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高中者探花王佟学,这段日子好事不断,这不,中了探花光宗耀祖不说,官媒找上门来。媒婆口吐莲花把傅府三小姐说得美如天仙,天上难找,世上难寻,说得王同学心花怒放,一口应诺。待媒婆走了,往来庭中,兴奋得坐不住,直搓着两手,唤仆从预备香案,叩谢祖宗庇荫。傅府王同学得了媒婆传来消息,说傅家小姐要相看相看,这正和心意。正想看姑娘长得什么样,急不可待,提早去了,坐在花厅之上,直等了两个时辰,傅小姐才姗姗出来。王佟学也不介意,大户人家千金那是轻易肯见人的,这就算开明的了。傅小姐隔着珠帘在里面落了座。王佟学这里透过帘子缝隙,初看隐约内里,坐了个美人,心思有点活动。在及细看,虽模模糊糊容貌看得不甚清楚,可身形看了个大概,十分的热情降了八分。这傅小姐身材丰满,绝无媒婆所说的什么杨柳腰身,飞燕转世,心里有几分失落,勉强应答几句傅小姐问话,傅小姐也非声似流莺,娇啼婉转。看外形,听声音这傅小姐必不是绝色。托词出来,媒婆赶着问:“怎么样啊?王公子,可曾相中?”王佟学哼了声,斜睨着这唇涂着鲜红,一笑直掉腻粉的媒婆子,讽刺道:“果真如妈妈所说,飞燕转世还不及她半分”。那老婆子听出他话里的挖苦,也不觉难堪,诞着脸赔笑道:“老身是说得过了点,但这傅小姐也算不错的”。王佟学一拂袖子,扬长而去,这媒婆在后面小脚倒蹬着,直走得气喘嘘嘘,上气不接下气,道:“王......王公子成不成你给个准话,我好回了那傅太太,傅太太还等听你的信呢”。这里二人正絮叨,王佟学一眼瞧见不远处一长发飘飘的女子,轻移莲步,翩然往二门里去了。王佟学生平第一次见到这般美的女子,顿时,心思不由飘过去。这时,那媒婆赶上,手捂着胸,弯腰大喘着气,歇了会,道:“王公子,你倒是愿不愿意”。王佟学用手向前一指,媒婆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瞬间明白,一拍大腿,道:“我的公子,人家是有夫之妇,傅三爷的嫡妻三奶奶”。王佟学大失所望,媒婆道:“公子,三小姐的事?”王佟学此刻也没了心情,敷衍道:“容我回去想想,还要禀过高堂”。媒婆看有三分准了,就不跟着了,回后宅去回话。这里,秋筠自郊外宅子回来,刚过园子里,就见前方走来二人,,行动迟缓,那似主子的女子体态娇怯,一派弱不禁风状。秋筠细看,方认出那不是大房的吴表姑娘,在园子里闲步。秋筠家事忙,有日子没见,咋见吓了一跳,吴表姑娘长颦减翠,瘦绿消红,全无往日水嫩肌肤,飞扬神采。青语小声嘀咕了句:“表姑娘怎么一下老了许多”,秋筠心里话:可不是,哪像是少妇,倒像是中年妇人,看着比连氏还年长。秋筠招呼道:“表姑娘”。吴表姑娘也看到秋筠,想躲不及,只好硬着头皮慢行过来,秋筠上前在于一侧扶了她手臂,道:“表姑娘身子将好,莫劳累了”。吴菁莲苦笑着道:“见天躺着,能有什么事累”。秋筠看她眼睛无神,面色晦暗,肌肤失去了水分,干巴巴,暗叹:可惜。秋筠对她还是挺同情的,毕竟痴情如她,最终吃了亏。看吴表姑娘走的路长了,上喘,秋筠就扶了她去就近的亭子里歇歇,那小丫鬟心倒是细,拿个软垫,给主子垫上,吴姑娘才坐下。青语把一方手帕铺在红漆廊柱上,秋筠挨着表姑娘坐了,道:“一直想过去看看,见天瞎忙,也没倒出空,可巧今儿碰上了”。回头对青语说:“回头把我收着的上好的燕窝给表姑娘送去”。吴菁莲感激地看她一眼,头又低下,低低地道:“我这样的人难为三奶奶惦记着”。秋筠道:“一个园子里住着,总比外人亲近”。这时,如烟寻来,道:“奶奶让奴婢好找,奴婢去二门上,说奶奶进来了,怎么找都不见,原来在这里,三爷来家找奶奶,寻上次交给奶奶保管的东西,如今现等着要拿”。秋筠见说,站起身,与吴表姑娘道别。这里,看秋筠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吴菁莲轻微叹口气,丫头小月开解道:“姑娘就是凡事想不开,身子骨才弄成这样,姑娘总想着还有大爷,有大爷疼爱就有指望”。吴菁莲愁苦道:“我现如今还能有什么指望,一辈子孤苦罢了,大爷三妻四妾和一双儿女,现在黄姨娘也要生了,大爷能分出多少心思在我身上”。小丫鬟听她说的也是实情,无话。过会,吴菁莲突然问:“黄家公子是不是今春也高中了?”小丫鬟一愣,半天明白她要问的是从前的夫婿。见没法瞒着,就道:“听说,中了二甲第一名,任什么官职,朝廷还没选派”。吴菁莲嘴角一抹苦笑,想起那温润如玉的男子,细致体贴,还有婆婆,对自己关爱有加,如亲生女儿一样,虽不及傅府富贵,然手心里捧着,也是一家主母。咳声,如今什么都晚了,只怪自己当初情迷了眼,也冷了姑母的心,亲兄也嫌她丢了吴家的脸,总也没来看她。亲嫂子对这小姑子更是恨,恨她令自己在左邻右舍面前打嘴,让众人指指戳戳。抬头看见,几个丫鬟婆子提着食盒,往大房方向去了,一准是大奶奶给黄姨娘开的小灶,这黄姨娘也是个灵透之人,月份大了,身子凸显,还照常去大奶奶连氏跟前侍候。一想自己的孩子这样没了,心里越发难受,虽大表哥不说什么,但从众人风言风语中,得知自己要想受孕,只怕今生不能够了,越想越觉得悲哀。她这厢一腔愁绪,小月却突然说:“黄公子前几日来了,和同门来拜老爷的,还特意问了姑娘”。吴菁莲眼睛一亮,瞬间又暗了,道:“问我什么,看我笑话吗?”小月道:“黄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听说,对姑娘还是挺关心的,一点没记恨”。吴菁莲更加羞愧,当着小月的面不好哭,只背过身,借机用袖子抹了下眼角溢出的泪。小月看姑娘难过,就岔开话题,道:“听说三姑娘对科考一甲三名探花叫王什么的有那么点意思”。吴菁莲道:“表妹还少,姑母就着起急来”,一想自己当年也是姑母千挑万选了夫婿,把一腔感激姑母的心却无处安放,如今姑母很少见她,看见她填堵。小月道:“三姑娘听说起初看上了礼亲王之子,可惜,人家不愿,只好往下落,太太几次三番托人打听,王公子才学过人,三姑娘的婚事才有那么点眉目”。吴菁莲道:“应了?”小月道:“今个在前厅相看,太太一早见过,满心愿意的”。吴菁莲心道:愿三妹妹命好,不像我。自己现如今落得不上不下的,还是怨自个错了主意,姑母的话句句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