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太几次三番催着把杨姑娘纳了,秋筠都搪塞过去,如今杨姑娘肚子大了,见天缠着傅容锦,不得脱身。傅容锦才一走,就派人去找,搞得他不厌其烦,傅太太又特意把他叫去,让他好好待杨贞娘,言这杨贞娘与傅家有功,待来年产子,上个贵妾。那杨贞娘也不傻,自个不能侍候傅容锦,就暗地里促成他和鸣凤。从前杨贞娘看得紧,傅容锦只能私下里行事,二人眉来眼去的,得空到一处偷欢,得了杨贞娘允许,二人就过了明路,正所谓烈火干柴,久旱逢雨,打得火热。那鸣凤一着得了势,把红鸾指使得脚不沾地,每日一有不顺,就夹枪带棒地骂,红鸾被挤兑得都活不下去了。三房秋筠才分派了各房这月的月钱,傅太太的大丫头银屏由外进来,道:“太太让三奶奶过去”,秋筠就简单拾落了,走去上房。进门时,看傅太太面前的炕桌上摆着几张庚帖,看样子也不乐呵,就猜到是傅三姑娘的亲事不顺,福了福道:“太太找我?”傅太太收了帖子,愁叹声道:“你三妹妹的婚事,难呀!这高不成低不就”。秋筠道:“不是选了几家吗?”傅太太道:“谁知你三妹妹中了什么邪,谁都看不上,就想嫁那礼亲王嫡子普小王爷”。秋筠心念一动,问:“找媒人去了吗,结果如何?”傅太太更添了愁,嗐声道:“去了,可人家礼亲王牙根就没这意思,说儿子年龄还小”。傅太太生气道:“小什么,都及冠了,早该娶媳妇了,这不推脱之词吗?”秋筠道:“他既不愿,还有别家”。傅太太又叹声道:“谁说不是,可你三妹妹死心眼,扬言非他不嫁”。秋筠并不奇怪,三姑娘自小娇生惯养,任性惯了,奇的是这普小王爷何时入了傅三姑娘的眼。心底不屑,暗想:这普小王爷看来是到处留情,对他的厌烦又增了几分。也没甚主意,就道:“不若在寻个年貌相当的让妹妹偷着看看,没准就相中了呢?”傅太太眼一亮,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年轻男女指不定何时就对了眼了”。傅太太得了这个主意,就把官媒找来,遍撒大网,满京城地找那出身好的,家事好的,样貌好的,未婚配的,统统拿了一手资料,预备三姑娘相看。弄得府中人暗乐,人家男选女,这可好,女选男。傅老爷知道生气地摇摇头,道:“糊涂”,看也说不听,就由着她母女闹去。二天,方妈得空趁无人,只青语一个在奶奶跟前侍候,悄悄地说:“奶奶,我当家的说,西山那处宅子院子里的活在有个十来天就完了,奶奶得空过去看看,下剩的是内里的活,也请奶奶示下,拿个大主意”。秋筠几次出门都遇上普小王爷,有点踌躇,上次不知普小王和父亲说了什么,一直提着心,这段日子看没什么事,知道这普小王爷没把这事说出去,心才落地。()听方妈这一说,心思活了,心痒痒的想去看看,思来想道:“明个一早我同青语过去”。说定了,方妈要回去告诉当家的奶奶明个过去的话,才走到里间门口,又想起什么,折回,神情有点紧张,道:“可是我还忘了,我当家的说,临宅有个人见天盯着咱们这院看,我当家的最初没留意,后来无意中发现,我那当家的心细,留心观察段日子,那人天天站在高处望着这院子,心里奇怪,让我和奶奶说一声”。秋筠听了心一紧,道:“这是个什么样人?”方妈道:“我当家的偷偷挨着墙根,离最近处看过,面容看不清,衣饰华贵,像是个富家公子,我那当家的曾偷偷扒着墙往那院看,虽院子和咱们的差不多大,然里面富丽堂皇,宫殿一般,不是普通人家可比,这人定有来头,奶奶可要当心”。秋筠陷入沉思,方妈又道:“起初我当家以为他只是好奇,闲着无聊,可见天的往这院子看,一日都未断过,还站在那高楼之上,怕就安了什么心”。秋筠道:“我知道了,告诉你男人那人有风吹草动的速来告诉我得知”。方妈道:“我回去嘱咐一声”。晚上歇下时,秋筠脑子里回旋着方妈说的话,宫殿……一激灵,是那普小王爷,没错,一定是他,连着几月风雨无阻窥别人家院子,除了他还能有谁有这癖好。又转念,明个贸然去了,万一让他撞见,生出是非,自已与傅家尚未脱离,自己打算真让傅家知道了,下一步就难了,看样子还不能贸然行事。这样想,朝外间值夜的青语招呼声,青语赶紧披衣进里间,问:“奶奶,口渴了吗?”。秋筠撩起帐子,招手让她近前,青语俯身,秋筠耳语道:“你去告诉方妈,明个先不去了,改日我想好了在去”。青语诧异,奶奶这一会功夫就变了,明明说好了的,明个一早去郊外看宅子,天晚也不方便问,就答应声出去。穿好衣裳,出到二门,今儿当值是叫金锁的年轻后生和上年纪的旺财,看青语这么晚出来,赶着围上来,赔笑问好:“青姑娘有事,侍候奶奶这么晚还没歇下”。青语笑着说:“刚要歇下,这不奶奶想起一事,烦劳金锁大哥走一趟”。这金锁是托了秋筠才上来的,一听三奶奶吩咐,忙道:“三奶奶的事,奴才就是赴汤蹈火也去”。青语“扑哧”笑了,道:“不用赴汤蹈火,只出去方婆子家告诉一声,说奶奶明个不出门了,旁的就不用说了”。那金锁高兴地答应声,一溜烟就去了,这里旺财讨好巴结地道:“姑娘有事尽管吩咐,为姑娘办事是奴才们巴不得”。青语明白,现在三奶奶掌家,家下人势力,纷纷巴结讨好,这三奶奶要是哪天事败了,还不得都欺上头来,笑道:“我回了,晚了奶奶唤我”。“姑娘夜黑,走好”,旺财在后面高声叮咛。方妈两口子住在府门外一条窄小街上,劳作一天,方妈的男人刚泡脚要歇,就听院子有敲门声,对婆子说:“去看看,谁这么晚来?”方妈开了院门,黑地里站的是二门上的金锁,道:“小猴子,这么晚来做什么?”金锁进了门里,跑得尚有点喘,道:“青姑娘让我来告诉妈妈说明个不出门了”。方妈答应声,道:“让你小子受累了,进屋歇歇腿?”“不了,我还得回去,今晚当值,改日来你老人家这,做点好吃的”。“美的你”,方妈照着后背拍了把。送走了金锁,关了院门,方妈进屋,他男人问:“这么晚什么事呀?”方妈拿个抹脚布,替他擦脚边说:“奶奶说,明个不去了”“怎么又不去了?”方妈站起身,端着盆子往出走,道:“三奶奶思虑重,想是听我说隔壁那院有人盯着,才改了主意的”。一会方妈倒了水回来,她男人道:“那人自我发现那天就留意看,他风雨不误一天没落下朝这院子看,我有几日特意观察,从早到黄昏,那人都在那楼上,你说怪不怪”。方妈若有所思,道:“这事就怪了”。忽地,睁大了眼,道:“别是傅家派去的吧?”她男人摇摇头,道:“看着不像”。二人寻思一晚,也没个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