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老臣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丫头,还请您千万收回成命···”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骠骑将军砰地一声重重磕在冷硬坚实的金砖上,平日威风凛凛的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继续哭诉:“丫头已经知错了,老臣回府就好好教训她,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次吧···”“谢爱卿呀···”宝座之上面色端然的皇帝一脸为难,眼瞅着比自己还要大几岁的臣子一脸惨样,一时间倒不知如何是好,拿眼瞅向下首不远处一脸漫不经心的谢似玉,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自己的老爹趴在地上哭鼻子,这丫头竟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拿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四下打量着,哪有半点着急?皇帝一时气闷,索性自一旁伺候的太监盘子里端过一盏茶,装模做样的喝了起来。殿内下首白杨树似的扎了四列大臣,知道这是皇上动了怒,因而也都一个两个看着脚尖,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谢玉一双眼睛依旧是滴溜溜转着,眼光掠过宽敞开阔的宝殿,瞧见九根金光闪闪的蟠龙柱,再眨眼看去,前面头顶华贵的屋顶上赫然盘踞着一个闪瞎人眼的金漆蟠龙。她撇撇嘴,继续往下瞧,巨龙下面,七扇金漆雕龙屏风前面是雕龙金漆大椅,正襟危坐着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穿着明黄色皇帝朝服,隐隐透出些精明威严,正端着茶盏品茶,他左手边有太监躬身捧着盘子,右手边有侍女拿着团扇伺候,四周香炉瑞兽环伺,袅袅檀香升腾。她眨眼咂舌,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肉好痛,这才不得不相信脑海里浮上来的想法。她,穿越了?不过是打个盹的工夫?心里捶胸顿足嚎叫了几分钟,向来得过且过的她迅速反应了过来。看一眼正伏在地上哭诉的中年男人,想到是她爹,不动声色在脑海里搜索了信息,更是恨不得两眼一翻晕过去的好。这身子的原主,谢似玉,年芳十六,正一品骠骑将军嫡女,性格张扬跋扈,无法无天,在京城恶行累累,不一一列举。这一次闹上大殿正是因为小女孩春心萌动,看上了大学士的二公子,可巧,那二公子玉树挺拔,风度翩翩,刚及笄的六公主也是倾心得很,两人在学士府门口一朝见面,分外眼红,三句话不到就起手来。这谢似玉将门出身,使起鞭子来那是虎虎生风,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哪是对手,等众人反应过来,这边她已经将公主手臂抽了一道血痕出来。心疼孙女的老太后怒气冲天,这皇帝一道圣旨下来,将谢似玉赐婚给了平西王府的世子,一个终年依靠轮椅的病痨子。而这便宜老爹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护女无度,这不,一急之下硬是拉了自己来上朝,求上了皇上。可自己此刻拥有的却是这谢似玉一生的记忆,因而自然知道,这件事,正是这具身子命运的转折点。惹怒了天威,气急回府,踢飞了庶妹,气死了祖母,最后还是嫁给了病世子,被小叔子骗的团团转,在他的唆使之下毒死了夫君,自己也没逃得了惨死的命运。这狗血悲催的生命轨迹,还真是自己要作死,天都拦不住。不过,幸好眼下一切还都来得及,她将胡思乱想抛诸脑后,正要开口,自殿门外突然传进一道温润清雅的嗓音:“请皇上收回成命。”那声音温和轻缓,如春风拂过碧水,光影掠过花枝,带着些妥帖的温情,回味之下却又偏偏听出一点隐隐的清冽之感,正如春暖花开四月天,夜里依旧有些凛冽寒气,沁人心脾。众人回头,看见来人,谢玉又是心下一惊,哪里有点不一样,回忆里这人今天未曾出现才对。她正胡思乱想,轮椅上的男子已经被人推了进来,他轻袍缓带,雪白的衣襟上银光流淌,墨发高束,露出干净的脸庞,略显慵懒的靠在木质椅背上,下半身盖了一条素色暗花的织锦薄毯。面色苍白如雪,隐有病容,相貌却极为清俊,舒眉朗目,轮廓英挺,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端的是气质清华,恍若谪仙,除了略微清瘦的病体,简直哪哪都好。呃,正是她的未婚夫,平西王府大公子江溯流。此刻他面色沉静,仿若不曾察觉众人落在他身上或怜悯或嘲笑的目光,待轮椅停在跪着的骠骑将军边上,这才再次开口:“小臣病体残躯,如何能配得上将军千金,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让谢小姐另择良配。”他声音里那一股子清冽之气更甚,语调却是四平八稳,不急不缓,如春日破冰涌动的清泉,好听的不得了,若无其事的将自己的缺陷讲在明面上,仿若浑不在意,却让谢玉产生一种错觉。那看着人畜无害,文弱谦逊的贵公子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仿若一把未曾出鞘的宝剑,暂时隐藏着所有寒光而已。“溯流···”那四列白杨树里终归有大臣忍不住站了出来,正是隐忍多时的平西王爷江崇。他面含怒气,满脸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骠骑将军谢安邦,也硬邦邦咚的一声跪了下去,语调生硬:“请皇上收回成命,将门虎女,就算进了家门,我儿也吃不消。这门亲事,不结也罢!”说完,又满脸嫌弃的看了一眼站的直挺挺的谢玉,若是自己儿子身子骨好些,自己哪能看得上这等女子。这骠骑将军原本就是山匪归顺,看在圣上旨意,他才勉强愿意让这等粗野女子进门,这父女俩倒是蹬鼻子上脸了,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既如此···”皇帝将茶盏递了回去,略略沉吟了一下,垂眸看了过来,金口欲开。“皇上!”谢玉急声一喊,瞬间将那些自尊别扭抛诸脑后,依样学样跪在地上,语调急促:“皇上,民女愿意遵从圣旨,嫁与江世子为妻,求皇上成全。”“哦?”皇帝语调一转,脸上自然是诧异又疑惑。“玉儿!”跪着的谢安邦刚才闻得皇上有了松动之意,心下刚舒了一口气,哪里想得到自家宝贝丫头又横插一脚进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转过脸气急败坏的低斥了一声。谢玉才没有闲情管她的便宜老爹,此刻满脑子只想着这婚事千万不能黄。先不说嫁给这病世子少了三妻四妾的烦恼,单是这原主上辈子造的罪孽,也容不得她视若无睹对不对?不管怎么说,她可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青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要不然现世报应在身上,可找谁哭诉去。想到这,她已然下定决心,敛了刚才那股子漫不经心的劲儿,一本正经的站起身来。转身走到轮椅前,对上江溯流平静无波的眸子,略带扭捏又稍显急促的说道:“世子爷,今天这事说起来都是我爹心疼我才闹起来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您看您风姿清贵,仪表堂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这心里别提有多满意了。您放心,暖被窝刷马桶做点心我样样都会的,还有,我吃苦耐劳好生养,算命先生说有旺夫相,您哪能往门外推呢?”她音调虽急,说到最后更是越来越小,好在声音清脆悦耳,如流水叮咚,黄莺出谷,众人都听得明明白白,统统一愣。等反应过来,那四列大白杨里先后有人没忍住笑扑哧出声,尤其是站在队首的几位年轻皇子,频频拿眼瞅了过来,一脸兴味盎然。轮椅后江溯流的蓝衣随从一脸黑线的看着她。轮椅上江溯流岿然不动的面色也终于裂了一丝缝隙,目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眸子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咳咳···”谢玉装模做样的咳了声,对上江溯流的眸子,将那眼神里意味不明的光芒自动理解为:“喂,你脑袋被驴踢了吧?”骠骑将军是个粗人,听到自家丫头这样上赶着要嫁给一个残废,哪里还忍得住爆脾气,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在她脑门上“啪”的拍了她一巴掌,又急急跪下,“皇上,这丫头昨夜受了寒,脑子有些不清楚,这才胡言乱语,您可千万别当真。”谢玉被他拽着胳膊,抬头看见皇帝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里更是一阵呜呼哀哉,怎么自己就摊上这样一个便宜爹。将军怎么了,和皇上比起来,你不过就是个屁!呃,不对,连个屁都算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这不是上赶着找虐么!她心里腹谤着,轮椅上的江溯流却是将视线落在了她不安分的小pp上,看着那圆翘饱满的形状,清淡的眸子里突然有火光跳了跳。他身后笔挺的蓝衣随从则是一脸嫌弃的看着那颇为狼狈的父女二人,心中郁闷。这样的女人,上赶着进门,主子都看不上,他们还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难怪人家都说这山匪出身的骠骑将军是个没脑子的,真是没虚说。“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心意已定,非世子爷不嫁。”挣脱不开压着她的铁臂,谢玉索性转过头,看着自己面相粗犷,一脸暴躁的便宜爹,斩钉截铁的表了决心。------题外话------亲爱滴们,新文来鸟,持续抽风欢乐文,喜欢的话就加入书架吧,准备万全,不会让亲们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