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都深了,万籁寂静,只有山风瑟声。人就这么僵持着。瑶瑶看着穆子寒那面无表情清俊的脸,手心一紧,一股酸楚渐渐泛上心口。他不看她,一眼都不看。又一次对墨歌重复了那句话,“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墨歌却是冷哼,道:“穆子寒,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吗?”如果说之前,他不了解,那么陆家一役,他彻底知道了这么男人的能耐。不能惹!很多事情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想做!墨歌就这么冷冷看着穆子寒,心下竟有些敬佩,被端木王府如此封杀,他还有那能耐封锁了陆家。或者也可以这么说,有那么大的能耐,却可以吞得下这口气,甘愿被端木王府那么刁难。不屈不饶的人其实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能伸能缩之人。瑶瑶没说话,低下了头。穆子寒也没说话,缓缓抽出了银白长剑。墨歌完全就是刻意的,手中匕首毫不留情,狠狠刺入瑶瑶的右肩,随着穆子寒拔剑一寸,他便刺入一点。瑶瑶死死咬紧牙关,即便是额上冷汗直冒,都一声疼痛不喊。穆子寒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墨歌,冷眸一沉,瞬间拔起了银白长剑,直指墨歌。“啊!”瑶瑶终究是忍不住,疼痛声溢口而出,只是,叫声短促无比,戛然而止。整个右肩就这么被刺穿了!泪盈眶,却不落,拼命睁大了双眸,眉头紧锁。“你在进一步,试试!”墨歌一脸冷邪而阴鸷,狠狠刺穿瑶瑶右肩的匕首,刀尖抵在了她小腹上。瑶瑶别过头,缓缓闭眼,泪就这么沿着满是血迹的脸庞滑落。骤然,“哐当”一声!穆子寒长剑剑落地。“有种,你继续跟!”墨歌冷笑,一把揽起瑶瑶,转身又走。穆子寒继续追,刻意放慢了速度。墨歌却一点儿也不买账,速度比之前还快,专门挑密林而去。依旧是一追一逐,身影很快就淹没在山林里了。月落日升,又一日。墨歌并没有疲惫,竟反倒兴奋了起来,仿佛难得逢敌手一般的兴奋。穆子寒还是那一脸面无表情冷冷清清,双方之间半里的距离始终不变。他若近,会逼急墨歌。他若慢,墨歌却刻意更快。他若停,墨歌亦停,受苦的又是瑶瑶。已经三日三夜,滴水不进,日夜不休,高于寻常的速度,一直追。从钟离帝都,追到了西南大山。这里,快到蝴蝶崖了,他最熟悉的地方。这一路的奔波,竟如同他这一生的道路,再累都不能停,进也难,退两难。墨歌那薄唇早已苍白而龟裂,脸上猖獗笑意却更浓。揽着瑶瑶奋力一跃而上,落在一块大石头上,终于又停了下来。瑶瑶一身没有任何一丝力气,任由他揽着,低头垂眸,看不清神情,只知道她还醒着。穆子寒还是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跟着停了下来。不说话,仿佛不经意一样视线扫过瑶瑶,落在了墨歌那依旧精神的脸上,淡淡道:“要比耐力,我同你比,不要为难一个弱女子。”“她是弱女子?”墨歌冷笑,又道:“别你穆子寒看上的女人,还简单得了?”“你究竟想做什么?”穆子寒又问道,声音里明显颤出来隐忍的怒意。“我想想。”墨歌高高在上,大笑。穆子寒不说话,等着。良久,墨歌十分惊喜地开了口,道:“杀了陆子航!”穆子寒冷哼,道:“做不到。”“你做得到的。”墨歌又是冷笑,匕首再次逼近瑶瑶。瑶瑶听得清清楚楚,完全的空白,不知如何是好。墨歌这是在折磨他,完完全全地在折磨穆子寒!穆子寒紧紧握住了长剑,双眸认真,似乎打算赌一把了。“啊!”就这时候,墨歌骤然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整个人接连颤了好几下,鲜血不停从口中翻涌而出,握着匕首的手早已无力垂落。瑶瑶没缓过神来,只听得耳后不停有十分急促的“咻咻”声传来。她只是,那是利箭射来的声音。终于!轰然一声,墨歌就这么直直倾倒而下,整个背部皆是利箭,箭羽上“端木”二字清晰可见。就在墨歌倒下的瞬间,瑶瑶就这么瘫了下去,已经完全废掉的右臂重重撞击到地上,只是,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她很清楚,不能闭眼,不能睡。是端木王府的人,是端木王爷的弓箭卫队,她不能就这么睡过去!只是,完全累到了极致。撑了三日三夜,再也撑不住了,只看到落在她身旁的那双官靴,不见是谁,眼前一黑,就这么晕厥了过去。一时间,整个山头都动荡了起来,四面八方,弓箭手,长枪侍卫。仿佛朝廷派遣来围剿山寨贼人的兵马一样,满山都是。穆子寒就这么被困在中央。端木赐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抱起了一身是伤的瑶瑶,转身就急急往马车去。端木王爷手带一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天蝉丝银白手套,紧紧握着一副画像。穆子寒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蝶儿墓室里那副千丝纸质画像!“穆子寒,蝶儿的事情,你是不是有必要同我端木家交待交待!”端木王爷冷声问道,紧握画像的手,将他极力压制的怒意暴露地一览无余。“蝶儿罹难于三年前,就在蝴蝶崖那个地方,遇到山崩。”穆子寒淡淡说道,几日奔波,衣衫,墨发皆是凌乱,被风吹扬起,独自一个被重兵围困,身影悲凉而落寞。“山崩!”端木王爷怒声,质问:“区区一个山崩,你救不了?”穆子寒这才真正抬头看他,良久,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是,我救不了。”端木王爷骤然跃身而下,落在穆子寒面前。巴掌正要扬起,穆子寒却抬手拦住,仍旧是那淡淡的语气,“蝶儿姓穆,这是我穆家的事情。”端木王爷冷冷笑,没说话,步步后退,手一挥,所有的士兵便齐齐而上。(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