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数道惊呼声起,接下来就听到闷哼倒地之声。赵临风脸色一变,只因为他刚一下命令,他带来的那些弓箭手便全都被杀。而萧霆轩和凌汐涵,却在那一瞬间将所有囚车劈开,那些被关的大臣已然恢复了自由,全都围站在萧霆轩身边,警戒的看着赵临风。同一时刻,四周突然飞出无数黑衣人,不由分说便对着萧霆轩等人杀了过来。萧霆轩淡淡吩咐了声,“带各位大人先走。”立刻就有暗卫将不为武功的文官带到了安全地带,穆将军则是夺过一个黑衣人的剑,高声道:“殿下,你先走,微臣掩护你。”他说完就举起剑和黑衣人厮杀了起来。在黑衣死士出现的时候,赵临风和恭亲王寻找多时未果的青衣卫也出现了。一时间刑场上厮杀遍野,血流成河。萧霆轩在那一瞬间揽过凌汐涵的纤腰,向后飞掠数里之遥。而后身影一纵,便与赵临风缠斗起来。凌汐涵抬眸望向在空中交战的二人,眯了眯眼。赵临风应该不是萧霆轩的对手。她刚想加入地面上的战争,却听闻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映波。”凌汐涵回眸,见落天祥正站在身后,俊美儒雅的面容上浮现淡淡的笑容。他一袭银白衣袍飘然欲仙,青丝飞扬在天地间,恍若天外而来的谪仙。她不禁愣了愣,“你怎么下山了?”落天祥不是在宝华寺和那小沙弥下棋吗?怎么下山了?落天祥淡淡笑着,“我来帮你。”“帮我?”凌汐涵愕然而笑,“算了吧,你还是快走吧,这里太乱,小心刀剑无眼,到时候伤了你可…”她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目光悠然睁大。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落天祥忽而出手如电,银光若烟花闪过。血,若胭脂般落下,桃花点点,晕染了她如水的目光,惊愕了她的眼,震撼了她的心。下意识的侧眸,便见一黑衣人倒在地上,脖颈间血丝蔓延。只一招,落天祥便于电光火石之间杀了那个欲偷袭他的黑衣人,这般云淡风轻,却又这般狠辣绝情。直到这一刻,凌汐涵才恍然惊觉,原来她从不曾了解过落天祥。甚至,不知道他身怀高强武艺。对于她的惊愕,落天祥却是笑得淡然。“既知刀剑无眼,又为何还要分心?”他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说话间身影已如鬼魅般移动。最后一个字落下,他依然回到了她面前。身后,五个黑衣人已经丧命在他手中薄刃上。是的,刚才从她眼前闪过的银光,只是一片薄薄的刀刃。方才因为他速度太快,也因为她太过吃惊,没有看清。如今隔得近了,她才看清那刀刃。薄如蝉翼,在阳光下闪烁着锐利的锋芒。“你,会武功?”她仍旧有些不敢置信。落天祥却笑得儒雅,“我从未说过,我不会。”凌汐涵哑然,的确,落天祥乃一介商人,她从未想过看似文弱书生的他,居然身怀高强武艺。看他方才那般轻易的便杀了那几个武功高强的死士,这份功力只怕在她之上。甚至差不多可以跟萧霆轩一较高下了。见她兀自发愣,落天祥嘴角笑意微敛。“映波可是怪我欺瞒于你?”他眼底划过一抹担忧。他会武功的事少有人知道,因为那些人全都已经被他杀了。凌汐涵恍然失笑,“没有…”“小心—”落天祥忽而脸色一变,快速将她拉入怀中,手中薄刃抛出,便是几道闷哼声响起。凌汐涵只觉得眼前若桃花晕染开来,凄美的血在空气凝结落下。身后举着剑还未得及出手杀她的几个黑衣人睁大了眼眸,然后慢慢的倒在了地上。颈间血丝蔓延成河。她一时之间有些怔愣,落天祥却已扳过她的身体,双眸担忧的锁在她脸上。“有没有受伤?”凌汐涵恍然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心底仿若明白了什么。她淡淡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拂去他的手臂。“我无事。”她话落便已飞身远去,腰间软剑出动间便是一片哀嚎之声响彻天际。落天祥还怔愣在她刚才的疏离之中,回过头去便见得她于刀风剑雨之间清冷绝傲的容颜。那飞扬的墨发,狠历绝辣的眼神,深深触动着他的心。到底什么样的经历,才导致了她今日这般孤绝狠辣的性格?她不知道吗?每次她杀人的时候,他都会微微心疼,为她疼。闭了闭眼,落天祥掩下眼底弥漫的痛楚,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他纵身一跃,已然落在凌汐涵身边,和他一起并肩作战。而此刻的皇宫,亦是另一片刀锋见血。昨晚得知赵临风的计划之后,萧霆轩便早已通知了隐藏在京外的左右翼两位将军的两万侍卫,通过萧霆轩早已命人挖好的一条地道,偷偷进入了京都皇城。而忠义王,也在赵临风带人去刑场之时便利用凌汐涵的血衣卫将守卫制住,带着凌泓与两万将士汇合,在赵临风和恭亲王的眼皮子底下杀进了皇宫。在一片喊杀声中,恭亲王还未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已经被萧少贤架住了脖子,桃花眼中浸满冰冷的光芒。“父王,你输了。”恭亲王一愣,回过神来眼神阴鹜的瞪着萧少贤。“你这个孽子,你——”砰—御书房的大门被人狠狠撞开,两排训练有素的将士小跑进来,个个表情严肃,穿甲带刀。恭亲王眼眸悠然睁大,就听得一个声音自门外传来。“恭亲王,别来无恙。”恭亲王寻声望过去,便见一青衣蟒袍,束发玉冠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眼中带着笑意,嘴角向两边微微扯开,看似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左边穿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面容温润内敛的男子正是凌泓。而右边穿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面容冷漠俊美绝伦的少年,却是睿亲王世子萧铭澜。恭亲王双眸紧缩,而后脸色沉了下来。“凌绝殇,原来你一直都在做戏。”他眼瞳聚满怒火和杀意的看着忠义王,如果目光能杀人,忠义王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忠义王微挑眉,“多日未见,恭亲王,别来无恙。”恭亲王脸色愈发沉郁,不过最让他痛心的是萧少贤。“少贤,没想到你居然背叛我。”萧少贤冷眼看着他,“一朝天子一朝臣,儿臣心中只有君臣之礼,没有父子之情。”“你—”恭亲王气得浑身发颤,指着萧少贤正欲破口大骂。就听得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女音,随之一个淡绿色的身影跑了进来。“王爷。”萧少贤一怔,“母妃?”众人抬眸望过去,来人穿着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跑步晃动,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再配上她本就风韵犹存的容颜,本应该光彩夺目。可如今她却满面泪痕,哀伤而痛苦的看着恭亲王。哑着嗓音唤道:“王爷”恭亲王一震,眼眸略过复杂之色。“绾君,你怎么来了?”这女子正是恭亲王的结发妻子恭亲王妃程绾君。一声‘绾君’让恭亲王妃止不住流下眼泪,她捂着唇,慢慢走向恭亲王,眼眸痴痴的看着他的容颜。身旁有侍卫想要拦住她,却被忠义王挥手打断。恭亲王妃一步步来到恭亲王面前,已然是泪流满面。“王爷,何苦?”恭亲王垂下眼帘,叹息的嗓音带着一抹愧疚。“绾君,对不起。”恭亲王妃闭了闭眼,任眼泪划过白皙的脸庞。她深呼了口气,惨然笑道:“王爷,你我结发夫妻,何必这般生疏。”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想要抚摸恭亲王的容颜。“母妃。”萧少贤握着剑的手微微一抖,眼神复杂的唤了一声。恭亲王一顿,这才发现了萧少贤。“少贤,你?”她瞳眸愕然的看着他,忽而又想到什么,悲怆的苦笑。“没想到,你还是…”萧少贤低下了头,“母妃,对不起。”他别过脸,不敢与恭亲王妃清澈的眼眸对视。“少贤,他是你父亲啊。”恭亲王妃满目凄凉的看着他,红唇蠕动,悲哀的吐出几个字。“本王没他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儿子。”恭亲王脸色冷沉的冷哼一声。萧少贤陡然转过眸子,冷笑。“你说的对,你的确不配做我的父亲。”“少贤!”恭亲王妃惊呼一声,眼眸闪过瞬间的慌乱,祈求的看着他。萧少贤心中不忍,恭亲王却心中生了疑惑。“你方才说什么?”萧少贤冷眼看着他,“我说,我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一语既出,满室皆惊。恭亲王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母妃。”萧少贤焦急的唤了一声,却又怕恭亲王逃走,遂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恭亲王先是一愣,而后震怒又不可置信的看着脸色微微苍白的恭亲王妃。“你,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背叛本王。”他赤红着眼瞳,仇视又痛恨的瞪着恭亲王妃,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恭亲王妃本来惨白的容颜在对上那样仇视的眼神时又白了一分。她蠕动着唇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萧少贤却是怒了,“不准你侮辱母妃。”他心生愤怒,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恭亲王脖子上立刻就划出了血痕。恭亲王妃脸色大变,扑了过去。“少贤,不要。”萧铭澜上前一挡,不让她靠近萧少贤。“王妃”恭亲王妃眼眸焦急,“少贤,不要伤他。”萧少贤陡然回眸,大吼道:“母妃,他这般辱骂你,你何苦为他求情?”恭亲王妃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却听得忠义王突然说了一句。“你是齐王的遗腹子?”一言既出,御书房内再次寂静无声,错愕的目光在萧少贤与忠义王脸上来回游动。萧少贤也是讶然的看着忠义王,见他眼中似试探又似笃定,自嘲的勾了勾唇。“望不到王爷竟能猜到我的身份。”“你真的是子齐的孩子?”忠义王惊呼一声,不自觉的跨前一步。正在这时,门外又是一阵叹息声传来。“怪不得我总觉得你看着那么眼熟。”萧少贤抬眸望过去,却见一身青衣蟒袍的安亲王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叹息,又有着无奈。“原来你竟是三哥的孩子,怪不得与他长得如此相似。三哥在天有灵,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世,也该瞑目九泉了。”萧少贤默然,恭亲王反应过来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安亲王。“你说什么?他…”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指着用刀架在他脖子上的萧少贤。“他是萧子齐的儿子?”恭亲王妃早已闭上了眼睛,流下了悲凉的泪水。萧少贤默然冷睨着恭亲王,“没错,我不是你儿子。你儿子早在刚出生时就被你的小妾害死了,我不过是母妃捡来的孩子。”恭亲王脚下一个踉跄,脸色白了几分。“怎么可能?萧子齐怎么会有儿子?”萧少贤嗤笑,眼底却有着悲凉。“为什么不可以?他天性风流,身边女人无数,为何就不能有子嗣?”他忽而勾唇而笑,狭长的桃花眼潋滟生姿,像极了当年名动京城的四大公子之一的‘多情公子’齐王。恭亲王不禁有些恍惚起来,他冷眼看向恭亲王妃。“你居然欺骗了本王近二十年。”恭亲王妃张了张嘴,却终是苦笑着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当年他一门心思都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王府中又妾室成群,且大多都跟那女子有几分相似。那些女人见她占据着王妃之位,心里如何能不恨?只是她性子温雅和善,不与人争,所以那些人也就越发猖獗。那一年,她刚怀孕的时候,就几次遭到了迫害,险些胎儿不保。为了不让他烦心,她将这一切隐瞒了下来。好不容易等到她临盆之际,却不想那些人还是想方设法的买通了产婆,让她诞下了一个死胎。她悲痛欲绝,近乎心死绝望。而那个时候,她的丈夫却不在他身边。悲愤之下,她让奶娘将自己刚出生的儿子静静埋葬,瞒下了这件事。接着她不再隐忍,开始奋起反抗,将那些曾经算计她的那些女人全部以雷霆手段处理掉。可是即便是这样,她的孩子却也活不过来了。后来,奶娘抱着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来到她面前。那孩子粉雕玉琢,长得非常漂亮,她一见之下就喜欢上了。后来就收养了这个孩子,视如亲生。萧少贤目光冷冽如刀,嘴角勾起讽刺。忽而眉峰一凝,耳边风声凌冽,带着强烈的杀气直逼而来。他桃花眼中光色乍然冷冽,正欲出手,然而在听到女子戚哀愤怒的声音时怔住了。“萧少贤,原来你一直在骗我。”萧少贤一顿,眼中光色震开,错愕、惊讶、不可置信…以及隐隐的复杂和痛楚交错而过。尚未来得及开口,只见两个身影同时动了。凌泓和萧铭澜一左一右迎了上去,和持剑飞进来的女子交缠在一起。萧少贤心中咯噔一声,放松了对恭亲王的限制。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一直没有任何行动的恭亲王忽而一掌劈向萧少贤。萧少贤心中一惊,立刻向后退。恭亲王却是趁此机会收回掌风,忠义王、安亲王也在同一时刻迎了上来,想要擒住恭亲王。一个小太监迎上来,缠住了二人。而恭亲王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被这一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的恭亲王妃抓住了,而后迅速掠出窗外。见此,忠义王将那萧太监丢给萧少贤和安亲王,立刻追了出去。身后那一群铁甲军卫也被安亲王吩咐去帮忠义王。整个御书房陷入了一片打斗之中,不过很快双方的打斗就渐渐停了下来。萧少贤刚刚制住了那小太监,回头就见凌泓逼得那女子连连后退,而萧铭澜手中的剑,正急速刺向那女子。他心中顿时一跳,急急喊道:“别伤她。”萧铭澜一顿,凌泓也趁着那女子怔忪的瞬间打掉了她手中的剑,快速的点了她的穴道。这个时候他才看清,眼前这个身手不凡的女子,居然是华容郡主—乔盼归!他心中不无惊讶,想到刚才萧少贤那一声急吼,一切便以了然于心。他收了剑,淡淡对萧少贤道:“恭亲王诡计多端,父王一个人追出去只怕会吃亏,我先去看看。”他说完就走了出去。萧铭澜的目光在乔盼归和萧少贤脸上流连了一圈,而后淡淡道:“睿亲王府周围的守卫还未离开,我也要回去帮父王主持大局。这里就交给二公子了,告辞。”他言罢也径自离去,将空间留给互相对视的两人。安亲王抓住那小太监,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押着那小太监,也出去了。刚才人满为患的御书房转瞬间只留下萧少贤和乔盼归两人凝目对望。一个哀伤复杂,一个幽怨凄苦。萧少贤目光凝在乔盼归身上,她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只是那双如水的妙目再不若平时看着他那般温情脉脉,含羞带怯。而是多了一丝厚重的沧桑和化不开的忧愁凄怨,让他的心微微一滞。良久,他艰难的移动脚步。“别过来。”乔盼归立时冷喝一声,眼眸冰冷的看着他。萧少贤一怔,眼底溢满了哀伤。“音儿。”这一声缠绵呼唤似来自远方,带着无尽忧伤深情若溪流缓缓流淌进乔盼归心里。她美目一怔,有些恍惚起来。记忆回放,红纱罗帐,檀香袅袅。他挑起她一缕发丝,桃花眼中笑意点点。“盼归这个名字不好听,盼君归来。这寓意太过忧伤,也太过让人揪心。总带着沉重的苍凉和无尽的等待,就像那永无止尽的无底洞,看不到光明。”她一怔,“这是我娘给我起的名字。”他挑起她的下巴,凑近她。“你爹辜负了你娘,你娘才在半生等待中绝望忧郁。”他桃花眼中酝酿出怜惜的光泽,声音呢喃若风。“我不会让你重蹈你娘的覆辙。”她浑身一震,心中涌过无数暖流。口中却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这样,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根本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环着她臂膀的手一紧,剑眉紧皱。“你怀疑我?”她低下头,眼里浮现哀思和愁怨。“我不知道。”他再次挑起她的下巴,潋滟的桃花眼对上她如水的妙目,眼中一片认真。“相信我,有生之年,我必不负你。”她抬眸,见他绝美容颜不复平日的玩世不恭,慑人勾魂的桃花眼也没有了戏谑调笑,而是一片认真与坚定。她抿着唇,眼底忽然就氤氲了水雾。努力克制眼眶涌动而出的泪水,她情不自禁喃喃出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他桃花眼光色震开,低头吻着她的红唇,语带笑意。“灯前妙目,被底莲足,帐中悦音,美人如花。以后我便唤你妙音可好?”“嗯…”她闭上了眼睛,承受他的爱抚与温柔,陷入彻骨的缠绵之中。往事历历在目,想到当日情景,乔盼归终是忍不住咬唇,一滴泪自眼眶落下。她偏过头,不让萧少贤看见她眼底的脆弱。“二公子唤错了,我叫乔盼归,不叫什么音儿。”她扬唇,脸上漾出绝美的笑容。“公子风流花间,怕是将哪位佳人的名字记错了吧。日后可莫要再犯这般错误,要知道,美人心,伤不起。”她目光漆黑透亮,深深的看着他,眼底一望无际的沧桑和忧伤。似感叹,又似一语双关。萧少贤浑身一颤,他还是伤到她了吗?“音儿…”他一步步走过去,眼里溢满了哀伤和压抑的深情。乔盼归想喝住他,却在对上他眼底努力克制的眷念时生生止住了。她咬着唇,眼眸复杂的看着他。萧少贤已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容颜。乔盼归偏头躲过,“解开我的穴道。”萧少贤一顿,眼眸黯然。“你恨我?”乔盼归不说话,眼眸凝在窗外。恨?呵呵…她有什么资格恨?她不也有另一重身份瞒着他吗?她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男子,长眉如剑,眼眸狭长,形若桃花。微微一笑间,便如满天桃花纷飞,足以颠倒众生。鼻若悬胆,唇若刀削。稍微狗洞嘴角,便可让女子失魂落魄,芳心暗许。那样一张脸,可谓极美极风流。乔盼归看着他,不觉想起初次见面之时,那一日,逸亲王世子大婚,满府红绸,喜气洋洋。她于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回眸,却意外的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束发玉冠,俊眉朗目,风流翩然。特别是那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微笑间如漫天桃花纷飞,错乱而迷离了她的眼。“见过二公子。”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姑娘好兴致,前方礼堂那般热闹,姑娘竟不曾流连,反而在此对着一堆断枝残垣发呆。这独特的心思与爱好,却是令在下好奇。”她微微一笑,“二公子不也如此?”他挑眉,嘴角流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忽而身影一动,凑近她眼前。她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后退。却不防他陡然出手,揽住了她的纤腰。“你—”她羞怒的抬头,正欲指责他。却见他白皙的手挑起她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神情沉醉。“好香啊。”她又羞又恼,其实多年的风尘生活,已经让她习惯男子的轻浮和调戏。若是以往,她必不会因为这个男子的调戏而恼怒。可是此刻,看着他半阖着眸子一脸享受的神情,她却不知为何羞红了脸。特别是如今他与她靠得这般进,他说话的时候口中喷出的热气全都喷洒在她的脸上和脖子上,让她心跳不禁加速。心中闪过莫名的悸动与未知的恐慌,她连忙拍掉他的手,退后几步。“小女子不知公子贪看王府风景,无意惊扰。”她微微俯身一礼,将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表现得淋漓尽致。“婚礼已经结束了,小女独自离开,想必让父兄着急了,这便告辞。”她低着头,脚步有些急速的从他离开。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他仿若轻声低喃。“颜如玉,肌如雪。香雾鬓发,艳若桃李。有美人兮,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不若眼前之景。”她脚步一顿,脸颊霎时红头如煮熟的虾子,急匆匆的离开。自那以后,她仿佛失魂一般,脑海里总是浮现那张绝美的容颜,那双带笑的惑人桃花眼,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桃花香气…那时她尚未自知,自己早已步入了他设下的情网之中。闭了闭眼,憋回泪水。她再次睁开眼睛看着他,“当日在逸亲王府,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对吗?”萧少贤默然,乔盼归嘴角勾起自嘲。“你背后的人…是萧霆轩,对吗?”萧少贤抬眸看着她,眼底怜惜愧疚交错,终究只说出三个字。“对不起…”“呵呵…”乔盼归终究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穴道已经自动解开,她盈盈目光迎上他愧疚的双眸,上前一步,声音轻若鸿羽。“不,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她眼睫颤动着,连呼吸都是痛的。“是我…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呵呵…”她脚步微跄的退后两步,心,已痛得麻木。“音儿。”萧少贤下意识的将她揽在怀里,眼中有着担忧和怜惜。“放开我。”乔盼归眼眸霎时冷冽,冷声道。萧少贤身体一僵,手臂颤抖的放开了她。“对不起,我有我的责任,正如你也有你的使命一样。我,不得不为之。”乔盼归眼眸一震,“你,都知道?”萧少贤苦笑,“对,我早就知道了。音儿,不,或许我应该唤你一声,木姑娘。”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一开始他怀着目的接近游戏的女子,也是这一生中唯一让他真正心动深爱的女子。他曾许诺娶她为妻,曾许诺此生绝不辜负。他发誓,当初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绝对出自真心,没有半点敷衍或者玩弄的心态。只是意乱情迷之时,他们都忘记了自己肩负的责任与使命。或许他们不是两条平行线,他们也会交叉。不过那不是爱情的交叉点,而是对立的交叉点。他们之间的对立,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注定。这是命运的安排,也是他们解不开的死结。乔盼归看着他,忽而悲凉的大笑起来。“呵呵呵…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呵呵,可怜我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隐瞒得有多好。我自幼见惯了世人嘴脸,看透了声色犬马,虚意奉承。我自以为长着一双清明睿智的眼,有着最冷静的心智。我以为这一场戏当中我终究是局外人。却不想,红尘之中,我早已踏入人生的戏曲,无法退宿。”她满眼悲凉,自嘲的低喃。萧少贤看得心中一痛。“音儿…”他张嘴似乎想要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发现,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他颓然放下了手,嘴角浮现自嘲。入戏的,何止她一人?那一日,满目萧条,她独自站在墙垣下。衣摆飘飘荡荡,发丝飞扬,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得如诗如画,也令他,如痴如梦…或许,命运的轨道,早在不知不觉只见以他们无法预料的角度在轮转着,改变了他们早已注定的人生。乔盼归深吸了一口气,“既已如此,你要怎样处置我,说吧,我绝无怨言。”萧少贤浑身一颤,目光复杂。*恭亲王挟持着恭亲王妃并未离开皇宫,而是停在了皇宫西北角的冷宫。不过现在那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破败萧条的宫殿,肃穆冷寂,简谱清雅,从前凋零的庭前已然种满了花草树木,宫殿背后丛林中更种植着瓜果蔬菜。于金碧辉煌之中,更多了几分简单和温馨,让人倍感温暖踏实。恭亲王看着门匾上‘冷月宫’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秀气而不失磅礴,雅致而不失凌厉。便是那个女子亲自题的字。他看着看着就失了神,捉着恭亲王妃的力道也松了下来。恭亲王妃一脱离他的桎梏就咳嗽了两声,“王爷…”她美目微抬,见他正对着冷宫的门匾发呆,那目光中流露出的爱恋和温柔从未在她身上逗留过。她咬了咬唇,目光戚哀而自嘲。“忠义王他们快追来了,你赶紧逃吧。”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她心中仍旧惦记着他。哪怕方才他还拿自己做挡箭牌。恭亲王一怔,随后讥讽冷笑。“到了此时此刻,你以为本王还能逃得掉?”恭亲王妃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凄怨而担忧的唤了一声。“王爷。”恭亲王转过身来,面容冷峻。“你不恨本王?”恭亲王妃眼眸含泪,微微笑着。“王爷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如何会恨?”恭亲王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不过一瞬间,又恢复冷漠。“本王劫持你,你不恨本王?呵呵…”他嗤然冷笑,而后眼眸有些迷茫。“少贤,他怎么会…”恭亲王妃眼眸微震,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王爷,我们的孩子早就…”她话到此忍不住捂住了唇瓣,泪水无声流下。恭亲王沉默了,而后迎着日光,走进了宫殿之中。当年皇后与皇上吵架,一气之下住进了这冷月宫,且一住就是两年。短短两年,冷宫已然不复从前的凋零残败,但比起皇宫其他金殿的辉煌,仍旧是天差地别。他站在正中央,看着大厅内简单的摆设。每寸地方仿若都有那个女子住过的痕迹。忽然间,他看见旁边金丝檀木小圆桌上一幅半掩的画卷。他皱了皱眉,然后走了过去。将那副画卷摊开在眼前,眼眶蓦然紧缩,眼底升腾起浓烈的怒火。“即便是在这冷宫里,你却还是在想着他。”他紧紧抓着那幅画,目光如剑,似乎要将画中的男子撕裂成碎片。“他就那么好,值得你如此惦记?”他双目悲愤,手上一个用力,那幅画立刻碎裂成一片片。飞落尽随后进来的恭亲王妃眼中,她扶着门栏,脚步微微一顿。哀伤的目光闪过一抹叹息。“王爷,别再执迷不悟了,回头吧。”夫妻多年,她如何不知道自己丈夫心中所想?“闭嘴!”恭亲王却突然如一阵风般来到恭亲王妃面前,单手掐住她的脖子,面目狰狞而恐怖。“咳咳咳…王爷…”恭亲王妃被掐住了脖子,脸色涨红,双手抓着他的手,有些呼吸困难的咳嗽起来。恭亲王却恍如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根本不理会恭亲王妃,脸上神情仍旧狰狞铁青。“谁说她不会属于本王?萧漠漓如果不是皇帝,如何能拥有她?”他神情近乎陷入疯狂状态,“只要本王做得了帝君之位,她也一样会属于本王。”“王爷。”恭亲王妃苦笑着摇头,“皇后若是那般贪慕虚荣的女子,又如何值得皇上为她散尽后宫?”“枉你自负绝顶聪明,计谋百出。连一个女子都不如。”空气中陡然插进一个冷冽讥讽的声音,即便是烈日炎炎,也无法掩盖那股冷森的煞气。恭亲王眼眸一缩,眼眸犀利的看了出去。只见忠义王单手负立,慢慢的走了出来。在他身边的,还有安亲王和凌泓。“王爷!”恭亲王妃一惊,立刻跑了出来,下意识的挡在恭亲王面前。“安亲王,求求你们了,不要伤害他。”恭亲王低头看着她,眼里流动着一丝波光。忠义王看了眼一脸哀求却倔强坚强的恭亲王妃,又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恭亲王一眼,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愤怒。“枉你一个七尺男儿,居然事事躲在女人的背后,真是丢了皇家的脸面。”安亲王则是毫不留情的讥讽出声,就这样贪生怕死之人,也配觊觎皇嫂,简直不自量力。恭亲王一把推开恭亲王妃,“本王想知道,到底是谁背叛了本王?”他不是傻子,自然猜测得到,他此番布局隐秘,却在他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之下便输的一败涂地,肯定是有人背叛了他。忠义王眯了眯眼,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看吧。”他侧过身来,一个青衣男子走了出来,面目俊雅,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不过恭亲王却是蓦然睁大了眼眶,愤怒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