。一个子都没有,是了,方才把钱都放在胥临渊那儿了。她摸摸鼻子,有些尴尬:“我。我忘了带钱。”老头叹了口气,看着她也怪可怜,从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棍上抽下最顶端的一支递给她,咧嘴一笑:“快吃吧,反正卖不出去也是要扔掉的。”顾白若试探性地舔着晶莹剔透的山楂,酸酸甜甜的,是记忆中的味道。她鼻子又有些酸。外公,现在你还好吗?有没有想若若?老头见她难过,还以为她想到了情郎,连忙劝道:“小姑娘你放心,你长得这般漂亮。你的心上人一定能在人群中找到你,亲手取下你的面具的。”顾白若被逗笑了,正想说什么就僵住了。糖葫芦摊子对面,一袭紫衣的胥临渊温柔地取下同样披着斗篷的少女的面具。紫藤花面具下,是顾白若永生不会忘记的容颜。叶容风。咔嚓,谁的冰糖葫芦掉了一地而不自知。“王妃,原来你在这里,倒是让本王好找。”一道温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三皇子含笑的脸。他身后,许久未见的许青鸾静默无声地站着。三皇子修长的手捏在顾白若的假面上,伸手欲取。和胥临渊不同的是,这双手要更温润一些,掌心温热,全不似狼崽子那般冰凉。顾白若扣住他的手腕,悄然退后一步,掩去所有的情绪:“王爷自重。”三皇子哑然失笑:“明年开春凰儿就要正式嫁给本王了,怎的现在还这样生分?”这边的一点**很快就引起摊子后面二人的注意,胥临渊漠然地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脸色一变,迅速走了过来。“三皇兄。”“我当是谁,原来是七弟啊。这不是叶二小姐吗?你们怎么在一起?”他顿了下,注意到胥临渊手里的面具,恍然大悟道:“瞧我,倒也是糊涂了,七弟和二姑娘到了适婚的年纪,郎有情妾有意,确实是难得的佳偶。”顾白若抿着嘴,心神不定下压根没有注意到三皇子的动作,半覆在脸上的那张假面到底是被摘了下去。女来扑才。一张面无血色的脸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这样的一副下堂妇的苦逼样子,和叶容风相比确实是黯然失色呢。自古英雄爱美人,有什么奇怪。“若……”比胥临渊更快的是三皇子,“凰儿,你不舒服吗?”顾白若摇摇头,掩去眉眼间的厌倦:“一路舟车劳顿,只是有些乏了而已。”三皇子顿了顿,笑道:“青鸾,我和七弟还有些事情要说,你先替我送王妃回去休息吧。”“是。”许青鸾甩甩袖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胥临渊,然后道:“王妃,请。”顾白若淡淡地点点头,假装没有看到身后那火灼一般的视线。胥沉舟这次前来是作为朝廷的御史,特意来下达承阳帝旨意,准许他们入京。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乞巧节上,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率先揭下顾白若面具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胥临渊像是吃了只苍蝇一般恶心。说是有话跟胥临渊说,但那一天三皇子也不过是轻笑着提醒了一句:“七弟,我知道你与王妃关系好,但总要注意些分寸。以后她总是要成为你王嫂的,愚兄希望日后不要再有什么不该有的流言传出来,这样对你对我都好。”说话间甚至没有避讳着叶容风。对于顾白若,三皇子也不见得有什么真感情,在他看来,虽然胥临渊和顾白若走的近了些,甚至或许真的有过什么私情,但只要日后没什么不堪的流言传出,他都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江山和美人孰轻孰重,大家心底都有一杆秤,胥临渊身上也流淌着皇室的血液,那么三皇子相信点到即止,也就够了。顾白若走在路上,情绪有些低沉。“叶姑娘,你这婚事再不想办法退了,日后必然要引起波澜。”许青鸾淡淡地提醒。退婚,顾白若摇头,真要退婚,她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可以逼着三皇子主动推掉这门婚事,可是,她可以退婚,那胥临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