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抱着凌汐云,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得理不饶人和因为女儿受伤而哭得肝肠寸断的慈母摸样,而是煞白着脸,满目的惊慌和害怕。她双臂紧紧的抱着凌汐云,似乎是想保护自己的女儿。凌汐云也没有了之前的委屈,受伤后发白的面容更加惨白。俏皮的眸子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天真,多了几分恐惧和阴冷。她双手颤颤巍巍的抓着张氏的衣领,借此来减轻心中的恐惧。若是父王相信了凌汐涵,那么她这些年伪装的无辜天真形象在父王心中就彻底倒塌。那么从今往后,父王再也不会喜欢她了,再也不会喜欢她了。不,不要,她不要这样,她不可以让父王觉得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可以。于是,心慌不安的凌汐云,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她猛的推开了抱着她的张氏,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不顾身后张氏的惊呼,急切的跑到回廊上,双手几乎是攀附的抓紧忠义王的衣袖。宴了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父王,我…”忠义王本就处于凌汐涵那番话带给他的震撼愤怒中,刚想对着面前这一群女人发泄一番,却突然被凌汐拉住了衣袖。当下他脸色一沉,双目闪过愤然的杀气,抬手就是猛烈的一挥。“滚!”于是,伴随着凌汐云再一次惊呼声,她弱骨纤形的身形再次落地。口中溢出的鲜血,成为了忠义王发泄后的证据。“云儿!”张氏刚刚站起来就看到凌汐云被王爷再次甩开的一幕,看着自己的女儿倒在地上不断呕血的画面,她脸色惨白,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而后急切的跑了过去。“云儿,你怎么样?啊,哪儿伤着了?”她慌慌张张抱着凌汐云,眼眸呆滞中藏着惊恐不安。王府那些姨娘妾室也被这一幕惊呆了,纷纷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绝情的忠义王。“父王…”凌汐云活泼俏皮的眸子望着忠义王冷然决绝的眼神,眼中最后一丝希冀湮灭,绝望和痛心淹没了她整颗心。她凄楚而哀伤的笑了起来,“呵呵呵…”笑容中充满了苦涩和悲凉,隐隐掺杂着几许痛恨和隐忍的渴望。“云儿”张氏抱着凌汐云大声的哭泣着,“快去找大夫啊,快去啊!”她吼得异常的凌厉凄惨,身边的丫鬟被她吼得震了震,仍是不敢做主,询问而希冀的目光落在了忠义王身上。忠义王本来挥出那一掌就后悔了,云儿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女儿,他只是一时之间被气糊涂了才会把气撒在她身上。()见丫鬟投过来的眼神,当下他点了点头,示意她去找大夫。那丫鬟得到了允许,立刻跑了出去。凌汐涵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看着她这个所谓的父亲,看着这些她所谓的家人,看着这些她所谓的妹妹,所谓的庶母,一颗心正在慢慢的冰凉。刚才那一番质问,不过是凌汐涵残留在她脑海中最后一点怨念,如今一经她的口发泄出来,那些曾经的怨恨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了。她冷冷的转身,“父王和王妃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涵儿”忠义王饱含歉疚痛心的唤了一声。凌汐涵脚步一顿,“何事?”忠义王张了张口,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只得颓然的挥了挥手。“没事。”经过这一番变故,他连来这儿找她的目的都忘记了。凌汐涵没有再逗留,脚步不停的走向了自己的云梦居。回廊上,忠义王看着凌汐涵远离的背影。那样的纤弱,却又那样的坚强。“父王”凌泓走上来,望着一刹那间似乎苍老十岁的忠义王,心中复杂。他总是怨恨父王对涵儿的漠视与冷漠,本以为父王以后会好好补偿涵儿。可是今天父王的所作所为却是让他失望透顶,再加之听闻了涵儿曾经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他心中对父王的怨恨又多了一层。可更多的,他却是恨自己。他七岁那年感染风寒,发了高烧,是二娘守在他床前衣不解带的悉心照顾。他凌泓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细心关照涵儿。虽然他们不是一母所出,但是在这偌大的王府当中,唯有他们二人感情最好。他以为,有了她的照顾,涵儿无论如何也会好过一些。却不想,涵儿居然受了这么多肺热的待遇和折磨?怪不得,恢复神智的涵儿会那么冷漠疏离。怪不得,涵儿再不复以往的天真纯善…她是在用冰冷的面具来维护自己受伤的心,她在用坚强来保护自己幼小而破碎的灵魂。他心中感触悲愤,可是望着苍凉的父王,他终究是什么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忠义王闭了闭眸子,再次睁开双眸,已没有了刚才的沉痛凄凉,他又变成了人前那个威仪尊贵的忠义王。“泓儿,你去告诉涵儿。十天后就是皇后寿辰,刚才宫中已经来人传旨。皇后寿辰那日,皇后会亲自派遣轿銮接她进宫。”他睥睨的眸子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眼眸冷沉如水。“全都回去闭门思过,涵儿曾受了多少苦,你们就得双倍的奉还。”跪在地上的众人脸色惨白,眼瞳惊恐。忠义王晦暗的眸子又落在了凌汐宛身上,眼底沉寂隐隐有着暗流。“宛儿,这几天你就好好静思己过,没事就不要出门了。”“父王!”凌汐宛大惊失色,父王这是对她失望透顶了吗?“王妃”忠义王淡如水的目光掠过依旧平静如初的王妃,眸底一霎那的幽暗古沉。“王妃治家不善,有空还是多念念经拜拜佛,家中的事都交给晴儿和涵儿吧。”忠义王妃终于色变,没有受伤的右手手指慢慢弯曲,低垂的眼眸沉暗如夜。王爷这是剥夺了她当家主母的权利?她唇瓣蠕动,忠义王却已经大步离去,毫不犹豫。一直低着头的凌汐晴却在瞬间抬头,古潭无波的眸子划过暗夜复杂交织的流光,嘴角噙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从今以后,这王府再也不能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