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但不分昼夜地守在韶光身边,甚至不太进食,韶光要是挺不下去,她哪怕还能活,也不过是个废人。任何痴狂的事,都会残害人的身体。她对韶光的自责,内疚,愤怒,绝望,都是毒药。慕容烨的手臂无声滑落,将她横抱着,缓步走入他的院子。两人一道躺在**,他轻轻拨了拨,韶灵的螓首压在他的胸膛上,她的气息均匀,喷薄在他的胸口,像是春日里的柳枝,毫不自知地撩拨着平静的湖面。她的面色死白,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浓密的长睫宛若两把羽扇,覆在眼睑上,巴掌大的小脸,鲜红欲滴的唇,此刻也泛着一抹苍白。慕容烨的神色一柔,探出手来将她额头前的碎发,拨到一侧,面颊贴在她的脸庞,她这两天两夜没合眼,他为了查清此事,面对她的绝情冷漠,他同样并不好过。他这些年来费尽心机拉近彼此的距离,一瞬间又回到了千里之外。唯有此刻,拥着她一起入眠,才让他可以忘记她冷冽的眼神。韶灵悠然转醒,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白檀香,窗外透过格外明亮的光,如今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她体内的疲惫,依旧不曾彻底消散,脑海中突地闪过韶光的面容,她心中一震,猝然坐起身来。慕容烨长臂一伸,按住她的肩膀,他也刚刚醒来,脸上透着慵懒和散漫,将她圈在他的双臂之中。“时辰还早。”“我要去见韶光,你松手。”她眉头一蹙,没想过他竟然用无赖行径,让她睡了这么久,前两天,她根本不曾离开韶光哪怕一刻钟!慕容烨却耍泼将她抱得更紧,俊脸抵在她的肩窝,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响彻她的耳畔。“老马在那边守着,一有消息就会来禀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睡得够久了。”韶灵不动声色地逃开他的禁锢,自如地下了床,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慕容烨望着她纤瘦的背影,慵懒瞬间敛去,眼神冷冽而坚决。“今日之内,韶光一定会醒来。”“拿韶光来开玩笑,七爷觉得有意思么?”韶灵的嗓音,冷到了极点。她推开门,径自走了出去,昨天听到慕容烨命令下人将叶盛的肉去喂狗,她没有一分情绪起伏,其实,说穿了,既凶残,又狠毒的人,不只是慕容烨一个。不知何时起,她也成了铁石心肠。慕容烨勾了勾淡色的唇,一副毫无所谓的态度,自如地换了身衣裳,吩咐下人准备了清淡的午膳,送去韶灵的屋子。韶灵刚走到院门口,马伯突然从屋内出来,两人一见面,各自面色都很尴尬。“方才他的手指动了,马上就要醒了——”马伯面无表情地说。韶灵朝着他点了点头,提起裙裾,脚步加快,扑到韶光的床旁,她的嗓音哽咽,却充满期待的欢欣。“韶光,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韶光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韶灵屏息凝神地等候着,过了些许时候,韶光总算缓慢至极地半睁开眼。“韶光!”她惊呼出声。“姐姐……”他的眼神依旧涣散,张了张嘴,这两个字,喊得很费力。她扬起红唇笑着,轻点螓首,心中悬着的千斤巨石,如今才重重落地。韶灵的眼底,尽是夺目光彩,往日的精神,一瞬间涌入她的体内。云门的下人送来了午膳,她亲自接了过来,朝着韶光说道。“你还不能下床,先喝点粥。要是觉得闷了,我给你拿几本书来。”她舀了一勺白粥,待吹凉了,才送到韶光的唇边,韶光张开口,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着,眼眶渐渐红了。“我好怕自己会死……”韶光喝完了粥之后,才低声呢喃,他的眼底尽是泪光,看得人心疼不止。“说什么胡话?”韶灵淡淡一笑,转身搁下空碗,笑容却发苦。“我要死了,那个人就会趁虚而入——”韶光垂着眼,脸上诸多情绪,根本无法辨明。韶灵心存疑惑,却不愿再刺激韶光,陪伴了韶光半天,看他不再流露悲苦,才吩咐连翘他们来守着韶光。她蹙着眉头,疾步匆匆赶往七爷的院子,没耐心地推门而入。慕容烨正坐在白玉圆桌旁,桌上摆放着七八道菜,他微微抬了抬眼,笑道。“还没用饭吧,过来一起吃。”她走近他,却只是站在他的面前,神情凝重,心中不少疑问。“韶光很讨厌爷,听到爷要娶你,他肯定会醒来,爷说的时间越是紧迫,他醒的就越快。”慕容烨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悠然自得地尝了一口汤,不疾不徐地开口。在他说起要娶她的时候,原本死气沉沉的韶光的睫毛动了动,他留意到了。他感受着韶灵的沉默,黑眸对着她,眼底有笑。“你们姐弟俩的感情,的确很深。”韶灵握了握拳,韶光迟迟不肯醒来,不只是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是他的心病……他生怕醒来,必须遭遇异样的目光,残忍的盘问,他过去的经历,令那颗幼小的心,同样伤痕累累。但这回,昏迷中的韶光听到了慕容烨的逼婚,哪怕心里再不好受,也唯有逼自己面对现实,早日清醒。她还是低估了韶光的坚强。韶灵安静地坐下,默然不语,面色素白如雪。“你说过,韶光比你更可怜,他心里有些秘密,你也不想跟爷说吧。”慕容烨说的轻描淡写,直视着她的双眼,其中的炽热,几乎足以融化千年不化的冰雪。她的脸上,忽闪过几丝黯然,垂着长睫,为慕容烨盛了一碗汤,碰到他的面前。慕容烨定定地看了她几眼,笑着接了过去。她握着筷子,不动声色给慕容烨夹了一筷子他平日里喜欢的菜色,柔声问道。“即便这一回是那个混账做的,跟七爷无关,但我不在云门的这些日子,七爷就没有单独见过韶光?”“你怎么不去问韶光?”慕容烨优雅地喝着鲜汤,唇角的笑意依旧不曾泯灭:“爷说的话,你信么?”韶灵的双眼清如水,她不曾从慕容烨的身上移开视线,淡然地说。“我信。”慕容烨的笑意,一瞬变得诡谲深沉,心中暖意汹涌,他等了很多年,才等来她这一句。“爷想要他早些长大为人,提议亲自教授他武功,不过,那小子脾气很硬,话说不上几句扭头就走。”他说的平静,嗓音藏匿着笑,但不知为何,此刻听来却格外真挚。“你为什么对韶光这么好?”韶灵狐疑地问,有时候,她的双眼很清晰,但有时候,她的双眼很模糊。“还能是为了什么?”慕容烨笑着反问,他看她的眼神,专注又迷人,复杂又妖娆,如此熟悉的眼神,她分明看了好多年……但,她从来没有看清楚,他的笑背后藏着的真实心思。她的心,突地被一根针刺了一下。韶灵弯唇一笑,眼神明澈,轻声道。“七爷想出了这个计谋,韶光才会醒来——”慕容烨打断了她的话,眼底尽是一片坚决,说的很笃定。“也不全是激将法,这件事,等你回来就要同你说。”韶灵微惘,血色尽失。慕容烨又是一笑,俊美面容愈发盛放绝世风华,他的低沉嗓音,落在她的耳畔,迟缓而霸道。“要没有宇文壩那件事,你十五岁及笄之后,爷就打算要娶你。”这些话,由慕容烨亲自说出口,更是石破天惊。她的心中陷入一片混乱,本以为那些都是慕容家的意思,竟是七爷自己的意思?!慕容烨扬唇微笑,凝视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孔。“前些天是爷的生辰,不过你没回来,爷想到我们过去常玩的那个游戏,你还记得吗?”韶灵静默不语,酸楚心疼,种种情绪在心中翻腾。良久之后,她才微微点了点头。“韶灵,这回不要喝酒,你我都说点真心话。”慕容烨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她没再挣脱开来。“爷不是能够随意信任一个人的性子,但偏偏对你,不想多做怀疑。这次是试探你,但往后不会再有。”她的眉头,暗暗蹙着,只是试探而已?!慕容烨的笑,有一丝苦味。“无忧丹……有没有,都一样。”韶灵咬紧牙关。她难道要跟他坦白,无忧丹已经到了她手里吗?当初去侯府,不只是想要解决往日恩怨,她更打算将无忧丹当做威胁慕容烨的筹码,换自己自由,跟韶光远走高飞。“可惜你白花了不少力气。”慕容烨轻声喟叹,松了她的手,继续夹了一口菜,优雅地品味。韶灵泰然处之地问:“如果我没通过你的考验,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这一点,爷真没想过,好像早就笃定,你不会让我失望,毕竟是我一心栽培出来的人。”慕容烨唇畔的笑意更深,他顿了顿,字字含着宠溺。“我们之间……不该只有这点缘分。”韶灵的心说不清楚地一涩,忙移开了视线。“可你当着我的面调戏韶光——”“不过是看看他到底长得像不像你,哪里算调戏?”他的眸光无声转暗,指尖轻轻触碰她的柔嫩红唇,笑的更加恶劣。“要说调戏,至少也该像这样。”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韶灵追问了一句:“你没中毒?”他半阖着狂狷邪魅的眼,哼了一声,言辞之间依旧是满满当当的自负和狂狷。“年轻时候,的确中了玄冰宫的暗算,不过并不严重,也不是最致命的一种。”韶灵走在回去的路上,脑海里尽是慕容烨的笑容,他的眼神烫的她想要闪避,他的用心却又令她窒息。打开房内的衣柜,那件幽蓝色的华美裙子,依旧优雅地躺在最底层,泛着安然的蓝光,过了三年,它依旧美丽如新。她的心里百转千回,不再多看,急忙将衣柜关上。韶灵站在夜色之中,静静等候着一人,马伯向来休息的晚,二更天才会回到他的屋子。马伯提着一盏红灯笼,正欲走上长廊,眼角余光瞥到一道静立的身影,他常年严苛的脸上,依旧没有喜怒。韶灵主动迎了上去:“马伯,关于七爷的事,你从不说假话。”“你还想问什么?”马伯问的敷衍,依旧朝前走着。她肃然道。“七爷中的是玄冰门的破bing毒。”马伯不置可否,却只是偏过脸来:“无忧丹在你手里?”韶灵默然不语,眼神冷冽。“七爷中的的确是那种毒,只是没想过无忧丹在你手里,这么说,是要你安心。”马伯毕竟精于世故,她的神情瞒不过他。韶灵的脸上,一抹隐晦一闪而逝。马伯意味深长地说:“我是打算要伺候七爷一辈子,但年纪越来越大,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你从小就讨得七爷欢心,要是跟随了七爷,我也不必再担心。”她含着笑,轻轻叹了口气,万般情绪,纠结在心头,无法释怀。马伯越过她的身子,独自走向前头。“七爷回云门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你们之间又出了什么事吧。”韶灵扶着长廊上的圆柱,缓缓地坐下,月色照亮了她的脸,却照不亮那一双黯然失色的眼瞳。那一天,她跟风兰息去了窑坊,回来的时候七爷正在她屋内喝酒,那一天……是七爷的生辰。年少时候,她将七爷的生辰记得很牢,每一回都会尽心讨好七爷,但这一年,她竟然忘得一干二净。韶灵走在夜色之内,七爷的屋子依旧亮着烛光,她轻轻叩响了门,得到了应允,才走入其中。慕容烨只着宽大白袍,不久前才沐浴净身,墨黑长发披在脑后,敞开着衣襟,露出结实线条分明的胸膛,下身着白色长裤,他懒懒散散地打量她,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都这么晚了,爷打算要睡了。”她的眼神复杂而莫名深沉,久久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他们彼此相识的时候,都还年少,那时的七爷,城府就很深了。慕容烨话锋一转,将眼神转向韶灵手中端着的物什:“什么东西这么香?”韶灵烟波一闪,轻声说。“我煮了一碗面。”他狐疑地望向她,笑意淡了几分,却并不说话,似乎在等她先开口。“过生辰的那天,都要吃一碗寿面。”韶灵浅浅一笑,低声道。“爷的生辰,可不是今天。”慕容烨俊脸一沉,已然察觉韶灵的来意,神色冷淡,并不领情。“虽然错过了,不过每个人都是这样过生辰的……吃了寿面,会活的长寿。”她轻声说,将这一碗面端到慕容烨的面前。“拿来吧。”慕容烨的态度依旧颐指气使,一派等人伺候的大少爷作风,他甚至连手都不抬起,盯着这碗寿面看。“这么晚了,厨房临时也没什么好料,若你不想吃,就放着吧。”韶灵说的很平静。这一碗清汤挂面,除了卧着两颗蛋,热汤上飘着翡翠绿的几片青菜般,再无他物。慕容烨看了她几眼,这才接过了筷子,尝了一口,这些年来,她会的菜色就那么几样,面煮的倒是不赖。“若是每年生辰吃一碗面就能长寿,会不会太简单了?”慕容烨挑起斜长入鬓的俊眉,眼神幽深似海。“虽然没有酒,但七爷要跟我玩以前的游戏吗?”韶灵勾起唇角,双目清澄如水。慕容烨的眼神闪过一丝火光,她只是随手出拳,却轻而易举赢了他。她从来没听慕容烨一次说这么多话,猜拳游戏不过是个幌子,而是他想要跟她倾诉彻底。“爷从来就是一个人。”他顿了顿,唇畔有笑,眼底没有发怒时候的阴沉和戾气,更显迷人。“前面后面,都没有兄弟姐妹。”韶灵眉头轻蹙,柔声问道。“那为何叫你七爷?”慕容烨的双眼,直直望着她,宛若一张网,将她罩在其中。“老马说我出生在七月,当下就随意起做小名。”“你的父母呢?”韶灵沉默了半响,才继续问道。慕容烨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青釉色茶碗,他的眼神讳莫如深,那双眼紧紧抓住她,她的心突地忐忑不定。她问的太直率,不见得他想要回答。她垂着眼,下一瞬,耳畔却传来慕容烨的散漫声音。“很小的时候,问过老马,他只是跪着哭了一个晚上,一个字也不说,后来,我索性就不问了,想必是都死了。”韶灵怔了怔,蓦地抬起眼,却望入慕容烨毫无所谓的眼神之内。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就像是根本不在乎,哪怕从生下来就是孑然一身,孤单影只,他依旧肆意而活,比任何人都潇洒。纵然有用不完的金银,也只是孤寂落寞。慕容烨在世人眼里,是一个何等强悍的角色,不少人都暗自揣测到底慕容烨的身家背景如何了不起,谁曾料到会是这样?!闻到此处,韶灵的心中,涌入一分淡淡的刺痛,或许正如他所说,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不见得是真相。他身上神秘而诡谲的光芒散尽,其实也不过是个平凡人。“老马一直在我身边,年幼时候派人教我学武,不分昼夜地学,不只是喜欢,而是觉得这样时光就过的更快。”慕容烨平心静气地说,这些话,他唯独对韶灵说起。“建立云门,只是我年少时候的一个想法,我接触的都是武林中人,算是顺其自然。但后来越做越顺,名声在外,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花了更多心思在这上面,才有了如今的局面。”韶灵突地想起最初见到的那个少年,他清冷而脱尘,站在冰雪之上……她的心,突地被大力一揪。“我遇见的都是江湖人士,亲手培养的杀手,也尽是无趣的人,不过后来把你带回云门,日子就有意思多了。”慕容烨看她的眼神,突地燃起一片炽热。被他的眼神没来由地一烫,韶灵避开了他的视线,心中分不清到底是何等情绪,她坐立不安。她腰际的那一颗无忧丹,静静地躺在锦囊中,嵌的她生疼。无忧丹给慕容烨也好,她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韶灵低头握住锦囊,抓住慕容烨的手,将锦囊轻轻放在他的手心。“不管应付什么毒,这个都有奇效。”慕容烨的眼神微变,笑着走向雕花大床,紫色帐幔高高悬着,他神色自如地依靠在床头软垫上,优雅而从容。见慕容烨并不说话,韶灵倒了清水,送到他的手边,说道。“我看着你把它服下。”慕容烨并不拒绝,服下了那颗药丸,惬意地翘着二郎腿,躺在**,韶灵坐在他的床沿,久久默然不语,他的毒滞留在体内好些年头,如今就算要祛除,也不会立竿见影。为了打发时间,她一边翻看医书,一边打量他的面色,每隔一个时辰为睡着的慕容烨把看一回脉息。直到天亮了,慕容烨突地醒来,面色难看,她急忙端来盛水的金盆,他别过头去,往金盆中吐了几口黑血。韶灵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说服他继续休息,熏香中加了安神的药材,他睡得比以往更沉,仿佛卸去了学武之人的防备。这无忧丹果真是好东西,想来再花几日,就能肃清他体内久远的余毒。等她再开些药,调通身体,他年少时候中的毒,不足为虑。他是练武之人,往后恢复痊愈,自然比常人更快。她吩咐任何人都不许来叨扰他们,直到晌午,慕容烨才醒来。“怎么舍得将无忧丹给爷?”他拉住她的手,扬唇轻笑,眼底诸多情绪,起起伏伏。“本来就是为你去寻得,留在我身边还能有别的用场吗?”她淡淡一笑,却不动声色地挣脱了他的手,正欲起身离开。“你一夜没睡,到爷身边来躺着。”慕容烨的眼底更是翻卷着轻狂邪肆,一把将她拉到**,翻身揽住她的身子,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虽然摒除了不少对他的偏见和误解,但她并未想过跟他如此亲密无间,他的这个吻,自然而然,像是他们早就是一对相爱的情人。“我没看错人。”他的嗓音低沉,却刺得她心中一痛。“你总算不再防着我。”他从不勉强,但她却是自愿将无忧丹献出,他们之间……厚厚的冰雪,仿佛在暗中消融。“还让不让我睡?”韶灵偏过脸,前两天忙着照料韶光,昨夜又不曾合眼,她当真很累,累的无法拒绝他的无赖行径。“爷是睡足了,精神不错,想做些别的事……”慕容烨的唇贴在她的耳垂上,惹得她左右避闪,啄了下她的耳廓,满意地看着她小脸通红,他才松开了她。“不过,今天先放你一马。”心口像是被谁重重撞了一下,她揪着身上的蓝色锦被,韶灵紧紧闭上了眼,只是锦被上,枕头上,床褥上,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她想装糊涂忽略他的存在都难。背脊上沾着他残留的体温,听着他下床换衣裳的轻微声响,困意袭来,韶灵沉沉睡去。三月五月正在照看着韶光,他们谈着阜城灵药堂的见闻,五月尤其擅长讲故事,简直跟天桥下的说书人毫无两样,韶光沉静地睁大眼睛,听得意犹未尽。连翘在外堂给云门的弟兄分发药材,突地几个魁梧汉子让出一条道来,慕容烨步步生风,下颚一点,他们朝着他单膝下跪,格外敬畏。慕容烨手掌一扬,汉子们领了药材,随即离去。他直直走入内室,三个孩子的头几乎碰到一块,五月正甜笑着说:“少爷,你没看到那位侯爷,他可是阜城第一美男子,儒雅风度,待人平和,没有一点架子……对小姐可好了,还惦记小姐看病人无暇吃饭,送来好多点心……”慕容烨轻轻咳了声,三个孩子陡然面色一白,三月五月从床沿起身,安静地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他们才见过这位七爷一面,但哪怕是蛮横冲动的三月,也不敢在慕容烨面前胡来,谁也无法否认,七爷哪怕是笑着,他身上也有一股常人难以接近的气势。慕容烨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三月随即拉着五月走出了门,他依靠着圆桌,不冷不热地打量着韶光的脸色。“身体恢复的不错。”“我姐姐呢?”韶光的墨眉皱成一团,俊俏的脸上依旧满是抗拒怒气,目光落在慕容烨的身后,却没有他想要看到的人。“昨夜爷让她太累了,现在还在睡呢……”慕容烨的言语之内,尽是隐晦的暧昧,他笑的诡谲深远,刻意要韶光误会一些事。韶光闻言,面色更加难看,锦被之下的双手,早已暗中用力,恨不能将被子撕成碎片。他咬牙一掀锦被,当下就要下床来。慕容烨冷哼一声,对韶光的反应嗤之以鼻:“爷给你挑几个高手,先教授你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把身子骨养的结实一些。不然,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长大了怎么保护她?”“不用你管,我会让宋大哥教我的。”韶光坐在床沿,挺直腰杆面对慕容烨,哪怕沁出一手的汗,眼神却依旧不改倨傲。“人都没见过,就喊得这么亲近?”慕容烨无声冷笑,俊脸生出些许不快。“在大漠,宋大哥跟我姐结交了三年,他们感情很好——”韶光挺起胸膛,说的理直气壮,他从来都看不惯,看不惯这个恶劣成性的男人,这世上,还有不少出色的男人,他坚信姐姐一定不会选择慕容烨。“你姐在爷身边待了六年,好好算算。”慕容烨不紧不慢地笑道,俊美的近乎妖异的脸上,尽是志得意满。“你口口声声的那个宋大哥,可没戏。”韶光的眼底,几乎冒出火来:“你不许娶我姐!”同样是姐弟,说话的语气如出一辙,慕容烨但笑不语,姿态更是傲慢。韶灵是第一个对他说不许的人,而韶光,则是第二个。“你还要休息一两个月,这些时间,爷足够把婚嫁琐事都准备好了。”那双黑眸深处,尽是张牙舞爪的狂狷笑意:“到你姐出嫁的那日,爷让人把喜酒送过来。”韶光的眼眶发红,他的五指,紧紧扣在床沿的木板上,每一个字,都说的艰难。“我留下,你放过我姐姐。”“爷一开始看上的,就是韶灵,不是你。”慕容烨盯紧了韶光眼底的泪光,无声崩落了笑意,慢吞吞地说,逐字逐顿。韶光闻言,满面错愕,他睁大了无辜而清明的双眼,苍白的十指,轻微地颤抖着。“韶光,我们很快就要成一家人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慕容烨朝着韶光,走近一步,将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韶光如鲠在喉,慕容烨太强大,而他太渺小,慕容烨说的话,他拿什么去否决?慕容烨冲着韶光一笑,下一句话,说的很温柔。“不是要折磨她,虐待她,压迫她。爷要娶她,是因为喜爱她,更会好好对她。”韶光的身子一震,心仿若被什么东西大力地一揪,只觉一阵疼痛,脑子一片空白,人定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