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口水猛力喷到他的脸上,我冷笑。“你不配身为人父,更不配跟我假惺惺的说什么今日才恩断义绝。你与我本就没有连畜生都有的舐犊情深之恩,现在又何须说那么多废话?今天我敢来,就是做好一切准备。要杀要剐随你们,但是请尧侯记住自己说过的话,非和婉酒馆的案子要公审,要给即墨夜非一个申辩的机会。”许世清离不怒,唇畔挂上嘲讽的笑容。“果然是那个蠢女人生出来的。为了美色什么都肯,哪怕明知道是圈套,哪怕前路是死,你们都是一样毫不犹豫的向前冲。”我更怒,直接爆吼。“你不配提我娘,更不配提她当年为你的付出。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感情,她对你的爱你竟然能如此践踏,她当年真是瞎了眼睛,才会看上你这等猪狗不如的……”‘咕噜噜……’不待我继续骂下去,许世清离抬手就将黑糊糊的东西灌进我的口中,那双看上去纤细的手指用力十足,根本容不得我反抗全数吞下。不知是被呛的,还是那被熬到浓稠的汤汁灌入我的眼中,此时的我已经是泪流满面无神的瞪着,那个明明有着世间男子能拥有的,最完美的脸庞。可是,他却是用着最无情,最狠毒的手段对付自己的亲女。难怪娘直到现在还对太过俊美的男子心有余悸,不希望我再与俊美的男子来往。因为,她当年就是被美貌所迷惑,爱上这个最不能爱上的美男子,*失心又失去一切。此等蛇蝎心肠的美人,确也是这世上少有的极品。当年,他到底对娘做过何等可怕的事?才迫使娘放下所有,甘心窝在小山沟里了此残生?不知被他灌下几碗,脑子里除了对娘的疼惜,其他的便都是即墨夜非。只愿因我而起的事,会因我死去而消失。他可以找到真凶,还自己,还他祖父,还非和婉酒馆一个公道。就算许世清离顶着一张人脸,从没干过一件好事。我却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我似乎……的确是爱上即墨夜非。在我清楚记起前世的种种之后,我仍旧爱上了那个爱撒娇耍赖的男子。只可惜,我们也是有缘无份。终于,十碗药全部灌下,我已经可以感觉到周身泛起大小不一的疹子,伴随着高烧痒起来。双眼已经朦胧的看不清,却清楚听到许世清离接下来残忍的话。“用白纱给她细细缠好,若是她有一丝能动,给自己解痒或是弄出声响惊动仙儿,我就扒了你们的皮。”“是!”小厮们即便习惯沈傲君和许世清离人前装善良,人后狠毒的处事手法,仍旧难免为现在的我抖上一抖。哪里还敢怠慢,赶紧拿过白纱结实的将我缠起。最后,还不忘拿纱布将我的嘴堵好。一切就绪,身体被人抬起,恍恍惚惚间明白,这是要往沈逸仙所住的地方而去。全身被纱布缠的就像僵尸,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不由得眯起,嘲笑她们面对沈逸仙的时候太过谨慎。就我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喊叫惊动沈逸仙,就是不绑,我都不可能动一下。服药过量,我哪里还有一丝力气?终于来到沈逸仙居住的院落,小厮先是将满是钢针的毯子铺好,才将我放到地上,在试了很多次,看着我软的根本不可能跪着行过去后,面面相觑不知要怎么办。只得跑回去请示许世清离,得到结论快速跑回来。来到我面前,用力拍打一下我的脸,确定是清醒的才说。“侯君让我带个话给你。若你能挺住这一关,侯君说,他与你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只要你不来找麻烦,他不会再找你的麻烦。”我好想冷笑着大骂许世清离,奈何服药过多根本没力气开口。挺过这一关?许世清离!你又何苦找诸多借口?你让我努力挺过针毯之刑,无非就是希望我在行刑之时是清醒的,可以感受每一根针扎在我身体里,让我清楚的感受到无边的痛苦。你欠了我和娘那么多,今日还想和我一笔勾销?到底是我笨的自投罗网?还是你的想法太过天真?不待我多想,传话小厮看到我眼眸之中满是痛恨的目光之时,就明白时机已经到了。放开我站起身,高声对另外两个说。“推她滚过去。”“是。”答应完,两人便开始动手。软软的身子已是被白纱捆成僵尸,随着他们的力道,就像个刚脱手的保龄球一般,迅速向那个展开的针毯滚去。轻轻的闭上眼睛,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想起。就在我离那个针毯不到一厘米的时候,一双温柔的手将我固定在原地,并伴随着突然的一声厉喝。“大胆的奴才!谁准你们在我院里如此残忍的杀人?”“给…给…给少爷请安!”三个小厮吓得连舌头都不好使,齐齐跪在地上哆嗦的不成样子。老天啊!谁来告诉他们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应该在屋子里睡觉的沈逸仙,居然从他们身后无声无息的进来,还施展武功救下重刑犯?一会儿许世清离问起,他们还有命解释吗?紧接着,一个不甚宽阔的怀抱将我抱起,再度费力睁开眼睛,便是看到沈逸仙那张如漫画一般绝色的俊颜。白希的脸颊,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愤怒,长睫如羽扇张开动人的弧度,橘红色的唇瓣儿晶莹纷嫩。被挽在宝石玉梳里的长发垂落,一缕落在我的鼻端,满是他犹如向日葵般充满活力的香气。“还不老实交代?真是越来越大胆。你们把侯府规矩忘光了是吗?还不下去领罚?是要本少爷亲自动手吗?”沈逸仙还略带稚嫩的声音带着冰冷冷的寒,与他周身散发的阳光形成鲜明的对比。三个小厮怕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逸仙,不免反映过慢。但是在对比许世清离后,他们仍旧不敢离开,只得唯唯诺诺的禀报实情。“少……少爷!这个人就是老爷命令带来,故意放到这里惩罚的。因为…因为,她是……”小厮明显不知道要怎么回复才好。如果实话告诉沈逸仙,他怀里抱着的那个,被包成粽子的是个女人,还是那个害他发了两场大病的女人,他会不会直接发第三场?若发第三场,那下一个被残杀的就是他们三个。“是爹让你们来的?这怎么可能?爹爹向来仁慈心软,连对卖身的下人都不会下此毒手,更何况是送到我的院子里啦?……她犯了什么错?”沈逸仙抱着我明显一顿,仔细的看着,似乎是想透过厚厚的白纱看清我的容貌。可惜,实在是太厚,他什么都没瞧出来。三个小厮额角显出一丝冷汗,只能在心底反驳沈逸仙的话。想来想去,说的尽量婉转。“她……欺辱过少爷。”“欺辱过我?”沈逸仙终于恢复他和暖阳光的微笑,重复一下后,瞬即笑开,便往自己卧室走,边说。“唉!准是哪个淘气的小厮偷玩我书房里的东西,所以爹爹才动怒罚他。算了算了!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值得动那么大肝火吗?人我带走了,你们回去告诉爹爹,就说他滚完针毯已经死了,其他的,不用我教你们吧?”‘嘭!’不待小厮有任何反映,沈逸仙直接把门关好,然后就是上门栓的声音。‘咔嗒!’沈逸仙带着天使一般的笑容,将我放到带着满是向日葵香气的*榻上。先是抬指在隐约可以看出是我鼻尖的地方轻刮一下,满面阳光笑容道。“你呀!下次不可以这么淘气。主人的东西就算不要,也不是你做下人可以动的,明白吗?今日有我能救你一次,以后到了新主人家,却不一定还会碰到我这样的好主人。到时候没人救你,你可就死定了!”说罢,也不等我有什么反映,便又是一个毫无城府的笑容。他以为我只是个犯错的下人,以为我是一个偷拿他珍贵物品的小厮。可是,就算是为这种犯错的下人,他都可以真诚相待,尽力相救。沈傲霜和许世清离那种心思深沉歹毒的人,到底是怎么把他养大的?为什么他就可以这么简单,这么善良?他盯着我笑,又问。“听到没有啊?我在等你回答呢?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却在看到我一身白纱紧裹之时明白过来,上前一步挡住屋内仅有的一个算是现代夜灯的烛光,投下一片阴影开始拆我满身紧捆的白纱。其实,我现在最想的就是马上将这些白纱撤掉,再用力抓掉自己n层皮来解痒。可是,在对沈逸仙有了以上的了解之后,我发现自己愧对善良的沈逸仙,现在最怕的就是以真面目面对他。当然,羞愧占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怕他发现我是女子而发病。在他迅速拆掉我脑袋上的纱布,看到我红肿成一片,简直就是个猪头的脸之后,我根本无力开口的话就没必要说了。因为,就算现在是娘来到这里,也一定认不出我是谁。他在看到我的脸一刻,连怔愣都没有,却是惊讶的半自言自语半对我说。“没想到我们竟然同病相怜,你再忍一忍,千万别晕,否则几天之内你都会醒不来的。到时候,若是爹进来发现你,那我也救不了你。我先给你把纱布拆了,我试过的,这东西绑在身上太难受。等解开了,你别乱挠,将来做疤就难看啦!不过你别怕,我会去给你找药的,保管吃下就没事。”听着他噼噼啪啪一通讲,似乎真的可以止痒退烧一般。眼睛只能眯着一条细缝,我看着这个阳光又絮叨的少年,万般不愿意承认和许世清离的关系,却好想抱抱单纯可爱的沈逸仙。好想告诉他,其实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渐渐的,敌不过高烧和钻心的刺痒,晕过去。梦里,花青云、即墨夜非、许世洛泽的脸不停变换飞转,我的手中竟然是丘比特的爱神之箭,一手是弓一手拿着前端变成红心的箭,站在那三张俊脸面前茫然无措。看着花青云,不得不说,他算是三个男子中最普通的一个。没有美貌,不识字,而我就是深深爱上顾家善解人意的他。再看看即墨夜非时不时抛着媚眼的俊脸,他的一颦一笑早就深入我的心底。我可以忍受他的邋遢,忍受他总是对异性乱放电。只是,我真的不能忍受他的心底还存在另外一个女人。我想,这就是爱的占有欲吧。最后,望向许世洛泽。什么都不记得,只是看向那双温柔如沼泽将我深陷的眼睛,不断变换的发饰,告诉我,他已经不再是前世的许洛泽。我不能将他们混为一谈,这样对谁都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不能爱。举棋不定的看着不停旋转的三张脸,手中的箭就是无法射出。他们三个,都是我想爱的男子,却都是我不能再付出真心的人。我纠结的摇摇头,再睁开眼睛之时,三张脸竟然合并溶成一个,竟……竟然变成了沈逸仙?!无语的看着那张带着稚嫩如漫画般纯情绝美的脸,我知道自己肯定是高烧烧迷糊了!否则,我怎么可能明知道这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把他考虑在爱人的行列呢?于是,我说什么都要努力睁开眼睛,绝对不要这样混乱下去。“嗯……”浑身又酸又痛,还是忍住排斥醒过来。一声轻哼也吸引伏在桌面休息的沈逸仙,他兴奋的跑到*边,看着我仍旧红肿的脸,兴高采烈的笑着说。“你醒啦?”“嗯。”又一个轻哼,真是不明白。他看到这样一张脸,怎么就能如此兴高采烈,完全当美人图欣赏呢?呃!对,我忘了。他有严重的恐女症,看到美女也不会有想欣赏的心思。他转了转水汪汪的眼睛,也看出我说话吃力。转身跑到桌前拿过粥碗,来到*边根本没嫌弃彼此身份悬殊,将我半扶靠在他怀里,舀起满满一勺粥就杵到我的唇上。结果我根本没反映过来,唇瓣儿都没张开就撞洒勺里的粥。不由得皱眉,他就只有单纯的善心,根本从来都没照顾过人嘛!别说想到粥烫不烫先试试温度,就连我嘴是不是张开的都没想到,愣头愣脑杵得我整个嘴唇都麻了。“啊啊啊!你你你!你怎么这么笨啊?吃粥都不知道张嘴?”沈逸仙抓起自己的锦帕擦洒满我衣襟的阿胶糯米粥,语气急躁就像个突然发火的孩子,没想到他还是个火爆的脾气。我好笑的看着他,努力控制声线,出来的声音却像破锣。这样也好,起码不会让他听出我是个女子。“有你这样喂人吃东西的吗?你家下人…我们从前都是这样照顾你的吗?”他擦衣襟的手一顿,漂亮的眉毛拧了拧,大声呵斥我。“你个大胆的奴才,本少爷好心救你,你居然还让我像下人一样照顾你?信不信本少爷现在就把你丢出去自生自灭?”我看着他故意装出来的恐吓,很不给面子的轻笑。“谢谢少爷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他挑眉,橘红色的唇瓣儿撇了撇。“切!本少爷才不会需要你这种小厮报答呢!说来,你是我第二次做好事救下的。只要……只要你不要像第一个那样,恩将仇报就好。本少爷才不稀罕什么报答呢!哼!”透过眼帘中间那丝细缝,真的很想传达给他发自心底的抱歉。从前,是我报仇心切,忽略了他。一直以来他都是最无辜的,就算我能为第一次害他解释成并非故意。可是第二次呢?就因为知道他是许世清离心爱的儿子,我是故意捏着他的脸让他犯病。我,也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报仇的坏人。抛掉心底的难受,我好奇的问。“看你那么想做好事,又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为什么才做过两件好事?”他再度坐回*沿,双手托腮凝思,典型就是一个初中没毕业,可爱的小正太模样。“能因为什么?还不是我和你一样经常过敏。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过敏,但我是因为不能为异性所接触,天生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从小到大很少很少有机会能出门,就算溜出去也要净街独自玩,哪里有机会做好事?”“没想到,就算是贵为小侯爷的你,都有想求而无法做到的事。”打从心底感叹,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公平吧。他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希翼的光彩,略带回忆的开口。“因为我不能为异性接触,所以从前,我总是趴在*;上听外婆讲外面的世界,她告诉我这个世上有很多贫苦可怜的人,她要我将来继承侯位造福一方百姓。所以,就算我不出门,也不是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我惊讶,完全不相信他的话。“你确定?”他认真点头,回答。“当然啊!就算外婆去世,这几年我每天都有让小厮偷母亲的各路情报来看,对于世上的善恶阴险自然也是了解的。所以,你不要小看我,我懂的绝对不会比你这个小厮少。你的命是我救的,又比我知道的少。以后,你要叫我大哥,跟我混,懂吗?”就算是嘴巴已经肿成香肠,我仍旧控制不住颤抖的嘴角。天啊!这就是他说的知道?敢情,沈傲霜的情报是给他白截了,这家伙就算看一辈子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情报,八成也无法长大,明白其中的含义吧?还要我叫他大哥?小屁孩儿,我们又不是出去混江湖,居然还跟我拉帮结派?他外婆和他讲的根本不是民间疾苦,而是江湖小说吧?好半晌,我才能稳定心神,用类似弱智的话哄他。“我说,大哥啊!救人救到底,您老应该也明白吧?你就这样把我藏在你屋,万一许世……呃!我是说老爷发现,你唯一的小弟可就死无葬身之地啦!您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把我安全的送出去啊?”他托着下巴的手依旧,水汪汪的眼睛飘了飘我,摇摇头。“不要!我把你送走,你就会去跟新主人。到时候,我唯一的小弟就没了,我才没那么笨!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好骗吗?”没想到,他确实不好骗!好吧!这次我认真的骗。伸出自己跟胡萝卜似得爪子,一把捏住他的袖子猛摇。呃!请允许我说自己的手是爪子,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优美的词汇形容肿到五指都并不拢的东西。难道,我应该直接称呼为熊爪?呃!还是爪子,我继续想。“大哥!我的时间不多。您老有所不知,我偷东西就是为救人。我的好朋友现在被压在坏人那里,如果我没有按时出现,他的人头就不保。求求您老大发慈悲,赶紧想办法放我出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老间接救人,就算不能造出七级浮屠,三级半也是可能的。求求你了!”果然,在我声泪俱下的哀求中,沈逸仙总算回过头认真的看我。看了看,却还是摇摇头。“不是我不想帮你,但是现在不行。这个时辰侯府的所有门都关了,你能从哪儿出去?更何况,你的过敏症状还没完全消退,此时见风我唯一的小弟就会死的!你放心,明日是观音得道日,我爹一定会出门进香,晚上会宿在城西福安寺,你不会被他发现的。”转了转水汪汪的眼睛,继续补充。“至于你朋友,你仔细说说,到底是哪个胆大的贼人,竟然连我侯府小厮的朋友都敢绑。我马上给你调集人马,天亮就把他抓回来,保准可以把你朋友安全救出。”沈逸仙,你连侯府小厮的朋友都罩着?当自己是观世音菩萨吗?我,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