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后天际已经泛亮,沈千依踏在平滑的石板路上,心情却如翻江倒海一般。沉默了一路,快到怡元殿时她终于出声问道,“水榭居里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了吗?”雁南恭谨的答道,“娘娘放心,奴婢前些天就处理掉了,不会有人发现的。”沈千依点了下头,又道,“你要防着成德妃,皇上在这后宫中只听她一个人的话,万不能让她察觉出什么。”雁南面露鄙夷道,“不过是个奴婢出身罢了,娘娘您敬她几分是给她颜面,她还真敢动到您头上来吗?”沈千依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皇上年幼丧母,一直都是成德妃陪在身边,对皇上来说她更似亲人,本宫即使贵为皇后,在皇上心中也无法与她相较,所以咱们需得敬着她,不能惹了皇上不高兴。”雁南不以为然的哼道,“娘娘实在无需这般忍气吞声,您是咱们南周国国母,别说一个成德妃,就是当年那个姓司徒的女人又怎样?还不是···”“住嘴!”沈千依如被刺痛了神经,连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本宫不是说过不许在宫里提起她吗?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小心你的脑袋!”雁南立刻低头噤声,懊恼自己不小心戳中了沈千依的死穴。这么多年来司徒萱的名字虽然盘恒在许多人心中,可没有人敢随意提及,尤其是在景玄面前,对外他一直坚称司徒家之人皆是罪臣,可当年随他打江山的人都知道,没有司徒萱便没有现在的南周。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景玄才会急着铲除建国功臣,因为皇家的荣誉从来不可与其他人分享。沈千依和雁南一前一后无声走在路上,给寂静无声的清晨又添了一层冷漠。叶菀回到望春阁后,立刻有一队侍卫将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透,负责扫洗的宫人一早就被带走,院中空落落的,叶菀身边就只余下文馨、语彤和小豆子三个人伺候。小豆子见叶菀回来,紧忙摸了下脸上的眼泪,笑道,“娘娘总算回来了,可把奴才盼坏了。”叶菀挤出一丝微笑,点头道,“咱们大家都在就好,快进屋去吧!语彤伤的重,得赶紧上些药。”小豆子应声后立刻扶着语彤进殿,文馨看着叶菀脸上的巴掌印,泣声道,“小姐疼不疼,一会儿奴婢给您弄个冰帕敷上。”叶菀摸了下红肿的脸颊,露出凄冷的笑容,“脸上虽痛可却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我今日才算看清,情意在这宫里根本是天方夜谭。()”文馨落下两行眼泪,愤恨道,“媃婉仪太过分了,她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得宠的,若不是一直有您提携,凭她怎么肯能怀的上皇嗣?小姐掏心掏肺的待她,可她却恩将仇报,当众羞辱您!”叶菀低头叹了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她既然不信我,那这几年的情意便当做从没有过吧。”文馨看着她伤心的样子,不忍心再多说,扶着她进了殿。小豆子找出药膏交给文馨后想要退出殿外,可文馨却眼尖的看见,他裤子后面正渗出点点血迹。“你怎么了?也挨了打吗?”文馨关切的问道。小豆子忙用手挡住说,“没什么,就是挨了几下板子,行刑的内侍跟奴才有点交情,没下重手!”叶菀将一瓶药膏递给他,说道,“就是没下重手肯定也皮开肉绽了,宫正司的人哪有讲什么交情的,现下望春阁只剩咱们几个人,没有方便给你上药的,你就自己回屋上吧,这里也不需要伺候什么,你回去好好休息。”小豆子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这边语彤平卧在**,由着文馨上药,虽然疼得直吸凉气,可却一滴眼泪也不肯落,仿佛在跟谁较着劲。文馨心疼道,“痛就哭出来吧!别憋坏了自己。”语彤将脸埋在枕中,不让人看见她的眼泪,哽咽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做了荷香烙送给媃婉仪,也不会有今日的事。”叶菀笑了笑,轻抚她的额头道,“这事跟你没关系,就算没有荷香烙做引子,她们也会想出别的办法。”文馨狐疑的看向她,“小姐说的‘她们’是谁?您觉得陷害您的不是一个人?”“设这么大的局宫里没有几个人能办到,可现在我还不能确定是谁,也许她们每个人都有份。”叶菀突然似想起了什么,问向语彤,“听文馨说你昨日去水榭居送小食时被人撞了是怎么回事?”语彤侧过头回忆了一会儿,说道,“想起来的确奇怪,那天奴婢走的好好的,可不知从哪蹿出来一个冒失鬼,一下就把奴婢撞倒了,当时正碰上云小仪从水榭居出来,她居然过来扶了奴婢一把,当时觉得特别奇怪,对了,奴婢提着的食盒也被撞掉,是云小仪的宫人拾起来给奴婢的。”“食物一定是在那时被动的手脚!”文馨激动的说道,“小姐快把这事告诉皇上,这就能证明您是青白的了。”叶菀面容平静的说,“这只不过是咱们的一面之词,只要云儿咬死了没见过语彤,咱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反而会让人觉得咱们是急于摆脱嫌疑,故意栽赃陷害,而且太医说媃婉仪是常期服用蓇蓉,难道日日有人撞语彤不成吗?”“小姐这么一说的确是,可荷香烙一直都是语彤亲手做的,小厨房也不是谁都能进,媃婉仪是怎么中的毒?”叶菀蹙眉道,“荷包被藏在花圃而不是寝殿,说明望春阁的内鬼是没资格进殿伺候的低等宫人,不足为虑,也许问题是出在水榭居也说不准,只是查出荷香烙里有蓇蓉,便没有人再去注意别的地方了。”“那咱们就坐以待毙吗?”文馨不甘道,“圣驾眼看就要回宫了,这一走小姐您可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叶菀顿了顿,道,“没看见外面都是看着咱们的人吗?咱们现在只能静待时机。”文馨低头叹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叶菀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时机何时才能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