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却没料到,东方邪居然顺着他的话走。玒琊朄晓“以前是我疏忽了安安,以后不会了,毕竟安安才是我的亲生儿子。”东方邪故意将“亲生儿子”四个字加重音,甘力风一愣,任谁都听得出,东方邪话中有话。东方邪并没恋战,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后便离去。甘力风将安安交给奶娘,他跑去玉溪宫,跟东方邪相交十余年,虽说不敢拍着胸膛说看透了东方邪,多多少少却懂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跑来东宫,更不会对他说这些话,虽说名义上,安安是他的儿子,被疏忽了三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跑来想弥补这三年来的缺憾,对方是东方邪,就有可疑。刚出东宫,就有侍卫跑来告诉他,将军府派人叫他回府,说是府中来了重要客人,让他速回。“重要客人?”甘力风喃喃念着,将军府来了什么重要客人,需要他回去招呼。疑惑归疑惑,甘力风先跑回了将军府。将军府,甘蕊儿的院子。“你确定要这么做?”易容成木夜的端木夜搂着西门疏坐在树下的摇椅上,原以为她会带他去见淑太妃,给她老人家一个惊喜,顺便看看他的“女儿”,岂料她居然带他来将军府。“他是我哥。”西门疏说道,端木夜本欲抬手抚摸她长发的手,因她这句话而僵在半空许久,终是缓缓收回。沉默片刻之后,端木夜的声音响起,朦胧中带了几分飘忽。“他可没当你是妹妹。”甘力风对甘蕊儿过分的爱,早就超出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在别人眼中,他是一个爱妹如命的大哥,有心人却深知,他对她的爱,不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爱,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兄妹之恋,禁忌恋,不仅他们楚南国才有,苍穹国也有,甘力风只是出身将军府,他都有众多忌讳,更别说出生皇族的凌然。“木夜,你这是在吃味儿吗?”西门疏抬头,望着端木夜的侧脸,无论是易容成木夜的样子,还是端木夜的样子,都绝代风华,魅力无边。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她居然错过了,就为了那道背影,她就忽略掉他的爱,还好上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这次换她来爱他,换她等他回头。“瞎说。”端木夜才不会承认自己在吃甘力风的味儿,即使知道她对甘力风,只是兄妹情,但是甘力风却不是,自己的女人,被一个男人觊觎,心里能好受吗?况且,觊觎的男人还不只一个。“木夜,我只当他是我哥,我带你来见他,除了让他死心之外,也想告诉你,他是我在乎的人。”西门疏一脸严肃认真,她是老大,没有哥疼爱,借用甘蕊儿的身份,她贪恋甘力风的疼爱,如果甘力风对她也只是兄妹之情,就更完美了。“不用解释,我明白。”端木夜摸着她的头,他们之间不需要解释,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永远支持她。西门疏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阵疯狂的笑声响彻起,两人本能的看向大门口。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妇人走进来,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双目空洞,神情陷入疯癫状态,步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西门疏一愣,她认得这妇人,甘美儿的母亲,甘将军的宠妾,听说甘美儿死后,她神智就出了问题。她既然是甘将军的宠妾,甘将军交出兵权,告老还乡只带了夫人,没带她吗?甘将军如此宠她,岂会不带上她。她原本不是这样的,由于是宠妾,恃宠而骄,摆出的架势高贵不可攀,刻薄尖酸,这才多久没见,她怎么变成这样。“你认识她?”端木夜问道。“甘美儿的母亲。”西门疏说道。一听甘美儿的名字,妇人神色骤变,看到了西门疏时,双眸血红,冰冷的目光带着怨毒,直直落到她的脸上,恨意盘踞在她脸上,恨不得喝西门疏的血,吃她的肉。“甘蕊儿。”西门疏不由一惊,目光在妇人脸上扫视片刻,这样陷入疯癫的她,居然还能认出自己,她不是逮到谁便叫谁女儿吗?下一刻,妇人猛地冲了过来,伸出苍白的双手,疯狂的扑向西门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指,因长长的指甲显得像一双魔爪,正欲掐住西门疏的脖颈。却不料,端木夜抬脚一踢,妇人整个人摔出几米远。身子重重的砸在墙上,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身体被砸得快散架般痛。“滚。”端木夜脸色变的阴寒,菲薄的唇飘逸出冰冷的一字,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射出两道阴冷的寒光。敢当着他的面伤她,没一脚将这妇人踢死,算他仁慈了。17g0p。西门疏不语,静静地窝在端木夜怀中,看着趴在地上痛苦吟声的妇人,甘美儿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想借着女儿攀龙附凤,好不容易盼到女儿入宫为妃,好不容易看到希望,而自己却将她的希望抹灭了,她能不恨自己吗?“对你,我没有怜悯之心,因为我对甘美儿也没愧疚之意,甘美儿若是安分守己,或许会像甘甜儿一样。”西门疏淡然的说道,可惜,甘美儿却为了表现,紧抓住温絮这棵高枝,想借她帝后之位,在她面前示威。妇人身体不支的伏在地上,听到西门疏这话,她猛的抬起头,原本痛苦神情被怨毒取代。“甘蕊儿。”突然,咧着嘴疯狂的笑了起来,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都是你,都是你,你还我美儿,你还我美儿。”“自作孽,不可活。”端木夜说道,因顾及她是甘仁义的女儿,这妇人又是甘仁义的宠妾,对甘家的人,端木夜不想露出嗜血的一面。“自作孽,不可活。”妇人喃喃念着,凝着西门疏的目光,越发怨恨恶毒,笑声更疯癫起来:“你这个践人,杀了自己的姐姐,还跟自己的大哥不清不楚,难道你要学西门疏这个祸害,把将军府给毁了,让将军府成为下个相府,你才满意吗?你这个祸害,家族的妖孽,跟你母亲一个样。”妇人的语调异常尖锐,异常毒辣,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歇斯底里的狂吼着。将西门疏搬出来,她本是无心之事,因为传言,相府虽是被东方邪铲除,但是却跟西门疏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她执意不择手段嫁给东方邪,相府就不会轻易被灭。这样的话,听入端木夜跟西门疏耳中又是另一层意思。相府是她的痛,嫁给东方邪是她的悔,这是一道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口,此刻被妇人戳中伤口,痛得窒息,血淋漓却不见伤口在何处。妇人疯狂的笑声尤为刺骨,西门疏的心像吹拂在空气中的柳絮,风一停,柳絮落地,心碎一地。端木夜眉头紧蹙,目光冷洌,搂着西门疏的手一松,身影一闪,又是一脚踢向妇人。“啊!”一声惨叫声后,妇人只觉五脏六腑都被他踢移了位。“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抬头恼羞成怒的瞪着端木夜,颤抖的手指着他,厉声问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踢......”端木夜又是一脚踢过去,妇人也命大,若是其他人,早就断气了。端木夜下脚狠,却没直取她的命。对他来说,让人痛痛快快的死去,没有比折磨得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更痛快。而东音然不。她敢说他的疏儿,他不要她的命,却也不会让她活。突然,西门疏走上来,握住了端木夜的手。端木夜眸光一滞,微微侧目,冷声道:“你可怜她?”西门疏摇头,淡淡道:“让我问她几句话。”端木夜抿唇不语,转身迈步向摇椅,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端起一旁的茶,悠闲而惬意的品尝起来。戒备的目光却犀利的锁定在妇人身上,只要她一有动作伤西门疏,他会提前一步送她去见阎王。西门疏有些好笑的看着一脸戒备的端木夜,他真当她是那个软弱可欺的甘蕊儿吗?蓦然转眸,西门疏缓步来到妇人面前,慢慢蹲下身来,垂着眸看着妇人,低低的问道:“二夫人,我知道你与前任帝后走得很近。”前任帝后,自然说的是东方臣的帝后容氏。妇人目光微怔,冷声一笑,问道:“你想问什么就直问,何必拐弯抹角。”西门疏清眸里漾起一丝细细的波澜,转瞬又恢复了一片平静。“我母亲是因何而终?”四年前,她双腿受伤,玉溪宫起火,甘力风将她带回将军府住了一月,她在甘蕊儿的房间里,发现一件事,甘蕊儿在调查她母亲的死。当时她因自己的事,无心顾及甘蕊儿的事,现在,她收受了甘蕊儿的身体,应当为她做些事情。甘蕊儿想调查她母亲的死因,想为她母亲讨回公道,那么,甘蕊儿未完成的事,自己帮她完成。众所周知,甘蕊儿的母亲身份卑微,是将军府的下人,传说,她用卑鄙的手段给甘仁义下药,然后怀有孩子,希望生下儿子,母凭子贵,却没料到天不如人意,她生的居然是女儿。母凭子贵落空,甘仁义认了这个女儿,却没纳她为妾,在甘蕊儿三岁那年,她母亲死了,死在一个侍卫的**,赤着身体,身上全是被人凌辱后的痕迹。府中传言,她耐不住寂寞,与家中侍卫偷情,却因服药过度,被人凌辱致死。真相如何,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西门疏却隐约觉得,这事跟大夫人和二夫人脱不了关系。妇人一边吐血,一边哈哈大笑。“因为她下贱,因为她不守妇道,因为她耐不住寂寞,呵呵,活该......活该死在野男人身下。”“杜氏。”西门疏绝艳的脸有着一丝怒气。“你不信吗?”杜氏停下疯癫的狂笑,阴戾的说道:“你可以在府里随便叫一个下人来问,看我有没有骗你,全苍穹国的人都知道你母亲的死因,丢尽将军府的脸。”“杜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任帝后容氏是巫术容家的人。”能与容家勾结的人,西门疏不觉得会做出什么好事。杜氏依旧咒咒咧咧,用最恶毒的语言骂甘蕊儿的母亲。她越是骂得难听,西门疏越觉得有蹊跷,若甘蕊儿的母亲真如他们说得这般有心机,他们岂能轻易对付得了她。西门疏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在杜氏眼前晃了晃,突然,将簪子插在她肩上的穴位上,痛得杜氏惨叫出声。她这一簪,远比端木夜踢的两脚还痛十倍。麻痒的痛,传入四肢百骸,杜氏吐出一口鲜血,张大嘴巴,露出森森血牙,情绪失控的嘶吼,冷声喝斥道:“小践人,你在簪子上涂了什么?”她曾经也用簪子扎过那践人,虽没体验过是什么痛,但绝对不是这种痛。16606105西门疏拔出簪子,低低道:“我再问你一次,我母亲是因何而终?”“小践人,你就是在我身上用十大酷刑,我的回答也不会变,因为这就是真相,众所周知的真相,那践人都做得出来,还怕世人传播吗?”杜氏紧咬着牙关,她不会说,死也不会说,她都这样了,又不能为女儿报仇,自己不好过,也不会她好受。“怎么?逼我编织谎言,是想为你母亲平反,还是她的下贱影响了你,有个不堪的母亲,觉得可耻吗?”杜氏讽刺的问道。西门疏看着杜氏的眸中,清冷一片,她看得出,杜氏是铁了心不说,突然,飘忽一笑,低声问道:“你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唯一的女儿也死了,白头发送黑发人,自己也落得疯癫的下场,值得吗?”杜氏瞪着她,恨意燃烧得愈加浓烈。“如果不是你,我的美儿怎么会死?是你杀了我的美儿,是你杀了我的美儿,我要杀了你,给美儿报仇雪恨。”西门疏避开杜氏伸过来掐自己脖颈的手,看着她眸中的疯癫,她到底是恨自己杀了她女儿,还是恨自己毁了她的梦。深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对无药可救的人,西门疏素来不会手软,不能利用,那便是死。在西门疏出手之前,甘力风赶来,见这一幕,先是一惊,随即挡下西门疏射出的簪子,命人将杜氏带走。看着甘力风被簪子划破的手背,西门疏微微一愣,拿出锦帕包扎着他的手。“不碍事。”甘力风怕她愧疚,一派轻松的说道。“簪上有毒。”西门疏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他为了救杜氏,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抛之脑后。甘力风并没有丝毫紧张,毒是她研制,她不会让自己毒发身亡。“她毕竟是父亲纳的妾。”一句话,胜过所有的解释。他们都是一路人,对敌人可以残酷无情,但是,对自己的亲人,下不了手,哪怕那个人对你一点也不好。西门疏抿唇不语,重亲情是好事,也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小妹,府中的重要客人,不会就是你吧?”甘力风转移话题,他贪恋她的柔软与关心,明知院中还另有其人,他却没在意,目光未从西门疏身上移开。“当然不是。”为他包扎好伤口,喂了他一颗解毒丸,西门疏转身朝端木夜走去,拉着他来到甘力风面前。然而,甘力风在见到端木夜时,整个人如雷劈中了一般,动弹不得。“哥,我找到他了。”西门疏清眸里闪过一道细微的柔和,与端木夜十指相扣,她找到他了,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听入甘力风耳里,只有一个意思。木夜,没死。心五味杂陈,甘力风看着端木夜,眸中充斥着复杂的光芒。木夜居然没死,木夜居然活着,还被小妹找到了,这该为小妹高兴,还是该为自己难过,或是为邪......无论为谁,木夜回来了,他彻底失去机会了。“哥。”端木夜冷冷地叫了甘力风一声,他是蕊儿在乎的大哥,自己接受蕊儿,就会接受她的一切,她在乎的人,他会尊重。哥,甘力风嘴角一抽,端木夜叫得不自然,他听得也刺耳。小妹还是邪的贵妃,邪都未叫他一声哥,而这家伙只是安安的父亲,跟小妹有暧昧的关系,居然跟小妹一样叫自己哥。他这是什么意思,笃定小妹就是他的了吗?“哥。”西门疏见甘力风不回答,只是用挑衅的目光看着端木夜,伸手拉了拉甘力风的衣袖,严肃而认真的说道:“哥,木夜不仅是安安的父亲,还是我最爱的人,你是我在乎的大哥,我希望你接受他。”我在乎的大哥......他们之间定格为兄妹,最后一句话,比她任何一句都来得更有杀伤力,自己那么爱她,怎么能心无芥蒂的接受她爱的人。怎么能?甘力风深吸一口气,低眸看着她,提醒道:“你是邪的贵妃。”她将他定格为兄长,在男女之爱上,他毫无发言权,只能将东方邪搬出,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哥。”西门疏神情闪过愠意,眸中浮出一道冷冷的寒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甘力风,令他心里直发毛。她三次以不同的身份凤冠霞帔,东方邪的王妃,东方邪的贵妃,还是楚南国其王的王妃。嫁了三次,没一次新郎自愿娶她。听出她的警告味儿,甘力风面色染了几分沉郁,深邃的眸中笼罩上了一层无奈的凝重,沉默良久,一手握住西门疏的手,一手抓住端木夜的手,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小妹交给你了。”祝福的话,他说不出,就这么一句话,好似都耗尽了所有力量。说完,甘力风放开两人的手,转身迈步走出院子,若早知是这个局面,他不会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能拖则拖,总好比突然间断了所有希冀。在爱情面前,所有理智的人都会抱着侥幸思想。谁说只要见到她幸福,你也会幸福,没有人知道,她的幸福,是建立在他痛苦之上。西门疏伸出手圈住端木夜腰身,看着甘力风孤寂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之中,令她不安,声音低低的,竟有些哽咽。“我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她能感受到,甘力风爱甘蕊儿有多深,有多浓。深浓到她都不忍心告诉他,真正的甘蕊儿在破庙为了保住清白之身,撞死在柱子上,甘蕊儿死了,才能让她有可趁之机。甘蕊儿以死要保住清白之身,她是为谁?答案呼之欲出。端木夜身体一僵,低下头,幽幽寒潭的黑眸染上冷意,目光冷冽,如同刀子一般冰冷锐利。“不然呢?你还想成全他吗?”西门疏只觉身体一震,心中的弦蓦然绷断,抬眸,紧张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感情的道路上,三人行太挤,如果注定有人会受到伤害,那么这个人一定是甘力风。因为,她不是甘蕊儿,而是西门疏。端木夜将她更搂近了几分,眼中的冷意已掩去了几分,轻声道:“你们是兄妹,无法回应,慧剑斩情丝,长痛不如短痛。”端木夜想,甘力风是很爱她,但是那份爱中存在有几分理智,否则,他们早就有肌肤之亲了。这世间,能像凌然这么爱到疯狂,疯狂到不顾任何结果的人,少之又少。西门疏不语,依偎在他怀中。她这把慧剑早就斩情丝,可甘力风的痛,依旧没缩短,他放不下,也做不到不顾一切。在任何事上,甘力风都果断,唯一在甘蕊儿身上,他拿不起,放不下。若他早就把甘蕊儿占为己有,那又将是何番景象?“不许胡思乱想。”感受到她心底的波动,端木夜寒声警告。“木夜,幸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瑕疵。”西门疏心有余悸的说道,以前她为报仇,别说身体,她将生命也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