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今夜,没有月光,冯桥桥披着破旧的斗篷,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拉着冯亮亮,走在山道上,这条路很平顺,但夜里走起来,也不是那么舒坦的,姐妹二人手拉着手,走的小心却迅速,灯笼照出微薄光亮,与不远处的一点灯火交相辉映。冯桥桥凝神看了看,只觉那火光越来越近:难道有人乘夜上山?“姐姐,你看那是不是鬼火?”冯亮亮忽道。冯桥桥心中打了个突,安慰道:“我们走我们的,别乱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嗯,我知道了姐姐。”冯亮亮道,小手捏着冯桥桥的手紧了紧。两人走在路边,不过片刻,那火光越来越明显,还伴着车轱辘压着地面的声音,“姐,好像是有人上山了!这么晚了,是谁上山啊?”“别管,我们忙着呢,快走吧。”“嗯。”姐弟二人极速步行,那车越来越近,一车夫挥舞着马鞭,侧着头仔细打量,看到冯桥桥姐弟时,明显吓了一跳,“大半夜的,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大汉是北方汉子,说起话来口音很重,坐在素色马车的车辕之上,因为天色暗,看不清楚长相。“我们要去县城。”冯亮亮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虽然聪明,却有些天真,人家问了,便回答,冯桥桥拉了拉他的手,没说话,继续往前走去,车夫跳下车来:“两位,别走,我想问个路。”“抱歉,我们没什么时间,我们要赶路。”冯桥桥面不改色的继续前行,大汉没料到这赶夜路的居然是个女子,怔了一下,“女娃子,这么晚了你们去县城做什么?有什么事儿明天不是也可以去吗?!”大汉堵在两人面前,冯桥桥皱眉:“大叔,请你让开些,我们真的有急事!”“叔叔,我们急着找大夫,您不要堵着路可以吗?再走一会儿就会看到人家,到时候你们想找谁都可以问路了!”“这……”大汉沉吟。此时,车中传来一声唤,轻若浮尘,渺若流云。“江叔。”大汉应声退下。“姑娘家是有病人急需医治吗?在下不才,略通歧黄之术,不知能否帮的上什么忙?时辰已晚,姑娘携幼弟下山实在不妥。”“你会医?”冯桥桥豁然停住脚步,冯亮亮道:“姐姐,车里的哥哥会医术,我们请他帮忙吧!”“略懂皮毛。”冯桥桥迅速思考,立刻道:“好,麻烦公子了,我这就为你们带路。”“那么,请姑娘上车引路,也能节省时间。”大汉愣了一下,赶忙上前:“公子!他们……”“不用了。”大汉还没说完,冯桥桥便打断:“大叔带着我弟弟坐在车辕上,我与你们引路就是,麻烦大叔了。”说罢,一把抱起冯亮亮放上车辕,率先大步往回走去。“那就按姑娘的意思办吧。”大汉回过神来,跳上车辕赶车跟上。“大姐,你……”大汉一甩马鞭,拍了拍亮亮的头:“小子,你姐姐是怕你走路多,你就别叫喊了,耽误了看诊时间,就浪费你姐姐这一番好意了。”冯亮亮闭口不语。*姐弟两人方才走出的路程不长,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又回到了屋前,冯桥桥一路小跑,有些气喘,扶着门框抱下弟弟,然后等着车中人走下。暗夜无光,车夫和冯桥桥各提着一只灯笼,骨节分明的素淡大手掀起车帘,一青年男子探身下车。他的动作随性优雅,身着一袭蓝衫水绣,腰系一枚古朴玉佩,身形颀长瘦削,面如冠玉,俊美的像上好的青花瓷。冯桥桥愣了一下,没想到车中人竟是这般风采。“请姑娘带路。”他开口是谦和有礼,不卑不亢,不会因为冯桥桥衣着残破简陋而有丝毫鄙夷轻慢。“寒舍简陋,公子请!”晚风徐徐,江叔尽责的从车内取出斗篷为主子披上,旧屋闪烁着微弱的烛火,冯桥桥推门而入。“娘,我找了大夫来!”她的话刚出口,便愣在原地,白氏赶忙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你爹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那口气,振奋,安心,激动。屋内暗沉,冯海躺在榻上,衣襟已经被掀开,一个黑衣冷峻男子正坐在床边,手捏金针,眼也不眨的探脉过穴,仿佛他们都是空气一般。蓝衫男子道:“既然已有大夫救治,那在下告辞了。”冯桥桥心中松了口气,回身道:“公子,这山上只有我们一个村庄,不知道你要去哪,找谁,我可以帮您引路。”“找一户冯姓人家!”冯桥桥挑眉:“我们这村里,有大半都是姓冯的,不知道你找的是哪一户?”蓝衫公子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略一停顿,道:“时隔多年,在下也记得不清楚了,只知道——”“过来帮忙。”话未说完,罗烈忽然开口。“好!”冯桥桥答。蓝衫公子微微一笑,如芝兰玉树,碧暮琼华,“姑娘家中事忙,在下不便打扰,就此告辞,后会有期。”“今日多谢公子,若公子要寻人,明天或者后天,等我爹爹伤势好一些,如果公子还需要帮忙,我定然责无旁贷。”蓝衫公子拱手为礼:“好,告辞!”话落,转身出了院子:“江叔,先回县城去,明日再来吧。”“是。”主仆二人出门上车,蓝衫公子回头,对着冯桥桥姐弟点头示意,才弓身进了马车,冯桥桥想到方才罗烈开口叫帮忙,赶忙回身到榻前。“要我帮什么忙?爹爹伤势怎么样?!”罗烈头也不抬,还是认真的扎针探脉,过了半晌,才淡淡道:“我饿了。”冯桥桥嘴角抽了抽,这个男人,每次开口叫她,都是为了吃!她起身回头,正打算上厨房去,忽然感觉有些不对,面色一整,“娘,巧巧是不是还没回来!”白氏一愣,此时才想起这事儿,“这可怎么办,折腾了半晚上,早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可巧巧却还没回来!她……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