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大逆转

不看资历，不论长相，单说五个候选人的演技中，莫小浮的表现可以和另外两个并不是那么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持平，而那两位，是比言子镜还要老资格的女演员，再综合人气、相貌、气质、剧情等等因素，其实莫小浮，理应得到这个奖。在权珉哲看来，就是这样的。可是这个圈子，很多事情就是无法量化的，在一些比较顽固的艺术家看来，资历大于天，这就意味着，包括言子镜在内的三位女艺人，她们身上的加分要比莫小浮和朱涵音大很多。之前权珉哲和张扬都觉得莫小浮的目标应该是最佳新人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新人奖虽然也不是什么重头奖，但是因为它标志着一个艺人漂亮的开头，拿下它对于莫小浮来说，是有把握并且有意义的，而最佳女主角，整个夏国那么多老资格的女演员，长得也不差，人气也不低，演技也很有竞争力，对于新人来说，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坎。只是到了见证莫小浮的逆天人气之后，权珉哲等人的想法才发生了改变。可是他们希望全力以赴，但也并不能够抱百分百的希望。权式国际在影视圈的影响力，终究要比文星传媒低上一些，拼刷票，可以，拼粉丝组织力，可以，拼宣传曝光率，也可以，但是拼评审影响力，不够。非常不够。朱涵音已经占据了评审的大半江山，接下来的拉票，只会越来越难，这第四票，几乎已经成为了极限，再多一票都不太可能。不是所有的实至名归，都能够让莫小浮成为真正的实至名归，现实中的阻碍实在太多太多。那么最后他是如何做到的？权珉哲看着莫小浮已经接过铂金的话筒，来到颁奖的演讲台上，又看了一眼站在她不远处的于诚，思绪被精瘦男人的问题，牵引回了五个小时前。五个小时前，演员已经即将走完红毯，评委之间的博弈，却还没有结束，几个大型奖项最终花落谁家，依然没有定论。尤其是最佳女主角。大家都知道今年的最佳女主角竞争非常激烈，两个新人几乎成了最大的关注点，相反上半年曾经被媒体预测的热门女演员，都成了她们的陪衬，这种比坐火箭都还快的速度，怎能不引起纷纷谣言。在这种情况下，评审投票的争议更加强大。第一轮投票结果，朱涵音五票，莫小浮四票，言子镜两票，另外两个女演员各一票。这种结果令好几个评审相当不满，尤其是那三个被精瘦男人称为老古董的艺术家，他们提出了重新投票的诉求，支持莫小浮的四个评审，也相继表示赞同。所以投票重新来过，在这之前，大家又重新看了一遍两人送选的作品片段。“我要说的是，虽然是新人，但是朱涵音和莫小浮的演技可圈可点，非常惊艳，相比言子镜，她们塑造的形象更为鲜明生动，同时又很真实。”“新人终究是新人，没有那份积淀，就是缺少一些韵味，你看这里，开始还演的好好的，可是到了下面，演技就出现了缺陷。”这是选择言子镜的一个人，对朱涵音的片段进行了吐槽。“可是莫小浮这个没有什么问题吧。”莫小浮这派有人出声反驳道。老古董这次倒是没说话，但显然一副无法被说服的样子。“如果下一次的投票，还是差不多的话，就这样吧？”有人试探道。老古董立即否决：“不行，朱涵音的表现上面，有明显的漏洞，五票也完全没有说服力，不超过六票，我都不信服，如果五票就把最佳女主角给她，那我不干了！”他在圈子里的资格非常高，所有评审中，最可以倚老卖老的，都是这群既不支持莫小浮也不支持朱涵音的人，所以他们说不干，虽然是朱涵音派最乐见其成的，但是理智上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评审宣布退出委员会，证明了什么？奖项有猫腻啊！全国最大的电视奖，一直以公平公正著称的，怎么能容许出现这样的差错？这种情况，是谁都不愿意预见的，所以大家顿时脸色都不太好了。“咳咳，我去趟洗手间。”虽然所有通讯设备都被收缴，但不代表这些老油条没有其他方式，一个中年胖子评审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走进洗手间后，就拨通了电话。“喂，是花总吗？那个……事情有些棘手啊，我们的优势是绝对性的，但是那几个老家伙不肯，如果继续僵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对……对对对！好，我明白了。”胖子的语气相当谄媚，丝毫没有作为一个评审应该有的专业表情，不过他的来头也不小，是上京市文化总局的一个大领导，早年在校的时候，艺术类论文也是很多人竞相膜拜的对象。胖子也不是没有清高过，但是后来就发现，清高就是个shi，他明白了，自己对生活的追求，绝对不是像那些糟老头一样，耿直正义，最后清平一生，名声又不会像那些抛头露面的明星那么显赫，何苦呢。刚刚他打电话给的这个人就不一样了，有权有势，又对娱乐圈有兴趣，他们都是政治中心里面的人物，又是大家族，掌握着自己根本无法企及的资源，能够跟这种人合作，他的前途无量。明星什么的，终究是戏子，政界娇子，才是他眼中真正有价值的人物。所以对方的一句话，他投一票，何乐而不为，更何况文星传媒那边，已经给他送了无数好处了。可是他刚刚打完电话准备离开厕所的时候，一个转身，就发现有个人靠在门边，正悠哉悠哉地看着自己。这个卫生间只有他们十三人使用，这个陌生人是怎么出现的？！胖子评审顿时被吓了一跳，手机还没揣回兜里，瞪大了眼睛，拿着手机对着来人，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的怒火，想要大声又不敢大声，毕竟他现在也是非常心虚：“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哟，官官相护，权钱交易？这段子不错，明天朱涵音得奖的消息传遍夏国，你的官途也到头了。”对方拿着一只录音笔轻轻松松地摇晃着，那动静就好像将胖子的心给牵引着，令他的目光都跟着录音笔紧紧移动，心肝儿也一颤一颤的。“你想干什么？混进评审组来，是违法的！你想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把那个录音笔给我就行，我会放过你的！”胖子盯着录音笔，色厉内荏地说道。“违法？违什么法？”男人嗤笑一声道：“比起违反你们这破规矩，暗箱操作的交易记录才是大头吧。”见对方早就抓准了自己的弱点，完全忽悠不过去，胖子咬了咬牙道：“多少钱，你开价吧！”“多少钱？你是说这录音呢？还是这个？”男人嘲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份白纸文件，甩到了胖子面前。胖子身手不好，没来得急接住，看着白纸散落在卫生间的大理石地面上，他忐忑地看了眼根本没有任何举动的男人，半信半疑地对着他蹲下了身子。现在根本不是打官腔的时候，对方手里握着的东西，足够让他声名狼藉，仕途泯灭！然而当他将那一张张纸拿起来的时候，胖子才知道，自己刚才想的可怕程度，根本不及这只录音笔的万分之一。胖子越看越心惊，双手都颤抖了起来，这个时候，背靠门上的男子也调侃地开了口：“您应该对这些记录都不陌生吧，十年以来所有利用职务之便达成的钱色交易，基本上都写着了，要是您记性不好，估计这东西也能提醒提醒你，哦对了，十年之前的我们嫌太麻烦，就没查，或者您可以看看，这上面有需要查漏补缺的没？”胖子恍若未闻，身体似乎被一种高热笼罩，不一会儿就落下了豆大的汗水。是冷汗。“你……你胡说！这些都是假的！”胖子失声叫了一声，在意识到不远处就是一堆评委的时候，又赶紧压低了声音，明明恐惧异常，却还要压抑着自己，这种感觉着实难受。男人惋惜地叹了口气：“是不是假的，你自己有数，有的确实不好找证据，不过由的夜不是完全没有马脚，就那些，也足够了不是？”胖子猛地将视线从记录上面移开，死死地盯住了男人：“要多少钱我都给！全部，全部钱都给你！”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根本不是一个录音笔那么简单，如此细致的交易记录，除了他的个人信息记录被出卖之外，再没有其他可能，而他的银行账户、通话记录，都是经过了绝对保密的vip级别，普通人不可能有渠道获取，那些单位也绝对不会出卖他，那么这个人……能力这么强，所求一定更多！随便哪个人，被这种人查到，都只有死的份，而他不幸成了其中一个。胖子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很快他也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形势和面对的对手之强大，他已经迅速做出丢卒保车的决定，这个人早就知道他的资产情况了，为表诚意，干脆倾家荡产！只要这个位子不被动摇，他依然有重新积累财富，再次翻身的可能！胖子盯着男人不敢动弹，男人却随意地转了转自己背靠的方式，笑着对他说道：“你到时有眼光，不过我对你真没兴趣，这几块钱还看不上眼。”胖子的瞳孔猛然一缩，看不上？他那么大的家业，累积了那么就财富，他居然看不上？！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男子也没有要跟他故弄玄虚的意思，他整理了一下表情，说道：“事情很简单，你的那票不给朱涵音，就ok喽。”胖子睁大了双眼，似乎不太敢相信，男人刚刚说出的话。“就……就这样？”“啧啧啧，”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在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指的时候摇了摇，“我觉得也不太简单吧，想想你收的好处还有和那位花总的保证？不过，你就感谢我的仁慈吧，我一点儿也不介意。”男人后面说了什么没有营养的话，完全不在胖子的认知范围之内了，他现在的意识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要不投票给朱涵音，他就安全了？不用倾家荡产？不用身败名裂！男人看着胖子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了好几套文件，这一次，他没有往外甩，而是在胖子面前摇了摇，示意他过来。面对这个可怕的人，胖子居然无法抑制地露出了笑容，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像接圣旨一样接过它们，然后小心翼翼地露出了疑问的眼神。“看看不就知道了？”男人翻了个白眼。胖子哎了一声，跟清宫剧里面的小太监一样，继续小心翼翼地翻开，小心翼翼地看，然后越看手越抖。“喏，你也懂得嘛，你们这么多规矩，我不好每个人呢，都通知到位，所以要不要你把这件事都帮我解决了？”“好，好……”刚开始胖子还有点儿犹豫，但是在看到男人笑容的时候，他心里就发麻地很，马上改成了坚定不移，万死不辞的表情。“好！”就差后面跟一句，保证誓死完成任务了。男人满意地眯了眯眼睛，然后从胖子身边走过，就突然消失在了卫生间里面。胖子愣在原地半响，才使劲搓了搓自己的双眼，这是……那个政治核心，才拥有的神秘力量？！胖子身上的肥肉，跟着他的心一起抖了抖。这个朱涵音的势力，原来他还觉得很强悍，又有文星传媒的全力支持，又有花总的鼎力相助，连他都觉得没有不投给朱涵音的理由了，然而这短短的几分钟，早就将他原来的想法逆转了过来。不知道朱涵音得罪了什么人，居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后台，他手上握着的，是另外两个评委的黑底子，这些他以前也完全没有想到，同僚们，都是一般黑呐，甚至还有特殊癖好……这么多足以让整个夏国的文化系统都大洗血的资料，居然只是为了换一个不选朱涵音的条件，要不就是对方疯了，要不就是朱涵音的事情，非常棘手，可是他左看右看，也没有觉得朱涵音的事情有哪一点比得上黑记录的。胖子靠到刚才男人靠着的强上，动了动自己还在发颤的双腿，然后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走出了卫生间。没有人发现胖子评审的异样，但是有两个评审相继都肚子疼或者尿急。每一次票选，总有这个那个人会出去，老古董们虽然明白他们都在做什么勾搭，双眼几乎都瞪得老圆，可是也不能做什么。万一人家真的有生理需求呢？又不是变态的考试，总不可能还有专门监督的人跟着去厕所。原来以为那群人又要搞出什么新花样，谁知在大家都上完厕所，表示可以顺顺利利地再次投票之后，结果却连老古董们都难以相信。这是没有勾结成功？反水了？莫小浮五票，言子镜三票，其中一个只有一票的女演员还多了一票，朱涵音也是两票。场面顿时呈现出了百花争艳的态势，虽然最后的结果，并不是有经验老资格的女艺人获胜，但是那几个之前一直嚷嚷的老家伙们都没有发表异议了。因为第二次要求推翻结果，就要递送到上级，这种情况几乎很少发生，程序非常麻烦，也会对闭幕式造成一定的影响。唯一的好处就是给金凤奖增加了话题性，但却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上报的。看来因为他们表示对朱涵音的演技不满，所以那些年轻一辈都把他们的话用心听了进去？另外两个人疑惑地看了看本来应该是阵营一致的“同胞”，想要提出不满，但是在看到那三人凌厉如刀子的目光之后，还是放弃了。他们这几趟进洗手间，发生了什么？虽然按照原定要求投给了朱涵音，可是只有朱涵音拿到了这一届的视后，真正的好处才会到手，如今鸡飞蛋打，怎能不在心中怨恨那三个墙头草。殊不知，墙头草们此刻心情极为煎熬，即使完成了那个神秘人交代的人物，他们也完全无法轻松，有一个人，攥着他们的命运，只要他想，随时都会让他们一败涂地。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让对方不满……可是这种事情又如何能够预料？胖子说了，对方的势力，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啊！被誉为夺命厕所男的元子，在三人老泪纵横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位于新城的别墅区。“少爷，已经搞定了。”收起了浑身上下不着调的气息，元子恭恭敬敬地向恒砚报告道。在他的不远处，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他背对着元子，双眼看向远处，那个方向，正是金凤电视节闭幕会的现场，只是隔了十多公里的距离。落日的光影照射在他的身上，将美若神祗的面容，镀上了圣洁的金光。那是他们家少爷，不知道何时多出来的一种气息，元子说不清楚，好像比以往那个桀骜狂肆的少爷，多了一份类似沧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