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后天气一日比一日闷热,北方少有雨水,一些城镇甚至几个月也未有滴雨,可南方却是雨水成灾,被洪水淹没的村庄不计其数,叶伦德负责治水一事,比以往任何一位官员都要尽心,政绩十分突出,深得景玄嘉许,连带叶菀在宫中也被另眼相待。后宫中的女人与自己的母家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嫁入皇家的女人绝对是个例外。午后闷热的骄阳下,没有一丝风吹动,树叶打着卷儿的垂在枝头,毫无生气,唯一热闹的便数树上的知了了,声声不歇叫的人心中不安。叶菀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尽管屋中摆满冰盆,可汗水还是顺着额头脸颊流下,黏在玉枕与脖颈之间,十分难受。语彤站在床边摇着风轮为叶菀消暑,文馨则打着蒲扇,不时瞌睡的点头。叶菀睡得极不安稳,反复做了好几个梦,终于耐不住热醒了过来,她转身看向床边,却只见蒲扇斜斜地扔在**,风轮也无人转动。怪不得会这么热!叶菀想着,起身用锦帕擦了下脸颊上流下的汗珠,走到窗下时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廊下似有哭声,那哭声压抑低沉,不若女子般的婉转清脆,不时还有低弱的说话声,像是在安慰哭泣的人。叶菀悄声走到门后,透过斑驳的光影看向回廊,只见小豆子蹲在地上抹眼泪,极力压低哭声,似是怕将她吵醒,文馨坐在回廊边安慰着小豆子说,“别哭了,你在这哭破了天也没用,不如找宫正司的人打点打点,我和语彤有些积蓄,你若是需要就都拿去吧。”小豆子泣不成声,抽泣了几下说道,“我知道姐姐们好心,可这事涉及云贵人,宫正司的人都不敢通融,云贵人现下正得宠,她说的话谁敢不从?”“那也不能随便就冤枉人啊!”语彤气愤的攥紧了拳头,站在小豆子身侧,看着他说,“我就不信还没有地方讲理了,云贵人吃坏了药跟御药房的人有什么关系?要抓也该抓太医呀!”“小点声!小姐还在午睡呢!”文馨看了眼窗内,低声说道,“云贵人她哪有本事去抓太医?也只有抓下面的宫人出气罢了。”小豆子抹了把眼泪和鼻涕,叹声道,“我哥哥他也是倒霉,偏着那天是他当值,只不过是按太医的药方熬的药,谁能想到云贵人就吃坏了呢!开方的太医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却让我哥哥背黑锅!”语彤焦急跺脚道,“那可怎么办?进了宫正司这种地方,不被打死也会被打的半死!要不咱们去找小姐想想办法吧。”小豆子闻言吧嗒这眼泪阻拦道,“婕妤现在怀有身孕,哪能操心这些事,若是把婕妤累出个好歹来,我就是一头撞死也赔不起啊!”“我看你现在才该一头撞死!”叶菀从门后走了出来,神色严肃道,“你哥哥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难不成你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哥哥送死吗?”小豆子一哆嗦跪了下来,“奴才不是有意惊扰婕妤午睡,婕妤怀有身孕,万不要为这些琐事操劳。”文馨扶着叶菀坐在廊下,叶菀看着双眼红肿的小豆子,长长的叹息一声,小豆子与他的哥哥都是幼年入宫,两人在宫中相依为命十几年,感情十分深厚,可以想象其中一个若是不在了,另一个要怎样伤心。“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云贵人怎么会吃坏了药呢?”小豆子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深吸一口气,说道,“听说云贵人前几日受了惊吓,找太医开了几幅安神的方子,可服了药后却百般不适,查方子也查不出什么不对,便都把责任推到奴才的哥哥身上,说是抓错了药的分量,可奴才的哥哥在御药房抓了十几年的药,不可能出错的!”叶菀思附了一会儿,疑惑道,“药的分量抓没抓错,看看药渣就知道了,难道就没人想到这一点吗?”“怎么会想不到,可药渣早就被云贵人的宫人给倒掉了!”“好快的手啊!”叶菀起身来回踱了两步道,“云贵人身边的宫人呢?有没有一同审讯?”小豆子点头道,“审了,都审了,可是什么也审不出来,宫里一向都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这有没有罪还不就是宫正司的一句话!”叶菀单手抚上小豆子的肩膀,说道,“这几天紫竹轩的事都不用你操心,你只管想办法打点你哥哥的事,一会儿跟文馨先去支些银钱,若是不够尽管来找我要,毕竟事关人命,我不会不管的。”小豆子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感激的谢道,“多谢婕妤,奴才这一生也报答不了婕妤的恩情,来生奴才无论托生成什么都还来伺候您!”叶菀‘嗤’的笑出声,“你就先做好这辈子的事儿吧,其余的以后再说,快去跟文馨领银钱,你哥哥的事越快打点越好,我也会在皇上那替你想想办法的。”小豆子心怀感激的随文馨下去后,叶菀坐下廊下眉心紧锁久久未动,心中疑惑为何云儿吃了太医开的安神药后会突然感到不适,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可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对一个小小的贵人下毒?云儿得宠虽然有许多人看不惯,但也不至于做出冒险下毒的事。如果这只是云儿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小豆子虽油嘴滑舌但对自己的身世却十分低调,宫中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还有个哥哥,云儿的事此次牵连人数众多,会是冲着她来的吗?廊下吹进一阵风,叶菀突然打了个寒颤,觉得身上凉津津的,语彤赶紧挡在风口,扶起她道,“起风了,小姐快回寝殿吧!”叶菀转头看向天际,晴朗的天空下显出丝丝灰白,像是有一场大雨即将到来,方才还当空红艳的太阳,此刻却不知躲到了哪里,那股诡异的阴沉就如暗中风云涌动的华宫。语彤望向天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思念,喃喃道,“听说边关很久没有下雨了,不知道这次的雨会不会下到那里。”叶菀沉默着没有说话,邵敬城回京受封后一刻也没有停歇,便又回了边关,如今的他已是正五品关口御守,再也不是当年宫中的那个低等侍卫,可叶菀却觉得语彤的心越来越慌张,邵敬城回来的日子遥遥无期,也许一辈子都会留在沙场之上。就算哪一日邵敬城凯旋回京,可他们能在一起的希望依旧微乎其微。移动阅读请访问:wap.-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