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回身看了眼产房,用力握了下钟念的手,低声说道,“去把肖远洋叫来,如今这种情况咱们不能不顾及他。”“娘娘您疯了吗?”钟念低声惊呼,“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宫里有谁不认识肖统领?万一让人认出来,娘娘您可就说不清了,皇后人虽然不在,可这儿一定有她的眼线,还请娘娘三思。”叶菀长叹了一声,神色也更加坚定,“按我的话做吧!这回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叶菀声音中透出的凄凉,让钟念的心也跟着一颤,若说人在临死前还有什么最后的心愿,一定是与亲人相见,她和叶菀都是经历过生死之人,对死亡比普通人有更深一层的感悟,即使钟念一向冷静自持,也不忍心让周静槐带着遗憾死去。钟念默默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便出了寝殿,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一个不起眼的内侍,产房中乱成一片,倒也没有人注意殿中多了一个内侍。周静槐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郑嬷嬷心急的说道,“娘娘拿好主意了吗?再这么拖下去,大人和孩子就都保不住了。”叶菀轻轻摆了下手,“你们都先出去,本宫有话要单独跟静贵嫔说。”众人闻言都是一愣,不知她此时还有什么好跟周静槐说的,可主子的命令奴才们只有听从的份儿,即使心中不解也无人敢出言质疑。郑嬷嬷神色担忧的嘱咐了几句后,便带着众人退下,叶菀这才看向钟念身后的内侍,“静贵嫔的胎很不好,产婆和静贵嫔自己都要剖腹取子,这事本宫不能做主,你去劝劝静贵嫔吧!”肖远洋闻言,面色瞬间苍白,“不行!我不能让她用自己的命换孩子的命!”“可产婆也说了,无论怎样,大人怕是都保不住的,趁着静贵嫔还有力气说话,你进去看看她吧!至于如何决定,本宫听你们的。”不等叶菀说完,肖远洋已经闪身进了产房,叶菀坐在榻上,手中紧紧攥着一串南红玛瑙的佛珠,她虽然不信佛,可此刻也想佛祖若真有灵,便保佑静贵嫔母子平安。不多时,产房内传来低沉的呜咽声,虽然声音不大,可悲凉之意却让人闻之动容。叶菀进到产房内,只见肖远洋跪在榻前,脸颊深深埋在周静槐的臂弯里,双肩如秋风中颤抖的枯叶,周静槐则轻抚着他的乌发,面上的笑容沉静从容,向叶菀微微点了下头,叶菀明白肖远洋已经被她说服,此刻两人正是在诀别。叶菀别过头,抑不住眼中滚烫的热泪,她明白周静槐此时的心情,即使下一刻便要殒命,可想到孩子能平安活着,心中便是喜悦的,如果换做是她,她也愿用自己性命去换如玉的平安。周静槐轻轻拍了下肖远洋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一会儿出去等咱们的孩子降生好吗?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死时的样子,我要你永远记得我最美的时候。”肖远洋紧紧攥着周静槐的手,心中的依恋与不舍毫无隐藏,叶菀终于看清,原来不言苟笑的禁军统领,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男儿,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他才会毫无顾忌展露最真实的一面,只是这颗热腾腾的心,怕是要随周静槐的香消玉殒一同死去了。周静槐向叶菀伸出手臂,叶菀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说,“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你放心,你的孩子就是本宫的孩子,本宫一定待他视如己出。”周静槐虚弱的笑了笑道,“臣妾信得过娘娘,娘娘不必为臣妾伤心,能留下这个孩子在世上,臣妾已经很开心了。”周静槐的眼神已渐渐有些涣散,可还是强撑着说,“当年我还小的时候,父亲带着一家人避难,因为嫌我和母亲累赘,半路便将我们赶下马车,后来我们被人追上,眼看就要丢命,是她突然出现救了我们,我能多活这许多年,还能遇见肖郎,都是因为她的救命之恩,可她的名字在华宫中却是不能被提起的司徒萱???”叶菀听到这个名字时,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钟念曾与她说过,觉得周静槐十分眼熟,如今想起当年救下的那对母女,周静槐如今的模样与她母亲的确十分相似,对叶菀来说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小事,可周静槐却铭记了一生。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叶菀只觉得说不出的疲惫,当年被她救下的女孩,如今却要死在她面前,而她竟无能为力,世事轮回昊天早已注定,是她永远都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