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面上几只飞鸟紧贴着池水掠过,飞起时嘴中还叼着一只小鱼,鱼在尖利的鸟嘴中痛苦的扭动,却注定要成为鸟的腹中之餐。温沐岚看着那几只飞鸟,冷声道,“看见那些鱼了吗?它们因为太过弱小,才会成为鸟轻易得手的目标,可长到成年后,鸟便不会再轻易攻击它们,因为鸟要权衡自己的体重,考量着会不会被鱼拖入水中,反而成了鱼的腹中之餐。”说罢看向叶菀,“后宫之中的道理也是一样,你越是强大,敌人越是不敢轻易下手,如今咱们和大殿下都是势单力薄,可咱们若能拧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叶菀深思温沐岚的话,许久后才抬眸道,“姐姐说的有理,可这件事咱们不能插手,皇上生性多疑,最忌讳后宫参与朝政之事,若是引起了皇上的疑心可就不妙了。”“那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温沐岚声音有些急切。叶菀笑道,“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皇上是九五之尊,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女人钳制住,哪怕这个女人是皇后也一样,我赌的便是皇上和成德妃不会坐以待毙。”温沐岚情绪稍稍稳定了些,无奈的摇头,“这样一场豪赌,也就是妹妹能做得出,我才刚刚协理后宫几个月,皇后便使了数次手段,每每都让我无从招架,还多亏了成德妃暗中指点,我才能安然度过。”叶菀叹了一声,眸中似乎有晶莹滑过,“成德妃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的病好不了了,所以把咱们之后的事都已安排妥当,从前我以为她辅佐大殿下,是想日后成为太后享清福,没想到她竟是为了南周着想。”温沐岚也扬头道,“后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目的,只是有的是为了自己,有的是为了别的,你也不必把成德妃想得太好,说到底只是目的不同罢了。”叶菀侧头看向温沐岚,“那姐姐的目的是什么?”温沐岚神色微滞,一瞬后笑道,“诚如妹妹所说,既然后半生已经没有指望,那便活出一片自己的天地,起码不能做了那鸟嘴中的鱼。”叶菀微笑着看她,问道,“我刚回宫时,莺贵人便跟我说,姐姐在御花园中打了她,不知是所为何事?”温沐岚面露鄙夷的笑意,碾碎了手中的鱼食投入望月池,半开玩笑的说,“妹妹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吗?那次打莺贵人也是我实在气急了,现在想来,当日莺贵人是有意挑衅,皇上为了这件事好几日没有来我宫中,不过倒落得清静。”叶菀微微蹙眉,“好在皇上也很宠爱姐姐,不然这件事就要麻烦了,莺贵人大概是想试探你们二人到底谁更得宠一些,我一直觉得奇怪,莺贵人她刚入宫时并不算得宠,怎么突然就俘获圣心了呢?”温沐岚似乎也很疑惑,想了片刻后突然笑道,“温子皓向来诡计多端,他培养出来的人也必不止表面看着这么简单,其实我一直怀疑莺贵人会闺房媚术,中了这种媚术的男人,几日不见她便会心痒难耐。”“闺房媚术?”叶菀神色突然凝重,“我曾在一本书中见过,据说修炼这种媚术的女子,不仅要服用秘药,还未成年便要日日让男人服侍,她处侍寝那日,皇上会一点察觉也没有吗?”“这有什么难的,处子之身一样可以作假。”温沐岚说的轻巧,可叶菀却发现她掌中的鱼食被捏的粉碎,手指关节也微微泛出青白之色,想起她曾被温子皓玷污一事,叶菀默然无声,这件事一定是温沐岚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可进入后宫的女子必要经过牙婆的检查,不知道温沐岚和莺贵人是用什么办法通过的。温沐岚抬头看了眼天,说道,“时候不早了,锦岚宫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处理,不能陪妹妹说话了。”叶菀也笑道,“我也该回去了,才刚刚上手后宫琐事,应该比姐姐更加勤奋才是,也不知尚局今年备下了多少银炭,等午膳过后还得去督促着些。”“妹妹心思缜密,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妹妹,有你帮忙,我也能腾出空来盯着凤仪宫的动静。”两人边走边说,待来到宫人们耳目能及的范围时,温沐岚突然变了语调,“这么好的池水妹妹可得好好赏看,若是看不够,大可让皇上将望月池也挪去你宫中。”叶菀眉心一跳,不示弱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改明个我就去求皇上,只不过日后姐姐若想再赏看池景,可要长途跋涉的来宸佑宫了。”说罢还做作的掩口笑了起来。温沐岚像是懒得与她争执,扭头便带着宫人离开,温沐岚走远,钟念扶着叶菀说道,“说了这么久的话,娘娘也累了吧?语彤方才让人来告诉奴婢,说中午给娘娘备下了羊汤,今个儿立冬,正是喝羊汤补身子的时候。”叶菀扶着钟念的手坐在回廊下,看着廊外依旧灿烂的花朵,突然觉得十分疲惫,后宫中的女人就像御花园里的花一样,一茬接着一茬永远不会有枯竭之日,一年四季总有不同的花盛开,且年年鲜艳灿烂,而那些失宠的女人,则如斩落入泥的花瓣一样,滋润衬托着新花。钟念帮叶菀挡住回廊中的风,有些担忧的说道,“娘娘这几日越来越没有精神,现下天师还未回宫,不知道娘娘体内的寒毒到底怎样,奴婢看您日日这样劳累,真是担心万一寒毒发作可怎么办?”叶菀抬眸笑道,“我自己的身体有分寸的,最近穿的多时偶尔也会出一些汗,再说自从回宫我喝下的姜汤也有几十斤了,不可能一点也不见好的。”“冰剑的寒毒和普通受寒不一样,姜汤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多,天师的药也已经快吃完了,不知道天师什么时候回来。”叶菀抬头看向宫门的方向,回宫那日她明明在宫门处看见蓝雪衣了,可过了这么久却没有传来蓝雪衣回宫的消息,不知道他此刻究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