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 天上之事

真的谢谢您!月明星稀，天朗气清，凉风吹拂树枝摇曳，投落星星点点皎洁的月光。“茗樱，我的傻丫头！”大掌温柔抚过她光洁无暇的额头散落着的缕缕青丝，温柔地拨至耳后，白皙修长的指尖抚摸着她小小圆润的耳垂，语气轻柔，“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威都不会再离开你和宝宝身边！我要守着你，看宝宝一天天长大。”抬头对上他如琉璃清澈剔透的瞳眸，有如一汪深潭碧波，将她牢牢吸引，仅仅一个眼神，已无法从他身上离开。“小白，今生得你如此深爱，我何其有幸！”“茗樱，今生能与你相恋，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运。”回忆起师傅临别前所言，白玉堂心底染上莫名的感伤与忧虑，同时又很庆幸，自己这辈子总算没有走错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他不想告诉茗樱前世的故事，因为他不想吓坏她。“茗樱，夜深了，休息吧！你我来日方长，等你精神好了，我陪你聊一个通宵，好吗？”握住玉茗樱的手，温柔地放入被子中，白玉堂温柔地呵哄着她。玉茗樱握住白玉堂的手不肯放，孩子气地央求道，“小白，今夜陪我。”“好！”白玉堂温柔承诺，语气轻柔带着三分呵哄，“茗樱，你乖乖休息，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嗯！”握住白玉堂的手贴近脸颊，玉茗樱安心地合上眼睛，唇角挂着幸福的笑颜，很快进入梦乡。看见玉茗樱睡着了，白玉堂轻轻将手从玉茗樱的掌心中抽出，为玉茗樱盖好被子，转身走到案桌前吹灭桌子上的红烛，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回望，确定玉茗樱已经安然入睡，他小心翼翼打开房门，闪身出屋，轻手轻脚关上。抬头，正对上站在台阶前一直守候在房门口的陈光。风寒露重，静立多时，陈光肩膀上早已蒙上一层薄薄的寒霜。四目相对，二人眼中同时闪过尴尬之色。陈光轻咳，脑袋飞速旋转快速思考着应该找个什么理由掩饰自己的尴尬，不想白玉堂比他更快开口，“帮我照看茗樱，我去去就回！”风扬起白玉堂翩跹的衣摆，白玉堂如同疾风般从陈光身边刮过，银白的发丝飞过陈光脸颊，微凉，带着针尖般的刺痛，瞬间麻痹了陈光的心脏。陈光惊然回首，问白玉堂，“你去哪里？”“去找夏天明。”凛凛寒风中独留下白玉堂轻缥如风的清冷嗓音，空空如也的院落中落叶如雨，却已经没有了白玉堂的身影。三杯烈酒下肚，浑身血液如同放进炉子里蒸腾，刹那间温暖了身子。程云和夏天明一人拾着一壶酒，举瓶，相碰，豪爽地大口大口灌着，眉宇间既有七分喜悦，也有三分难掩的悲伤。饮酒，饮落千百种心思。明明一直期盼着他平安归来，然而真到了那一天，他们竞然感到如此的寂寞失落呵……“叶凯，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来！今晚咱们不醉无归！”夏天明拎着酒壶与程云相碰，咕噜噜猛地灌下一大口酒。因为喝得太猛，酒水溢出唇角，沾湿了衣襟，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印记。夏天明放下酒壶，大叹一声，“好酒！好酒！”豪爽不羁地拿衣袖抹去嘴角酒迹。程云微微勾了勾唇角，曾经怒马鲜衣、纵横沙场的大将军，此刻也不过是被儿女心思纠结的普通男子而已。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感到庆幸，还是怅惘无奈？不管是庆幸他至少还是茗樱的夫婿，能够光明正大的陪在她身边，还是悲伤他的陪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迫于无奈和情势所逼。若不是鬼门开启，若不是为了保住孩子——那可能是白玉堂唯一的血脉，夏侯云怎么可能给他的哥哥增添一个情敌，已经对白玉堂许下“不再娶夫”的承诺并严苛执行着的茗樱如何能够打赢？哪怕，茗樱对他不是无情。微风吹过，仿佛要带走三千红尘里的所有是是非非，让一切都变得风轻云淡，一切都变得简单明了。忽然间，程云豁然开朗，如同菩提灌顶。是啊，为什么要去纠结？不管是庆幸也好，悲伤无奈怅惘也罢，他现在，至少能够名正言顺的陪在她的身边，不是么？陈光虽然无奈愤怒，但最终还是接受了他。至于白玉堂……一开始，他最担心的就不是他。这么说来或许很卑鄙，但白玉堂刻骨般的爱着茗樱，只要茗樱做出决定，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尊重并遵从。所以，他还在这里胡思乱想些什么？一开始不是就有觉悟了吗？茗樱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自己最初也是想只要能够救得她，救的她的孩子，就知足了……如果可以的话，能够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爱她一辈子，就很好了。现在想这些为什么？不知足吗？还是……恐惧？白玉堂的苏醒，是他们一直盼望着的事情。当然，他也不例外。就算他对白玉堂本人没有任何好意，但只要看着茗樱因为白玉堂而心伤，也会希望他醒来的。但他的苏醒，意味着茗樱投向自己的那些许目光就可能被夺走，尤其是白玉堂大难归为，说会占据茗樱全部心思也不为过。程云无奈一笑，轻轻的吁了口气，果然……还是有点害怕。虽然，明知道这有点多余。“酒……酒……快拿酒来。”思绪被含糊又带着巨大痛苦的声音唤回，程云拧着眉头，看着之前潇洒风流的逍遥王爷如今像个家道败落、流离失所、不知所措之人，找不到光明，看不到前方的出路，不知道自己讲面临什么样的未来。惶恐不安，只好让自己颓废堕落，沉迷在酒带来的迷幻世界里，醉生梦死。哪怕，明知道醒来后，梦中哪怕有着极乐世界的美好，也不过是黄粱一梦，却仍然犹如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为的只是求了一瞬间的麻木，求那一刻的心……不痛。“天明，天明，不要喝了。”程云夺下他手中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壶，将之丢在一旁，然后抓住夏天明不停乱晃的手，叹了一口气，道：“天明，不要这样。”“……呵呵。”夏天明迷离双眼，酒精入血，醉了。只不过，醉的不是心，而是这副百年后终将会化为白骨的臭皮囊。可是，他想醉的是心。但为什么就是醉不了？不论这浇愁酒喝多少，都绝不了那淡淡的却缠绕着灵魂怎么也不放的忧伤……睁大朦胧醉眼，程云坚毅的俊脸在眼前晃来晃去，模模糊糊的，好几次才看清楚。忽然间，心里再度有了一种名叫“怨恨”的情绪。就如当初，他怨恨作为他好朋友的程云竟然背着他抢了他深爱的女人——哪怕，就算他不抢，自己也得不到。可是，同样结局因为他的加入而有了不一样的感受。所以，他恨。从来没有那般失控过。逍遥王爷，理应潇洒风流，肆意无忌，风度翩翩，迷倒万千芳华的……不应该是那般狼狈、痛苦、疯狂……和绝望。他知道，他不应该怪程云，更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程云虽然在她的身边，可情况未必会比他好。可是，看到程云那般决绝，放下自己所有，包括尊严，下嫁于茗樱为夫婿时，心里的绝望，险些让他窒息崩溃。他绝望的，不是程云终于拥有了茗樱，能够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在她的身边，而是……他深深知道，如果他愿意、他肯，他舍得，那么他绝对会比程云更先拥有茗樱，哪怕只是三分之一，甚至是四分之一，可是……他做不到。“呵……呵呵呵……”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诡异，仿佛从九幽之地传来，听着好像就会被一股阴寒之气缠绕，整个人从足到头，都难受至极，只想要立刻逃离。“天明，你笑什么？”程云也十分难受，拧着眉头，放开钳住夏天明的手，另一只无意识的握住，整个人严肃无比，却有种凄怆的气息，慢慢蔓延。夏天明还在继续笑，笑声越来越诡异，让人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他仿佛没有听到程云的话，径自的笑着，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不理不睬。仿佛，是因为没有什么值得他理睬，也没有任何值得他放下眼前的思绪而将目光转投的存在。程云默然。他不会以为，夏天明的伤，好了。虽然，他原谅了他，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和以前那个潇洒不羁的逍遥王爷没什么两样。可是，那只是看起来。就在他刚要说什么却犹豫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夏天明身后。那人白衣胜雪，丰神俊逸，仿若谪仙。或许因为久睡或者久未见到阳光，肤色有几分苍白。他神情冷清，仿佛这三千繁华世界，不过是黑白一纸。而那些芸芸众生，也不过蚍蜉蝼蚁，纵观天下，踏越沧桑，也找不出丝毫能够让他动容、喜悦的存在。他，不论里，还是外，都仿佛神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