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并没多坏,只是贪小便宜,若是不给,以周氏的脾气,一小气起来说些刻薄话,冯桥桥可没那个心思跟她斗嘴,若是直接给了,只怕人家当她好欺负,以后经常欺负上门可不好。虽然给的不多,不过,既不撕破脸,也让她自以为冯桥桥蠢笨,以后的日子里,有好处。冯桥桥抛了抛手中的银子,笑嘻嘻的塞在腰包之中,转身出门,去山路一边拔了些青草,想要剁碎了喂鸡。因为脚不方便,这一路就走的慢了些,等到回到家中之时,已经是四十多分钟了。冯家一位青年男子,长相十分俊秀儒雅,感觉像是古时候的书生一类的,头上还包着纶巾,肩上背着大大的药箱,似乎正要出门。冯桥桥看了他一眼。“丫头,你回来了!这几天你头撞到了,都是庙里的老人给你弄的草药,脚又扭伤了,也不知怎么样了,快过来,让许大夫看看吧!”“嗯,好啊。”冯桥桥点头,原来这是许大夫,礼貌一笑。乖巧,温婉可人,拄着手中的树枝想要上前。只是,在看到屋内走出的高大身影时,笑意立刻变的有些僵硬——冤家路窄。这个混蛋在她家做什么?!温婉的眼神烧成了燎原大火,该“烈”的人却依旧淡漠如常,气氛一时间冰火两重天,许秋白掀了掀眉毛,没有动作。冯海没发现女儿的变化,一把拍上罗烈的肩头,“丫头,这是罗烈,你不认识了吗?以前你们……”话到了这里,忽然顿住,不是大骂就是泼水,没什么好说的。讪讪住嘴,对着罗烈道:“我这丫头前几日滚了山坡撞了头,这两天缓了过来,休息之后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嗯。”罗烈淡淡道,高大的身子让小院有些狭小。原来他叫罗烈。冯桥桥眼睛一眯:“我倒觉得若有所失啊,我看着罗大哥怎么都感觉有些眼熟,我以前肯定经常见他,也对他印象深刻。”黑眸蓦地转了过来,低沉道:“是吗?”“是啊。”冯桥桥接口:“我以前从来没心没肺,能让我印象深刻的事情向来很少,居然能把冯大哥记得这么清楚……”印象深刻四个字咬得微重,明示暗示这个仇记定了!冯海打了个哈哈:“是啊是啊,以前是见过几次……也将家里的水缸打破几次,印象深刻也是应该的。”冯桥桥嘴角抽了抽,这个爹,真会给自己闺女泼凉水,这兜头就浇的本事可不是什么人都会的。罗烈恍若未闻,眼帘微掀:“知道以前没心没肺,现在既然大彻大悟了,就该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对。”不该说的话就不要乱说,差不多你就闭嘴!冯桥桥皮笑肉不笑:“你干嘛说话的口气像我爹一样,虽然你看着的确和我爹差不多,但是我实在接受不了一直喊大哥的人变成叔叔,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还有啊,大彻大悟这词儿用的不对,我又不是要出家做姑子,怎么能用大彻大悟呢,应该是脱胎换骨才对!”这个词好啊,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的是脱胎换骨了。淡然的黑眸之后闪过一抹暗沉,本是不理睬,没想到这个泼妇蹬鼻子上脸!“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眼神,看的还挺吓人。“你……你……你说我狗改不了吃屎?!”自贬,自然有自贬的作用。“你还有些自知之明!”罗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边上的许秋白,看戏的念头更浓了,他这位师兄,向来冷若冰霜话又少,能叫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这个小丫头的能力不容小觑。此时,绕是以冯海的木讷,都发现这两人有些不对,正要再说,只见原来站着没动的冯桥桥放下青草,满脸泪水的扑进了冯海怀中。“爹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闹脾气了,我以前有什么错都是以前的事情,我改好不好,我知道你和娘疼我,我改,我一定改……”不知道是这个身体本能反应,还是她真的心思涌动,当她扑入冯海怀中的时候,鼻子一酸,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想到前世自己的爹娘,想到这样慈祥和蔼的一对父母,为他们的女儿包容了一切,顶着贫穷的担子,却没有如寻常父母一样,卖子卖女,本来演戏的心思却淡了下去,居然切实的投入这一场父女感情交流之中去,她知道,眼中的泪水是她心中酸楚最真切的体现,没有爹娘的孩子像野草,她何其幸运,家贫不是罪过也不会让人惧怕,没有亲人的孤寂和落寞才最残忍。冯海被女儿突如其来的泪水和动作震住了。这丫头,自小刁蛮根本谈不上懂事,让家里人操碎了心,但这个丫头却是冯海和白氏第一个孩子,白氏将这个孩子疼到了心尖儿上,即便后来这丫头对白氏又骂又叫,忤逆不孝,白氏也只是默默的流泪,冯海憨厚老实,却对妻子疼到了骨子里,让他去疼那么一个忤逆的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血浓于水,骨肉相连,若真要做到不关心她的死活,又怎么可能?昨日女儿的改变他看在眼中,可潜意识里是不信的!此时,纤细的小手攀住了冯海的臂膀,滚烫的泪水滴答在胸前,仿佛要流进他心里去,冯海铁血男子,却感觉得到,女儿的真心诚意。憨厚的脸上流露出激动和振奋,连眼眶中都有了些许湿意,冯海颤抖着手搭上冯桥桥的肩膀,“嗯,我知道,我的闺女是最听话的,爹爹相信你,爹爹一直都相信你。”——不肖女悬崖勒马金不换,慈祥父守得云开见月明。“爹爹,我会努力的。”努力,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冯桥桥抬起头来,认真的道,灵动的大眼异常璀璨。冯海摸了摸她的眼泪,忽然一笑,面色有些尴尬的看了罗烈一眼,“罗兄弟,让你看笑话了,这丫头,你也知道以前就是那么个样子,如今她要改了,以前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冯桥桥打着哭腔道:“嗯,对啊,罗叔叔,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生气,等我以后有了钱,我会好好孝敬您的。”好、好、孝、敬!罗烈将这场父女情深看了个透彻,依旧回了一个字:“嗯。”好家伙,冯桥桥咒了一声,果然是个腹黑的,这样都能这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