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菊儿恭声答应,随后轻车熟路地从沉檀木老屉中,翻出一堆瓶瓶罐罐,两手上下翻飞犹如蝴蝶,从各式各样的瓷瓶中倒出珍贵的药物,均匀地涂抹在风雪澜粉嫩的脸颊上、后背上。“主子,你这是何苦呢?”要打什么人,何必您亲自动手,您只要一声令下,打残打伤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菊儿不敢多说话,但看着那白璧无瑕的小身子上多处的青淤紫肿,仍忍不住嘟哝了一句。“哈哈,菊儿,你懂什么,”风雪澜嘴角浮起一丝轻嘲的笑,“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菊儿嘴角噙了一缕笑:“没听过,真没听过。主子让菊儿读的那些书里,可没写这一句。不过这话倒是很有深意,主子,是谁说的啊?”您老一天到晚嘴里吐出的新鲜玩意儿那么多,我要是听过,那还怪了。“孟子说的……唉,算了,反正你也不知道谁是孟子……”风雪澜正待再说,却见菊儿朝自己使了个眼色,连忙又把褂子给她重新披上,末了立刻从敞开的后窗纵身跃了出去。菊儿刚消失不见,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雪儿,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呢?什么孟子,孟子是谁?是东平侯孟家的孩子吗?”柳柔清嘴角挂着慈爱的微笑,长裙委地,施施然走了进来。“啊……孟子,对对,就是孟家刚出生的那个小弟弟。呵呵,呵呵……”风雪澜随声附和。“刚出生的孩子,你也跑去看了。”柳柔清笑着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她从身后提食篮的丫头手里接过篮子,摆了个手势,那丫头应了声“是”,躬身退下了。“啊啊啊啊啊,是清荷云片糕、八宝鸭爪、葱烧花鲈……啊啊啊啊,娘亲,我真是爱死你了!”风雪澜两眼放光,一边看着柳柔清把一碟碟巴掌大小的白瓷盘儿放到桌上,一边精准地报出菜名。等柳柔清放下所有的碗碟,她已经手忙脚乱从**爬下来了。肥肥胖胖的小身子,一下扑进母亲怀里,咯咯直笑。“慢点,慢点,你也不怕撞着身上的伤……唉,你爹也真是的,下手没个轻重,把自家闺女打成这样。咦,你身上的药膏……娘还打算来给你敷药呢,没想到我的雪儿已经这么能干了,自己把药上得好好的。”柳柔清眼中满是温柔的母爱,伸手轻轻拂开风雪澜嘴边的头发丝。后者现在正像一头饥饿的小狼,嘴里含满了食物,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听见母亲跟自己说话,风雪澜回过头去,嘴巴里鼓起了两个圆圆的大包,“呼呼”一笑,眯弯了眼,越发显得憨态可掬。“唉,傻孩子,慢点吃,小心别噎着……”一手给正在狼吞虎咽的风雪澜轻拍后背,一手往她碗里夹菜,“怎么样,菜好吃吗?”“呼呼……娘捉的柴……狗屎……好吃!”娘做的菜,就是好吃。——|||……柳柔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笑完后,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风雪澜柔软的头发:“你这孩子,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这么没烦没忧的样子,惹人疼爱。娘也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生了你这么个宝贝儿开心果。”“吧嗒”筷子往桌上一扔。风雪澜咕噜一声咽下一口红糖燕窝汤,气鼓鼓把青花冰瓷儿小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娘亲也说我是开心果了,可怎么爹就那么爱打雪儿呢!他还老骂雪儿,骂雪儿是孽子,孽子孽子孽子……娘啊,风靖他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爹爹呀!”薄薄的小嘴唇紧抿着,蛮横不讲理的小眉头也皱起来了,一双眼睛带着认真的询问看着哭笑不得的母亲。“噗,雪儿,这个问题,好像你每次挨打之后,都会问娘哦……娘之前也告诉过你好多次了,你当然是你爹爹亲生的宝宝,以后不许胡说八道了。还有啊,以后不准再直呼你爹的名讳了……要让靖哥听见,你又得挨一顿巴掌。”好歹他也是神武侯呢,连我,在外人面前,也得给他面子。“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是他孩儿!他好凶的,他凶雪儿,他打心眼里讨厌雪儿,呜呜呜呜,娘……我爹根本不疼我啦。五六岁的时候,他两次要斩了我!他以为我小,不记得事情,哼哼,我连午门菜市口围观我的是哪些人都记得一清二楚!当时那些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围观我的,有卖肉的牛二叔,点豆腐的东施姑娘,教书先生乌用乌秀才,胭脂铺老板怨妇钱多多,还有路人甲路人乙,他们……他们都已经统统被雪儿收拾过了,呼呼……呜呜呜呜,雪儿好惨。”所以要让他们比我更惨。“呃……”柳柔清越听越皱眉,这孩子,哪里学得这么些歪门邪道。就这鬼灵精怪的小脑袋瓜子,要是用在读书学武上,该有多好,偏偏是用在整人和打架上去了,唉……