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韶灵不曾去参加张太后的寿辰,正如张太后亦不曾邀请她入宫一样默契。但她跟慕容烨一道在琉璃厂选的寿礼,还是托宫里的人送了过去。“隐邑侯,这幅半山居士的书画,哀家甚是喜欢。不过,这近百年来,半山居士的画作实在是少之又少,而坊间的书画舫中,几乎九成都是不良居心的画舫掌柜派行家临摹的,换言之,就是赝品。”张太后笑着说,一边打量着这张画卷,但“赝品”两个字,落在空气之中,还是让众人微微怔了怔,倒抽了一口冷气。坐在殿堂之下的都是一些皇亲国戚,强权重胄,谁都知道半山居士的画卷值钱,若是画卷之上能有一两句居士亲笔题写的诗词的话,简直是千金难求。而众人哗然,他们见到的两个太监当众将画轴拉开,画卷并不大,画着的是在江岸柳树之下垂钓的老翁,画风很是简略,不比世人见到的半山居士的画作往往画风细腻而气势宏伟。而右侧,则是四句诗词,笔锋潦草。这位看似温文儒雅的侯爷,年纪尚轻,若是为了出风头而花了大笔银子买到了假的画卷,在太后的寿辰之上触怒了圣母皇太后,就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侯爷年纪轻轻,却懂诗画,只是就算在坊间长年累月做古玩生意的掌柜,也常常被赝品蒙蔽。琉璃厂有很多各个名家的画作,半山居士的常常待价而沽,也有很多人不敢胡乱买回家。”坐在太后身旁的皇帝御塬澈笑着说,说的极为轻描淡写,他们这种生在皇家的男女,皇宫里什么没有,自小看得多了,如今很难有宝物让他们眼界大开,只是,即便是在宫里,半山居士的书画,依旧不多。若是隐邑侯送上了真品,还是能让母后欢喜几日的,但若不是……怕是要受点苦头了。“这是半山居士归隐前的画作,当时他早有归隐之心,才会引用这首诗,但只写了开头的四句——稳坐白云闲,茅亭静且安。清风柔竹宛,丽水簇花团。下一半则是,对月诗情老,临霜剑气寒。此生无计较,小屋亦天宽。”风兰息依旧一套月牙白的宽袍,衣裳上这回连绣着纹路的金线都没有,玉冠束发,他站在一群华服的男女之中,依旧丰姿玉立,气质出众,犹如站在雪山之巅。他的脸上绽放着温文和煦的笑,不疾不徐地说道。众人听得半信半疑,每个富贵之家谁没有几件收藏的古玩珍品,但却有好事之人,很想瞧瞧此人到底是会讨好皇太后,还是惹怒皇太后。就连皇帝,也微笑着点头,示意风兰息继续说下去。他不是头一回见着风兰息,母后跟庄妃娘娘感情最要好,是他在年少就知道的,庄妃待人接物极为和善大方,对他小时候也多加照顾,不过此生没有一个儿子,似乎也把自己当成半个儿子来宠爱。御塬澈念着庄妃的这份心意,对这位后妃的感情不必别人,但凡宫里库房进了什么好东西,也不忘让人送去庄妃身边,让她挑选几件。而这位风兰息,给自己的感觉跟庄妃很是相似,犹如三月春风,温和友善,从善如流,他想着若是自己的兄弟也能少几分傲脾气,多几分风兰息的宽待平和,也许就好相处多了。风兰息继续说道:“在半山居士脱下官服之后,他在十年之后,才再度画了一幅自己庭前的风景,将后四句诗词题写在上面,只为了证明自己当年的选择,已经令他得到超脱的心境,此生无悔。”“说的很有道理。”张太后扬唇一笑,对着坐在下面的庄妃相视一眼。“半山居士的画作,很多都是用的金山纸,凤仪墨,但微臣给太后娘娘找到的这张画作,却是用的重阳纸,琴湖墨,纸张跟墨色,令画卷看来更是素雅单调,只因这一年,是他的妻子病逝——”“喔?隐邑侯的意思,半山居士还是位情痴?为了自己的妻子,更坚定了自己隐退的决定?”皇上听得兴致勃勃,扬唇一笑,英俊的面孔上很多情绪。“半山居士曾经是位清廉的县令,但因为忙于公务,很难照顾自己的妻子,这在他后半生很多诗词之中都曾提及的。”风兰息笑着点头,他说的,并不是荒诞之词。“哀家还没问你,为何唯独这张画卷,用的是重阳纸,琴湖墨?”张太后的眼底一闪而逝过笑意,淡淡问道。“因为他已故妻子的闺名,正是湖阳。”风兰息不疾不徐地说,风度不改,温和和睦。众人听风兰息说的头是头,尾是尾,京城懂书画的人不少,但懂得一个作画之人这么多故事的,却并不多。庄妃在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投向风兰息的目光之中,尽是骄傲。她没有儿子,家姐唯一的这个儿子,也令自己颜面有光。“赏。”张太后笑着点头,很多人懂得皮毛,但这个年轻的侯爷却是才华满腹,深的她的喜欢。“多谢太后。”风兰息微微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去。众人散去,张太后神色淡淡,没有了方才的笑容,对着玉瑾姑姑说了句。“他这是给哀家下马威,要么接纳他们两个,要么谁也休想见到。”即便是她的寿辰,慕容烨也不愿露面,只因——她不曾宣召韶灵。“七爷派人送来了贺礼,娘娘要看吗?”玉瑾姑姑捧着一个方形的红色锦盒过来,埋没在上百件礼物之中,包装的并不过分华丽。“拆开来瞧瞧。”张太后的眼底,划过一丝及其细微的和缓和温热。至少,他还记得给她送寿礼。“娘娘,这件礼物,该是您最喜欢的一件吧。”玉瑾姑姑看了一眼,随即笑道,将物件摆放在茶几之上,供张太后观看。这是一个翡翠雕琢打造的牡丹花神女,底座为绿色翡翠,其上天然的红色部分被巧匠打磨成为一朵硕大丰态的牡丹花,一位彩带衣袂飘飘的仙子,手持如意,单脚轻盈地站在牡丹花瓣上,很是鲜活娇美。“娘娘,这个贺礼寓意花开富贵,万事如意,多好的彩头啊,可见是七爷花了不少心思的……”玉瑾姑姑平静地说道。“得了。怕又是她的主意。”张太后生生打断了,虽然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不在价值的高低,金银珠宝她什么没见过,知晓她平生最爱的为牡丹,绝不会是慕容烨的心思。“放到里面去吧。”她眼神无波,神态祥和,却不再埋怨。“是,娘娘。”玉瑾姑姑脸上有了笑,若不是爱不释手的物件,是无法呈在太后的内室的。张太后沉默了许久,独自走向仁寿宫的面前,还有一两日的功夫,牡丹花就要开了。她的眼底,黯然而死寂,没有半点情绪。用了晚膳,韶灵跟慕容烨一道走在院子里,突地耳畔传来巨响,她顺着声音望过去,皇宫的方向的半边天空,正有巨大的烟火从地下升到天空,一朵一朵的接连绽放,红的绿的金的,实在是美不胜收。她凝神望着,慕容烨伸手揽住她的细腰,跟她一道望着天际的烟火,夜色跟月辉撒上他们两人并肩而站着的身影,他们久久不曾开口说一个字。“其实七爷不必为了我而不去太后的寿辰,我好像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她看着那些美丽又短暂的烟火,心神一动,轻轻地说。她并不喜欢,慕容烨为了自己而冒天下之大不韪。“没有你,爷就更不想去宫里了。”慕容烨的嗓音听来闷闷的,被风吹到韶灵的耳畔。他说的是实话,天子虽然常常对他有说有笑,但终究是一国之君,更别提他心思深沉,不是好惹的人,学的是帝王之术,对别人哪里会有半点感情?!就算是亲人,父兄,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不值一提,甚至不如外人了。“人不到礼到了,没人敢说什么。真要说,让他们说去。”慕容烨的语气更加冷淡,面色不悦,他可管不了那么多闲话。“我给七爷的药方,你拿去用了吗?”韶灵话锋一转,神色柔和沉静,笑着问。“跟他说了。至于药效,要过阵子才看得出来。”慕容烨下颚一点,低声说道。韶灵但笑不语,天子跟太后,急于让慕容烨光明正大出现在众人眼前,更急需他建功立业,就此成名,才好给他丰厚的封赏,让他的身份就此高贵不凡吧。慕容烨看了她几眼,心情有些复杂,双手覆上她的肩膀,黑眸对着她的眼睛,沉声开了口。“后天,他要去下游审视民情,爷也要去,短则七八天,长则半月。你陪着韶光在京城多玩几天,没什么事别去皇宫,别让爷在外还不放心。”“知道了。”韶灵跟他相视一眼,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意外,也没有任何愁苦的神态。慕容烨浓眉一皱,哼了一声:“怎么好像高兴盼着爷去那么远的地方?”韶灵的笑靥,更加灿烂了。“难道我非要掉眼泪送别,七爷才满意吗?”不是任何一个臣子,都有机会跟随皇帝出巡查看灾情。天子对慕容烨的重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会在这儿等着七爷回来的。”她勾起唇畔的笑花,哪怕脸上没有酒窝,也甜美的令人窒息惊艳。慕容烨的心头,浮起一抹及其温暖和缓的感觉。就好似他是要出远门的丈夫,娇妻答应在家等待他回来的滋味,一样甜蜜欢愉。原来被一个人需要,是这种滋味……他紧绷的俊脸上,总算有了笑。他神色一柔,握住了她的双手,在烟花绽放的天空之下,他交代了几句:“这里的事,都交给你了。要是韶光想去将军府看宋乘风,别顾及爷,带他去就是了。爷没这么小心眼。”他们在这么多日的相处之中,也有过怀疑,也有过猜忌,也有过不安,但到如今,他不愿再意气用事,想要相信韶灵对自己的心。“好。他若要去,我就带他去。”韶灵柔声回答。“也许会在将军府见着风兰息,别遮遮掩掩的,该让他知道的,就让他知道吧。”慕容烨沉默了半响,又说了句,黑眸之中诸多情绪。“你此去又不是一年半载,怎么交代这么多?”韶灵轻笑出声,眼眸流转之间,一派恬静风华。“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要忙着答应,拖个几日,等爷回来再说。”慕容烨抚上她的眉眼,像是临行前交代家中的稚嫩孩童般细致入微,毕竟宫里的局势……实在让他放心不下。“好了,我都答应你。”韶灵噙着笑,连连点头,不想让他走的不踏实。慕容烨无言地拥住她的身子,神色漠然,皇宫那边是太后的寿辰,烟火漫天,耳畔振聋发聩,却依旧无法震碎他内心深处的不安和阴霾。韶灵似乎也从他的身体上,感知到一丝未知的情绪,她久久不语,只是依靠在他的肩膀,静默着从他的华服上汲取一点点温度。慕容烨弯了唇,她似乎越来越在意他了,真是个好现象。小别胜新婚,或许这才是不变的真理。自从慕容烨离开了京城,韶灵更多的时候,便空下来陪伴韶光。在房中换上了干净素雅的布衣长裙,戴上了面具,安静地从后门绕路去了静安王府。每日无论再忙,她也会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去王府医治静安王。“怎么心不在焉的?”御祁泽半坐在软榻上,如今每天相处,一到韶灵前来的时辰,他不再扭捏谨慎,毕竟韶灵的脸色,从未在看到他的下身之后,露出任何的羞赧和别扭。“要不是王爷赠我的金丝软甲,我也许早就中招了。”韶灵扬唇一笑,她将那件软甲改小了,缝制在双层里衣之内,那日在皇宫,若不是因为身穿软甲,稍后再被偷袭,迎来的就不再是银珠了。“宫里有人认出你来了?”御祁泽陡然面色数变,一脸苍白,眉头紧紧蹙着,因为过分震惊,险些忘记了他下半身扎着约莫一百根银针。“倒不是。只是,惹人憎恶罢了。”韶灵显得意兴阑珊,轻耸了耸肩。“本王不是跟你说过吗?宫里的女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她们大半辈子都耗在宫里,要说心机手段,不比男人仁慈。”御祁泽突地低喝一声,满脸怒气,字字冷睿,跟素来没有脾气的那个静安王爷,判若两人。“至少我已经理清了头绪,是何人还在意宫琉璃这个不值一提的人。”韶灵冷冷一笑,冷静地扶住他的手,不让他下榻来。韶灵久久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心中庆幸御祁泽跟皇位的擦肩而过,他学的是治国之道,却终究不是帝王之术,跟御源澈不一样,他心里的仁慈跟善良,成为众人指责他软弱无能的根源。但若是他少了这些,她身边险恶之人,又会再多一个。他别开了视线,不再看韶灵,眼神多了深远莫测。“看来你跟本王想的一样。太傅在宫里独善其身,没什么人知道他的女儿,能在多年后还念念不忘的,必当没藏着好心。”“张太后派人在暗中查探宫琉璃。”韶灵面无表情,眼神幽深凌冽。“那你——”御祁泽陡然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韶灵,握了握身上的毯子,眼底划过一抹及其复杂的情绪,话说到一半,他却突地静默不语。韶灵苦笑着摇头:“无巧不成书。几年前就有人冒名顶替,帮我担负着这个沉重的名字,那些人……知道的事情,都是关于那个女人的。”“琉璃,其实你心里很明白,当年太傅执意要劝服父皇重新关注本王,说服父皇更改废掉本王的决定,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不但险些触怒了在气头上的父皇,更成了那人的眼中钉。如今时过境迁,本王希望你别再牵扯进去了,太傅因此而丧命,已经让本王终身有愧,本王不想连你也卷入京城的风波之中去,死无葬身之地!”御祁泽紧紧抓住她的皓腕,眼神之中透露出从未有过的紧张急迫,皇宫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说不定很快就会将韶灵这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彻底磨成了白骨。“她虽然在暗中查探宫琉璃的下落,但不见得就是当年凶案的主事者。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必杯弓蛇影,犹如惊弓之鸟,王爷。”韶灵沉默了许久,才扬唇一笑,心中的刺痛却久久无法泯灭。“知道的越多,就越是痛苦。本王也是这么过来的,你何必自寻苦吃?”御祁泽很是不忍怜惜,他过去并非一个麻木不仁的男人,但事事将他消磨成这般的无奈无用,除了苟活于世,他还能做什么?!“王爷,跟一个人肆无忌惮的坦诚我的身份,并不常有,这些日子,在你面前我很自如。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人还记得我了,您往后可要好好地记住我,千万别将我忘记了。”人皮面具上的神色没有多少变化,但她的眼神,却像是在水面上的浮光,看得人揪心又惊痛。“但宫家的人,做事从不半途而废。您是知道的。”她不等御祁泽眼底的痛楚褪去,突地再度开了口,嗓音清冷又平和,不容任何人反驳质疑。如今的进退,都是一样的路程。所以,她选择进。……“姐姐,我们去哪里?”韶光很有兴致地跟在韶灵的身后,今日穿着韶灵给他选的天蓝色绸缎长衫,格外精神。“带你去你总是吵着要去的地方。”韶灵浅浅一笑,带领韶光走向了将军府,早已跟宋乘风说了一句,今日她要带客人去做客。果不其然,他们刚到,宋乘风已经走出了正厅,他身着墨兰袍子,高大俊伟,意气风发,一脸的笑。“没耽误大将军你的行程吧。”韶灵笑道,这回皇帝微服出巡,让慕容烨跟随左右,却没带上宋乘风,她的心里隐约有些明白,却并不说穿。宋乘风打量着韶灵身后的少年,他的个子清瘦,够到韶灵的肩膀,头发墨黑而有光泽,以白色发带束发,天蓝的长衫透露出几分温雅,那张脸却是唇红齿白,很是俊俏,他险些觉得这个少年很有风兰息年轻时候的神态,唯一的不足是少年的眼睛里,不如韶灵明媚清明,也不如风兰息从容淡定,多了几分悒郁,抹杀了原本的三分好风采。但不容置疑,他依旧是个让人眼前一脸的漂亮少年。他负手而立,稳稳当当地走向韶光,笑着开口,嗓音浑厚:“这位小公子就是小韶的弟弟?”“韶光,他便是你心心念念要见的宋将军,打败凤华国将士的大英雄。”韶灵弯唇轻笑,覆手于韶光的肩膀,轻声介绍。宋乘风看到韶光的脸色一变,那双原本有些怯懦跟悒郁的大眼睛,陡然有了明亮的光彩,宛若月色之下的水光浮动,似乎有万千风情,说不清楚,哪里还让人觉得他孱弱而娇气?!宋城心口一动,那极为短暂的一瞬,他看到了跟韶灵一模一样的眼睛。只是,韶灵的眼神风华与生俱来,而韶光却唯有在他遭遇了感兴趣的人或事面前,才会露出不一样的眼神。“这是要把我捧到天上去?到时候摔下来,可就惨了。”宋乘风扬声大笑,很是爽朗,调侃自嘲,毫不费力。韶灵跟宋乘风之间的自如的对谈,毫不生硬见外的调笑,让一开始很是紧张的韶光终究松懈下来,他的肩膀无声垮下,跟随着韶灵一道走向前。“韶光,我听说你想学骑马?”宋乘风一边走,一边笑着问。“是,宋大哥,你可以教我吗?姐姐说你的马术是天下第一的。”韶光不再怕生,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生气和灵动,侃侃而谈,一脸期待。韶灵眉眼有笑,从大漠回来一整年了,韶光身上的变化实在不小。他像是一棵受过重伤的小树,险些夭折死去,但如今又活过来了。“我看你姐姐的拍马屁的功夫才是天下第一。她这么说,不怕得罪别人吗?”宋乘风驻足停下来,意犹未尽地坏笑,问的不太正经。韶灵狠狠瞪了一眼,她当然也能花点时间去教授韶光骑马,这本是多加练习就能娴熟的本事,跟人的天赋没多大的关系。只是韶光养在大漠西关,跟习惯众多的孩子们一样,常年被凤华国挑起的纷乱扰乱了平静的生活,自从宋乘风打赢了边关之战,宋乘风这个人,就成了他们眼底里的大英雄,被摆在高高的位置,让他们敬畏膜拜。“我教他,当然比不上你亲自教韶光了。我只是姐姐,你可是英雄啊。”她刻意说的酸酸的,眼底却清如水的明澈,一看便只是说笑。宋乘风宽厚的手掌,用力拍了拍韶光的肩膀,用在操场上练兵呐喊的气势,询问韶光。“你姐姐在大漠的时候,还能在马上睡觉呢,没看她从马背上摔下来。虎父无犬子,你是韶灵的弟弟,可不能丢你姐姐的脸面。我们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要把它学会,你有底气吗?!”“我有!我会好好学的!宋大哥!”韶光一脸坚毅,更显得俊美。韶灵闻言,笑弯了唇,再往前走了几步,突地见到一人静坐在凉亭之中,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好奇地也望过来。此人衣袍翩翩,白衣胜雪,优雅沉敛,正是风兰息。韶灵没有收回视线,跟他对视一眼,并不心虚。如今再见风兰息,她也不想再躲避了。却也鲜少专门打听他的下落,他说为了庄妃跟太后的寿辰而来,如今庄妃也见过了,太后寿辰也结束了,听说他送了一副很珍贵的名家作品,还被天子和太后赏赐了,如今……也该动身打道回府了吧。怎么,他还没走?!她颇有礼数地回以一笑,但笑意并不太浓烈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