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地看着满地的红屑,胥临渊,若只是你的登基大典,又怎会十里红妆。不。不能的。顾白若惶然地摇头,没有亲眼见到,她怎能怀疑他!前面不知发生了什么,百姓们躁动起来,顾白若被人流拥簇着跌跌撞撞地往前去,等再抬起头来时,竟已经到了人群最前面。高高的白玉台上,胥临渊一袭黑色龙袍,俊美如玉,而他手里牵着的,则是凤冠霞帔的女人。即使是隔着厚重的红盖头,顾白若也能认得清楚,那是叶容风。此时礼部尚书苍老威压的声音也终于落入她的耳中:“叶家有女容风,秀毓名门,久昭淑德。允合母仪于天下,今与渊帝结为秦晋之好,登皇后宝座,愿行帝后之品德,逮下为仁,益克勤克俭,恪共祀事。礼乐,起----”他话音方落,锣鼓唢呐便适时地响起。整个金元都渲染在一片欢喜的红色之中。顾白若呆立在原地,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夫君含笑牵起叶容风的柔荑,年轻的帝王帝后一步步走向太极殿正上方的龙椅凤座。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祝福着这对年轻的新人。是的,在所有人眼里。胥临渊和叶容风就是天作之合,她顾白若又算些什么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叶容画的话再次响起在耳边:“你的利用价值已经到了头,胥临渊自然不会再留着你。叶浮凰,你真是一条可怜虫啊!”顾白若,你真是一条可怜虫。她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容,想哭,眼睛却干干涩涩的,流不出泪来。原来要哭,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顾白若夹杂在人群中,她觉得有风吹过,将她的心都给吹跑了,那里空空荡荡的,奇异的。顾白若竟察觉不到丝毫悲痛。何必呢。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又何必假装自己是个受害者。女吗介巴。是自己给了胥临渊伤害她的权利,与人无尤。白玉台上,大婚典礼在继续着,唢呐喧天。顾白若就夹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那像是另一个世界,与她无关。在看到胥临渊牵着叶容风的手之时,整个世界就已经背弃她而去。也许。是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吧。人群中,有谁注意到她,失声尖叫她的名字。顾白若茫然地看去,竟然是面带关切的王清莲。她笑笑,“清莲姐。”嗯,她也很好奇自己现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也许其实她没自己想的那么爱胥临渊不是?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王清莲越过汹涌的人群挤到她身边,“凰儿,你怎么来了,你……都看到了?”她说完又想咬自己的舌头,这不是废话吗,顾白若都已经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好看不到的。顾白若任由她笨拙地抱着自己,温柔地笑:“清莲姐,我真的没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更何况,在王清莲的大嗓门下,所有人都已经看向她俩了,包括,白玉台上那对新婚夫妇。胥临渊脸色一变,猛地扔下叶容风跳下来,“若若----”顾白若蹙眉退后一步,平静道:“陛下,请自重。”她以前总是固执地喊他“殿下”,如今真的改口了,其实发现吐出那么两个字并不难不是。“若若,不是你想的那样!”顾白若笑笑,很安静地与他对视:“那又是怎样呢,陛下?”胥临渊到口的话又蓦然吞了回去,不,不能是现在,不然他所做的一切都要白费了。可是,他看着眼前面容安然的少女,忽然有种惶恐,像是她真的会消失在空气里。不,不能!“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不可能跑出来的,难道是有谁故意告诉了若若?顾白若似是有些新奇地看着面前的青年,那样的风姿玉骨,却像是她根本没有认识过他似的。原来连出现在这里,都已经成了她的罪。顾白若恍惚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说,爱上一个人,是原罪的开始。他爱你时,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他不爱你时,你活着都是错的。也许胥临渊根本没有爱过她吧。龙椅旁边,先太后,现在的太皇太后已经不耐烦了:“皇帝,你的皇后还在等着呢,还不快过来!”顾白若笑笑,垂眸:“陛下,您该回了。”胥临渊不动。顾白若看看远处灰沉沉的天,啊,多像她甫穿越过来的时候啊。她偏过头,恭顺地福身行礼:“臣女叶浮凰,恭祝陛下皇后永结同心,白头,到老。”她以为她已经改变了这命运,却不知自己依旧被这命运玩弄在掌心之中。《凰女江山》的结局,叶容风抢了叶浮凰的夫君,逼得她沉塘。而今看来,也不过是,殊途同归。顾白若忽然就倦了。这么多年,她将这颗心甚至都丢落在这个时空,却依旧是一无所有。外公,我想回家。“若若!”“皇帝!”“若若,你等我,婚典结束后我一定将一切都解释给你听!”他快速地丢下一串话,然后不再犹豫地走上玉台,继续那被中断的大礼。“凰儿……”顾白若迎着王清莲担忧的目光,倏尔一笑,将一块锦帕塞进她的手里:“清莲姐,我走后请将这个交给陛下。”皇室安定后胥临渊势必就要冲着叶家下手了,这锦帕里,藏得全是叶家这些年犯过的罪孽,条条都是诛九族的死罪。如此,她也算没有背弃了对兰芝的诺言。叶家覆灭,近在眼前。兰芝,你开心吗?她说完,不再停留,慢慢转过身,逆着人群一步一步走离,走离胥临渊的世界。心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还好,我不痛。迎面有什么破空而来,顾白若没有躲。或者说,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躲不了了。她垂下头,一支银箭精准地射穿了她的心脏。耳边是谁痛苦的嘶吼,她茫然地回头,看到的是已经掀了锦帕的叶容风微勾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