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初上,明亮的影子在幽暗的湖水里倒影出浑圆光芒,微风的吹拂时而让水面荡漾,圆月被吹散过后很快便又恢复平静。棋局对弈,是夜瑾墨平日里所喜的一项娱乐消遣,每每这时,名轻扬都是当仁不让的好对手。名轻扬与夜瑾墨对坐在湖边小筑内,双方都手执棋子,一方思考如何落子,一方却有些心不在焉。此时湖面上的圆月又被风惊散,名轻扬快速手准的落下白棋,自信满满的道:“皇上,您输了!”夜瑾墨猛然意识到自己输了棋局,无奈叹气,手执一把黑棋往棋盘上一洒,闷声道:“再來!”“皇上,夜已亥时,您连输三局,今晚怕是难决胜负了!”名轻扬好意提醒,其实他心知肚明,夜瑾墨的棋术一流,平日里两人不分伯仲,今日他轻松地连赢三局,就算再下十盘,夜瑾墨还是会输。心不在焉,这棋注定是要输的。夜瑾墨低吼了一声,显得有些不耐,开始耍无赖道:“不行,才到亥时,轻扬咱们再來!”名轻扬诧异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都亥时了,眼看子时将至,皇上还不打算安寝,难道是有意决战到天明吗?“皇上,这棋再下下去,皇上还是会输,不如早些安睡吧!”名轻扬好意劝说,他闲散惯了不要紧,大不了明日睡个日上三竿,但是皇上明日是要上早朝的,精神不好怎么行。“皇上……”“噼啪……”棋子散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制止了名轻扬继续劝说。夜瑾墨将棋子全部散乱在棋盘上,看着黑白分明的棋子,他只觉烦躁。本想和名轻扬对弈打发时间,却沒想到自己老是走神,玉儿的脸老是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担心她有沒有等他,晚膳吃沒吃,现在睡沒睡……就是这些想法让他无法静下心來与名轻扬对弈,导致他连输三局。“长夜漫漫,叫朕如何安睡!”说完便长长叹气,一手撑着左侧的额头,身子面对着身前的湖泊,看着湖里月色的倒影,越发觉得寂静凄凉。名轻扬进宫之前就听说了玉妃隆恩而归的事情,后來去了一趟皇后的长禧殿,回來就一直在承恩殿里,这其中的缘由,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皇上,忠言虽逆耳,不过也是为了皇上着想!”名轻扬淡淡道。“连你,也觉得皇后是对的!”夜瑾墨手中执着棋子,用力往湖里一抛,恰好将刚刚还原的明月又打碎了。虽然不得不承认,皇后说的有道理,但是心里,总觉得委屈了玉儿。“皇后母仪天下,臣不敢妄言!”名轻扬的谦恭,是夜瑾墨不愿意看到的,他干脆一颗一颗地用棋子去砸湖面的明月,刚刚还原的明月因为一次次的击打而惊起一圈圈波纹。名轻扬只消看着湖面的月光碎片,就知道夜瑾墨此刻心里有多乱了。“这些大道理朕都懂,只是朕从未像今晚这样无能为力,朕连宠自己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得看那些大臣的眼色!”夜瑾墨也不扔棋子了,又撑着头作头痛状,今晚的月色本來很美的,但是越美丽的月光,越发衬得自己形单影只,倒显孤独了。皇上此刻的心情,名轻扬一样能够感同身受,只是对方是自己遥不可及的女人,所以他一直小心掩饰着,不像夜瑾墨,可以大方地向所有人宣布,那个女人就是自己最爱的人。不过现在,好像事情也不尽如意,原來人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轻扬,你懂朕的心情吗?”夜瑾墨突然面对名轻扬,一双黑亮的眼瞳盯着名轻扬,双手竟将他的手紧紧握着,希冀的看着他。名轻扬心一跳,两个大男人这么对视还是有点尴尬的。“皇上,臣……”“朕知道,你对朕的大护卫有意,不过朕还想留着东篱几年,朕为情所困,朕也不会成全你!”夜瑾墨言语中有些不服气,只要他点头,两人就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只是,他心里很不爽快啊!名轻扬的心差点沒有跳出心口,这哪跟哪啊!“皇上,臣,臣……”“你不用解释,朕那日都看到了!”夜瑾墨已然坚定了两人暗中有意。“皇上,臣和东篱,并不是……”名轻扬简直是有口难辩,心想那天和东篱一块进御帐,皇上看到东篱披发,又见她的发带绑于自己的伤口处,想來是误会了。“朕知道你们有意,不过现在不行!”夜瑾墨不给名轻扬解释的机会,心里已经认定,那就是两人心心相印,只等着他开口成全了。他和名轻扬相交多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动心,如今他和自己的大护卫两情缱绻,高兴的同时,又有些不舍。“皇上……”名轻扬无语凝噎了。“朕要交代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若成了,朕必成全你和东篱!”夜瑾墨已经在心里盘算着两人的打算了。好吧!圣意难为,名轻扬再解释也沒用,只好作罢。“皇上有事尽管吩咐!”夜瑾墨收了闲散的样子,端正的做好,玩笑开完了他会很快正经过來。“朕曾经收到不少折子弹劾李将军,说李家仗势欺人,搜刮民脂,暗中迫害不少忠臣,民间对李家一直是闻风丧胆,这事放在从前,朕可以让他将功抵过,毕竟大兴朝的将士,多半是李家独当一面,但是今日……”名轻扬显得也有些兴奋,皇上终于要开始对付李家了。“皇上是不能再任凭李家继续作威作福了!”在民间,名轻扬也是听到一些风声的,老百姓对李家是又敬畏又害怕,一來是大兴安危需要李家将士,二來,他们又仗着圣山眷顾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此事朕不放心交给朝中大臣,只能拜托你!”夜瑾墨严肃地看着名轻扬道。朝中大多分为两派,任何一方,都不值得他信任。名轻扬松了一口气,正好,借着这个缘由离开宫里一阵子,不用面对那个遥不可及的梦,二來东篱对他的热情,正好让他借机回避。“臣一定不负圣望!”名轻扬双手拱起领旨。交代了大事,心里的石头总算也落地了,小声对着名轻扬道:“李将军眼看要出征,近來连续上折子要朕多关照香妃,朕可以不计前嫌,但是香妃太让朕失望,朕这次只等着他凯旋归來,如若吃了败仗,朕新账旧账一起与他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