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到下午,思宸也就要回去了,便姐妹两个约好后天的时候一起去季家。四太太的母亲还在世,来了总是得去拜见,思宸想着她交际的第一站也从那里开始。思芸在青阳交际应酬了一段时间,对青阳的各种关系非常了解,只是何家的身份跟不上。何家在青阳交际圈是有一席之地了,但真正官员们的太太,打交道的还是少,季家是书香门第,家里还有人当着官,想进入官太太的圈子得从那里开始。辞了何老太太,思芸送走思宸。想到思宸的提议,思芸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何家大老爷领着兄弟出门了,等到晚上才能回来。思芸也没一人过去,把何老太太和何三太太都叫上,三个人一起去了二房。事情必须得解决,越早解决对何家越好,这趟过去不是劝,而是恩威并施。既然要当坏人了,她一个人出头何二老爷弄不好以后会怪她,所以把何二老爷的娘和弟妹全叫上,全家女人齐上阵,何二老爷总不好对着她一个人来。和善如何老太太对于何二老爷的行为也无法认同,当娘的当然希望自己儿子能过的好,但因为儿子一个人行为毁了何家三代人的努力,这真是太超过了。何三太太出身虽然不能跟思芸比,但有一个歌伎出身的妯娌她也是接受不了,想想自己儿女还要因为她找不到好姻亲,这种累及家门的女子,还是早点打发了好。婆媳妇三人一起去了二房,因为二房没有正房太太,姨娘住的就是正房。外头丫头一看何家三位主母都来了,当即往屋里传话,随即垂首而立。小丫头喊了话,只见姨娘垂首走出来给太太们打帘子。思芸扶着何老太太进了屋,奶妈抱着两个哥儿在屋里,何老太太平想看看孙子,思芸却是对两个奶妈道:“先抱着哥儿退下吧。”奶妈一看情况不对,迅速抱着两个哥儿退下去,思芸扶着何老太太先坐下,她和何三太太这才坐下,姨娘奉茶上来。不等她问,思芸就开口了,虽然有何老太太在,但她是现任族长的正妻,她更有发言权。话还是以前那些,保证得到的利益是,大儿子立嫡提高地位,然后不逼着何二老爷娶亲。以前只是思芸承诺,现在把何老太太和何三太太叫过来那是共同见证,也把承诺的信用度提高。好话说完,然后威胁接着就开始了。虽然姨娘一直说她有劝何二老爷,但关上门来到底是如此何劝的,谁也不知道。现在何家需要她把态度表明,何二老爷爱她爱到要扶正,总不会看着她死,当然也没人要她死。同时再次申明扶正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想以个人以力去对抗宗族,最后的结果不外乎两个,留子去母,或者更狠一点把何二老爷直接除籍。除籍跟分家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要是换成国家说,那就等于被流放了。何家的任何产业跟何二老爷都没有关系,族谱上的名字也将被抹去。一般来说不是大奸大恶都不会被除籍,而一旦被除籍了在这片土地上基本上混不下去了。那时候,何二老爷想扶正谁都没问题。当然这是吓唬的话,留子去母这条要是实在不行还能用,把何二老爷除籍就是纯吓唬了。这一点思芸也跟何老太太说好,不然她再是宗妇也只是嫂子,不可能当着婆婆的面说要把小叔子除籍。姨娘当即跪下了,当着何老太太的面保证说如何如何,前头的话都是思芸说的,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何老太太开口了。神情仍然是和善的,拉住姨娘的手,真心的说着:“你是两个哥儿的亲娘,何家不会亏了你,就像大太太说的,老二以后娶不娶亲我和大太太都不会管。哥儿又认到姜氏名下,身份上不比一般庶出,哥儿是你自己养大的,以后难道还不孝顺你吗。何家苦心经营到现在不容易,只有扶正之事万万不妥。”姨娘眼泪都掉了下来,道:“能侍侯老爷就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哪里还敢再想其他,我定能劝下老爷,不再提扶正之事。”何老太太听得比较高兴,现在何家上下最愁的就是这一件事,何二老爷实在是拗的很,当然还是拗不过他大哥。把事件平息了,一家人和和气气才好。话说完,思芸和何三太太扶着何老太太走了,思芸心情也不错,吓唬一下要是能把事情给解决了也就不用何大老爷天天头痛了。回到何老太太正房,何老太太一脸高兴的正想说这事解决了,何二太太看身边没旁人,却是小声道:“大嫂还是小心一些好,我听我身边的丫头说,这位姨娘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嘴刁着呢,当着主子的面什么话都敢说。”何老太太笑着道:“她一个姨娘可能不会**丫头,又不是正经主子,小丫头刁难也是有的。”虽然这也是个理由,思芸却不像何老太太想的如此单纯,贴身丫头不比平常,那都是心腹,主子让向东就向东,让向西就向西,对旁人说什么话虽然不用主子一句一教,但也是猜着主子心思来的,这样一个嘴刁的丫头怕是主子的传声筒。不过后院的女人哪个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呢,思芸也没太当回事。她自觉自己进门以来不管是对何家还是对二房都是尽心尽力的,只是为想着兄弟能和睦,家族兴旺。她要是再自私一点,她就会着借机把何二老爷分家分出去,现在的家业半数上都是何大老爷赚来的,将来也必是如此。现在早点分出去一个,以后大房分到的财产就会更多。因为三兄弟出门了,思芸和何三太太侍奉着何老太太吃了晚饭,也留下一起吃了晚饭。刚吃完何大老爷领着两个弟弟进门了,他们吃了晚饭回来的,所以向何老太太请了安,说了会闲话,何大老爷带着思芸,何三老爷带着何三太太走了。夫妻回到正房,思芸先跟何大老爷说了两件事,一是歌伎的事。本事何家的歌伎是思芸的工作范围,但思宸想要几个,从三品大员的眷养家伎这个水平就高了,思芸想让何大老爷帮着看看。还有一件就是厨子的事,思芸希望何大老爷想办法做好。何大老爷点头,这两件事他肯定都能办好,姻亲关系是敲开方便的门砖头,但利用这层关系发展到哪一步就是个人本事了。何大老爷虽然读书不行,但在经商上一向有大志,千载难逢的机会在跟前,他肯定要利用好。思芸又说了下午去二房的事,虽然没跟何大老爷商议,但思芸知道何大老爷不会介意她这么干。要是把何二老爷打一顿关起来有用,他肯定早这么干了。其实何二老爷人很聪明,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犯起浑来就很想让人抽死他。“这样也好,依着我早把她赶出去了。”何大老爷说着,想把一个歌伎扶正,他真不知道何二老爷脑子里装了什么。思芸笑着道:“哪能因为一个妾室伤了兄弟和气,今天我和老太太,三太太都去了,这么一番话下去我想她是能明白的,再闹下去要是二叔不好了,难道她还能落到好。”“只愿她能想明白。”何大老爷说着。丫头们侍侯着梳洗睡下,思芸又说到后天跟思宸一起去季家的事,还有明天要写信让娘家三哥过来的事,当然中间省略了二太太的所做所为,只说娘家兄嫂可能近期内会过来经商。思芸以前就说过,何大老爷自然乐意接待,思芸进门以来不管是待他还是这个家都是全心全意,虽然也是笑颜常开,却也是常常想家,现在又有娘家人过来自然是好事。天亮收拾妥当思芸和何大老爷一起去给何老太太请安,何三老爷和何三太太己经前一步来了,思芸和何大老爷上前请了安落了坐,正高高兴兴的说着话,就见何二老爷进来了,何三老爷和何三太太起身相迎,姨娘不用过来请安,但儿子得来。本以为只是再单纯不过的请安而己,何二老爷却是突然对着何老太太跪下来了,一脸怨恨的道:“也不用大太太特意跑到房里说什么除籍不除籍,我现在自请出籍。”炸弹似的一句话,让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何大老爷和思芸先反应过来,何大老爷刚想开口,思芸就拦住他,看向地上跪着的何二老爷,起身道:“二叔叔这话既然是说我,那就由我来回,这话是谁跟二叔叔说的,我一会再去查。我只问二叔叔,传话之人说话之时就没跟你说,我说这话时老太太和三太太也在场吗?我是嫂子,但老太太那是你的亲娘,二叔现在拿这个话来质问我,难道就不怕老太太听着寒心吗,我想把你除籍?难道老太太也想把自己亲生儿子开除出宗籍不成!!”思芸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得大了起来,她自觉得这个大嫂当的够尽责了,要是依着何大老爷,早把人赶出去了,就是何二老爷以后找到了最多也就是个外室。她一直想着能周全一下更好,结果最后落不是的还是她。何老太太听着眼泪也掉了下来,看向何二老爷道:“老二啊,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听信妇人之言,昨天我跟你大嫂,还有三太太一起去的你屋里,那些话本来就是你大嫂在我跟前说好才跟你那姨娘说的,你怎么就能听她的,认为我也想着把你出籍。”思芸说话的时候,何二老爷就把头低下来了,等到何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何二老爷脸上就有几了分愧色。不过提到姨娘,何二老爷辩解道:“不关青儿的事,是丫头嘴快说出来的。”确实不是青儿说的,是今天早上丫头上前侍侯时说出来的,青儿想拦结果丫头说出来了。别说思芸和何三太太,就是和善如何老太太也不会相信这话。何大老爷脸色铁青,何三老爷对于这个二哥虽然也觉得无法理解,但这时候也只得站出来,伸手去扶二老爷,扯着笑脸道:“二哥,昨天三太太也在场,都告诉我了,你真是错怪大嫂了,还不快给大嫂陪礼。”何二老爷低头站起身来,脸涨的通红,刚想给思芸陪礼,还不等他开口,一直坐着的何大老爷突然间道:“老二,分家吧。”又是一个炸弹扔了下来,就连何二老爷自己也怔住了,因为青儿的时候是一直跟家中在抗争,但从本意上说他既没有想过离家出走,也没有想过要分家。只是出身不好而己,青儿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他也只喜欢她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扶正了。何大老爷深吸一口气,本来铁青暴怒的脸色也有分回转,决定一旦下了,接下来就是执行。对于这个弟弟,要是换到平常时候,他可以再忍一忍,但现在他要抓住机会上位,不能再任由这么一个弟弟败坏何家的门风。一个姨娘的丫头随便说的一句话都能让他不顾孝道去质疑自己的亲娘,处置一个丫头容易,问题是何二老爷自己是真迷了心窍。“这,分家……这,不好吧。”何老太太首先出声,她还活着呢,按理说这个家还不能分,当然何二老爷也是闹的太不像话了。何三老爷是兄弟中最小的,平常啥事他都是听大哥的,分家这么大的事,他更不知道要怎么办。最后只能看向何大老爷,不管是何家,还是何氏宗族,最大的是何大老爷。何大老爷只是看着何二老爷继续道:“三弟不分出去,现在家中所有产业你拿走三分之一,银子平分,几处产业你想要什么自己挑。”何二老爷惊讶过后也长长的叹口气,以前没想过,现在大哥提出来了,分家其实也好。何大老爷一直嫌他丢脸,分出了也就不用嫌了。想了想便道:“我带着青儿和儿子们去江淮。”那里也有何家的小部分产业,更重要的是那里离青阳足够远。何大老爷知道他是想走,也不想拦,点头道:“江淮只有几间铺子,相对于其他几处少了些,那分家银子就多一份。过年过节想回来就回来。到了那边之后,你想跟当地人如何说,我不会去管,但在何家的祖谱上,妾室就是妾室。”离的远了,说是正室也没啥问题,但法律手续没有。不等何二老爷点头,何老太太先哭了起来,本来好好的一个早上,儿子们都在跟前,怎么说着说着自己二儿子就要走了呢。思芸和何三太太也是没反应过来,本以为不过是闹一场就完了,谁想到何大老爷突然来这一出。何老太太哭的伤心,两个媳妇上前去劝。何大老爷不为所动,看着何老太太道:“母亲何必为他伤心,他能为一个女子丢下你远走他乡,那是他的不孝,以后只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吧。”何大老爷不说这话还好,这话出口何老太太哭的更伤心,何二老爷眼泪也掉了下来,何三老爷见状还想说几句回转一下,但转头看到大哥不由的闭上嘴。何大老爷做为兄长不能说很凶,但很坚持,话都出口了,那就要办到底。而且就是让何三老爷说,与其让何二老爷这么一出接一出的闹,分出去还真是清净了。何大老爷脸色自若,当即就吩咐婆子们去传话,二老爷要分家出去,请族中长者们过来见证。何老太太还想说此事不用如此急,本来就是一时气话,也许过会何二老爷就回心转意了呢,分家不是小事,总得慢慢来。何大老爷却道:“既然今日说定了,那就今日把事情办妥,何必明日复明日的拖下去。”何老太太知道大儿子主意己定,虽然眼泪止不住但也知道儿子劝不住了。何家的长老们来的很快,何氏家族虽然也是大族,但只有何家一门兴旺,何大老爷又是族长,一直以来都是何大老爷说啥是啥,没人敢反对。现在说的又是分家的事,宗族长老基本上就是见证,唯一麻烦的就是何家的帐目一时半会不好算清。算到中午帐房也没能算的十分明白,何大老爷不想再拖下去,商人财富的积累比土财主快太多了,何大老爷清楚的知道在将来他能赚到多少钱,说是平分,其实他真不介意让二房多拿一些走。最后也不让帐房算了,反正何家大概情况三兄弟都清楚,最后何大老爷直接说的一个数目,何三老爷听了咽了口唾沫觉得有点多了,但看一眼何大老爷就不敢吭声了。到晚饭时间分家的所有事宜全部办完,思芸对于这个速度多少有些惊讶,不过字据立下来,宗族官府双公证,二房确实是分出去了。唯一有点没办完的就是,现在帐上没有那么多的现银,不能一下子给了二房,反正何二老爷就是走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准备,走之前何大老爷会从其他地方调了银子给足。一天忙碌结事,晚上歇下的时候思芸和何大老爷都没说话,想想这一天发生的,真是想说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事情总算是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